第199章 轻言胜利
仁王觉得自己看到了黑夜和古老的宫殿,能感觉到凉意的弯月,和徒然拉远的视角下仿佛沾上鲜血的荆棘。
还有那曾经惊鸿一瞥的人影,立于苍穹之上,握着一把折扇。
但一眨眼,他又还是在阳光下,球场上。
对面的对乌漆嘛黑的,可真丑啊。
他想。
他的灵力忌惮着对面传来的力量,妖力却认为对面的“人”并不是威胁。
而隔着球,他脑海里的模型也还在不断进行计算。
这是球比赛。外力的作用也还是要寄托在这一颗黄色的圆球上。他们不能让力量将球弄碎,必须保持着一定的平衡,并且要遵守属于球的基本规则。
过,落地,压线。
阿马迪厄斯的发球带着黑暗的气息。
他的“暗之球”,几乎可以是平等院的“光之球”的对应本。
裹着黑色的火焰,看似无声无息,却不动声色地扭曲着球周围的时空。而球路变换间,球在不大的空间里跳动着。
它会悄无声息地落地,再在地上旋出黑色的旋涡,继而得分。
但仁王不会让它落地。
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前一局的场面。
德川前辈追逐胜利时的眼神,和入江前辈狼狈到无法站起来也要战斗到最后的信念。
他希望赢下来,并且,是毫无争议的赢法。
他记起了几个月前在黑暗武道大会上最后踏着云来的狐妖。
人们称呼他为“玉藻前”。
他有着和自己母亲一样的味道。
而此时,那还挂在脖子上的御守,仿佛也向他指引了方向。
他的力量,有一半是平等院前辈费了心力才帮他控制住的。但想要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就总会有最直接,或者,最接近血脉本质的形态。
那该会是什么样子呢?
仁王的第一反应,就是那踏着云的玉藻前。
他其实,在用出异次元,引导出自己妖力时,就条件反射地用了“幻影”。
但这一次的幻影,不是自己的本体,而是像当初让异次元幻影成平等院前辈的海盗一样,是异次元的幻影。
但或许已经不能是幻影了。
更恰当的法,大概是妖力的拟态。
他隐约明白,这是独属于他的能力,和最开始在球上的“幻影”有着本质的区别。
但具体是什么呢?
这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事。
因为站在赛场上,他需要考虑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打赢比赛!
啪!
球在两个人的球拍之间被拍扁又被搓圆。
就算透过电视的转播镜头,都能看出球的变形了。
观众们都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在一黑一白的“领域”(在普通人的眼里,这就是被称为“领域”的一种职业级能力)中跳跃的球,真的不会在空中突然碎成块吗?
球上的绒毛掉了多少?
能坚持到最后吗?
仁王又一次提了速。
他凭着一股心气,把比赛的节奏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
而阿马迪厄斯也跟上了,步步紧逼着。
这就是所谓的“职业选”吗?
仁王想,他其实是明白的,光凭单纯的球基本功和技巧,他根本比不过对面的阿马迪厄斯。他存在在球场上的本身,还有现在所用的打球方式,都只是一种作弊而已。但这种作弊,又似乎是世界所承认的潜规则。
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这么在意呢?
仁王其实知道答案的。
因为他是真心喜欢球啊。
在突然的变故发生时,在孤身一人(或许还有一只不怀好意的白狐狸,但那也是他自己不是吗?也有可能是幻想不是吗?未来的自己这种事,真的可能存在吗?)的那段时间里,陪伴他的只有球罢了。如果把球当做心灵寄托,也显得自己太软弱了。但他不能否认的,慢慢的,球已经从一个普通的爱好,变成他的很重要的东西了。
而越是喜欢,越是希望它能纯粹。
这或许是太天真的想法了。
仁王握紧了球拍。
他控制着自己的灵力和妖力,让它们达到力量的制衡,以至于不断提升力量的强度也不会让球拍断裂并伤害到球。
而球不断提速,也不断做到让人怀疑“这是人类能完成的事吗”的招数。
谁会先到达极限?
仁王想,胜利真是太残酷的事了。
但也值得让人付出一切。
仿佛披着白袍的人形狐妖已经走到仁王面前去了。
他成了第一道防线。
因为阿马迪厄斯在适应节奏后,开始了他的攻击。
黑色的焰火里带上了毁灭的气息,而球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在不断坍塌着,仔细一看又还是原本那样平静。
过快的速度切开了空间,又在很短的时间里以超频的速度抖动着让时空发生错乱,而自动纠正的时空在回归原本位置时切开了原本在空气里的尘埃。
如果贸贸然在此时用球拍去接球,拍线会被震碎?
又或者会因为过大的位移力让球拍脱。
但包裹上妖力的球拍,就像是多了看不见的真空层和缓冲区。
球拍和球接触的瞬间,包裹着球拍的妖力就像是流水一样向着球的方向流去。
那黑色的焰火仿佛是真正的“黑洞”,能吸收能量。
仁王皱起了眉。
他的动作还是很快,很轻,旋转的角度也控制得精准无比。
球在球拍上滑动着,又在最佳击球点处脱拍而出。
仁王使用了一些“千锤百炼”的技巧,却并不能让那黑色的力量原样返回。
重新往回飞的球,已经带上了明黄色的光尾。
力量被抵消了。
包裹着球的黑色焰火,直到吞掉了全部体量的妖力后卸了力,“让”球拍把它击回。
消耗战吗?
又一个带着黑色尾光的球向着这边半场飞来。
而同一时间握着折扇的狐妖又抬起了。
唰!
凭空一道惊雷一样的明黄色的光直直砸在越过了中的球上。
黑色的尾光被直接砸落了,露出原本的球形态来,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而仁王脚尖一点双握拍,中心向左脚移动时单腿跳起——
啪!
类似“jkknfe”的抽击。
然而谁都不能理直气壮地,这是经典的“jkknfe”。
除去飞快在拍框划过一圈以至于在球上加倍的旋转外,还有飞出后仿佛与黑色尾光相对的白色的光晕。
阿马迪厄斯眼里的红光越来越明显了。
“你能挡多久?!”
仁王抬起眼。
他的妖力消耗得很快,他却并没有慌张。
“你真的觉得,我们是在势均力敌地打持久战吗?”
阿马迪厄斯一愣。
带着古怪语调的英语,唤醒了他的理智。
咚!
球落在他的脚下。
他抬起头,耳边听到了裁判的哨声。
“gewnby日本队,6-3!”
第一局结束了?
什么时候?!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虚假的。”仁王佯作歌剧的语气。
但他没看过多少歌剧,也确实对这些没兴趣,因此不伦不类的台词便显得过分浮夸了。
反正阿马迪厄斯也没有欣赏的心情。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被欺骗,又像是分不清到底认知里的真实是真实,还是现在的情景是真实——
成了。
仁王松了口气。
他想,幻境,已经没有破绽了。
真实和虚假,原本就只有一线之隔啊。
而过分自信,只能让这之间的壁垒更薄一些罢了。
不敢相信会输给一个亚裔的国中生?
仁王勾起唇。
他的妖力几乎被消耗殆尽了,身前的狐妖也几乎要消失。
但他身上的光芒反而更盛了。
原本需要压制妖力的灵力被解放了。
而精神力也终于能运转流畅。
这才是他最容易控制的力量。
仁王抬擦了把汗,扔起了球。
而光,也逐渐驱散了黑暗。
这太像是幻象里的场景了,却又符合了人们一贯的心理期待,就像是破晓时日光驱散黑夜的阴影一样,人们希望光的降临。
哨声第二次吹响时阿马迪厄斯还没回神。
但场内外响起的吸气声还是唤醒了他。
他仿佛从一个长久的梦里清醒过来,睁眼只看见一片狼藉的场地,和方方正正的球场。球场里没有光,也没有阴影,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打了一场普通的,激烈的球比赛。
比分呢?
他侧过头,看到了单打三下面的两个比分。
6-3.
-5.
不是幻境?!
他猛地去看对面的亚裔少年。
白发少年也是一副消耗过度的样子,甚至身上也有些擦伤,是他熟悉的自己的暗之球打出来的。
但这个比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
“我赢了。”仁王往前走了两步,对他伸出。
于是阿马迪厄斯的所有疑问都被堵在喉口。
仁王走回休息区时得到的并不是欢呼,而是沉默。
他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地眨了眨眼,想怎么没人给我庆祝?
“做的不错。”就靠在门口的平等院淡淡道。
仁王侧过头看他。
“胆子很大。”平等院顿了顿,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夸奖,“这样的战术,再用一次就不起作用了。”
“才不会。”仁王反驳道,“这可是天赋。”
什么天赋?
欺诈师的天赋。
于他而言,真实与虚假本就没有区别。
而对看到的是什么呢?
潜意识想看到的场景吗?
不,不是的。是欺诈的主体所控制的景象。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这是一种取巧
“这就是我的球。”仁王,“可别看低他。”
平等院挑了挑眉。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仁王,半晌才哂道:“低看?我可没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