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淇淇看着面前的严以律，他是那么的乖顺， 满心满眼都是她。

    或许， 她矫情了一些。

    这个世界上， 有多少男人能为她做到这个程度。

    只是——

    乌淇淇笑了笑，推开了严以律再次递过来的西瓜， “律，纵然是这样，我还是不能接受。”

    “律，你是人， 不是神。你不能用自以为神的方式去惩罚一个人。”

    “在你作为我的男人之前， 你应该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大好人。对万物心怀感恩，懂得宽容友爱， 这才是你。”

    瞧见严以律愣住的神色， 乌淇淇柔了柔脸色， 她低下头，露出了白瓷一般的脖颈。

    这让她看起来有些脆弱。

    严以律想， 只要他伸出手， 她就会在他掌中香消玉殒。

    永远地留在他的掌心。

    可是， 慢慢的， 那个柔柔的声音又响起了。

    “一直以来， 都是我追着你跑，想要变成像你一般，更好的人。但律，你不要停下， 你也要变成更好更好的人呀。维护我，我很开心。可是我更想你变成了一个心境开朗，而不是偏执的人。所以——”

    她再次抬起头来，盈盈双目中有一些水光。

    “今晚，我们分床睡吧。”

    睡到半夜的时候，乌淇淇惊醒过来。

    她的腰被缠得紧紧的，严以律浅浅的呼吸声从脖子处传了过来，他闷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七，我们吵架可以，但可不可以不分床？”

    他的声音格外委屈，“离开了你，我睡不着。”

    她没有动，半晌才叹息一声，“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是怎么办的？”

    “那不一样。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在一起。”

    尝过了甜头，怎么还能去才吃那种锥心的苦。

    他顿了顿，又在她耳边轻轻地话。

    她仔细一听，他居然是在道歉。

    一向在她面前冷硬又高傲的男人，首次低下了他的头。

    “七，我错了。以后我不会这样了……我不会让你这么难受了……”

    他软软求饶，像个可怜的狗儿一般。

    乌淇淇深深叹息了一声，终于转头过来，埋首在他怀中。

    “你以后可要乖乖的。”

    “嗯。”他答应地飞快，然后心翼翼把她抱得更紧。

    只是在乌淇淇看不到的黑夜里，他缓缓睁开眼睛。

    看来，以后要做得更加隐秘一些才好了。

    这次还是太稚嫩了，以为她可以接受。

    原来，是不可以的。

    他勾了勾唇，忽然笑了笑，低头亲了亲怀中的女人一口，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乌淇淇从室友口中听到了雅雅学姐的消息。

    听她回老家了，老家有个音乐培训班招老师，直接找上了她。

    乌淇淇松了一口气，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是松懈了下来。

    她后来和严以律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毫不避讳承认，“不是你让我做好人吗？帮她找个工作还不好吗？”

    乌淇淇看了严以律一眼，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严以律的笑容很奇怪。

    但她来不及细想，又被他搂着上了膝盖。

    “七，今年过年可以不回家吗？”

    乌淇淇心中一跳，难道这是所谓的要带她见家长。

    严以律还没正式带她回去过呢。

    “就留在这里，陪我过年好不好？”

    乌淇淇的一颗心又放了下来，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泄了一口气，她拽着严以律的围巾，忽然问道：“我不是又给你织了一条淡蓝色的吗？怎么总是戴着这条米色的。”

    “那条舍不得，是新的呢。”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今年回去有空，还帮你织几件毛衣。”

    严以律看着她，笑容冷了下来。

    “所以……你还是要回家。”

    乌淇淇点点头，耐心和他讲道理。

    “我暑假也没回去。过年肯定是要回去的。而且我和爸妈都好了。”

    严以律不再话，只是眼中的光慢慢的暗了下去。

    但纵然是这样，严以律还是帮她订了头等舱机票，还陪她在商场买了很多东西给乌家父母。

    乌淇淇这学期兼职也赚了不少，但在严以律面前，还是穷人一个。

    她的行李箱都塞不下了，严以律还在买买买。

    “这是一些补品，你带给武姨和海叔。”

    “嗯。”

    她快乐地收拾，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黯然的眼神。

    临别的这晚上，严以律自然是相当凶猛。

    他一个寒假看不到自己女朋友了，加上心中有着被女朋友抛弃的怨气，按着乌淇淇一个劲折腾。

    乌淇淇的力大无穷在这晚上发挥了很积极且重大的作用。

    她果断推开了严以律，还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明天早上我要早起，你不能胡闹了。”

    “哼！”

    严以律还是没忍住，生气了。

    转身背对着乌淇淇。

    他等着乌淇淇过来道歉，然后抱着他的腰撒娇求/饶。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

    他转过头，发现乌淇淇抱着枕头，睡得一脸香甜。

    严以律勃然大怒，伸出手想抓过乌淇淇。

    但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住了。

    不行，她会伤心，会哭的。

    这一晚上，严以律都没怎么睡。

    天快亮的时候，他感觉身边的乌淇淇醒了。

    她束手束脚起床了，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他想，他要硬气一点，本来还想送她去机场的。

    不过他在生气，他才不送。

    哼。

    他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但下一秒，一双冰冷的手把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一条崭新的淡蓝色围巾围在了他的脖子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穿衣服走人，再晚赶不上飞机了！”

    严以律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乌淇淇又过来掐他的脸，“快醒醒，快醒醒呀！怎么还是个呆呆的样子，我不是让你昨晚上早点睡么！怎么还是这么迷迷糊糊的样子！”

    严以律的声音有些干哑，“我……我也要回去？”

    “你不想去吗？我爸妈都很惦记你呢……不只是他们，乌衣巷的所有人都惦记你……”

    见严以律还傻乎乎的，乌淇淇果断上来扒了他的睡衣，给他套上新织的毛衣，还有围巾，像拖着一个大型行李，出门了。

    一路上，严以律都没有话。

    乌淇淇以为他起床气，也没有在意，上飞机就补眠去了。

    等下了飞机，上了机场大巴的时候，旁边的严以律忽然拉了拉她的帽子。

    “七，把你镜子借给我？”

    乌淇淇：“……”

    严以律声音更加暗哑了，“我这个样子，可以吗？”

    乌淇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律，你不会是紧张吧？”

    见严以律正襟危坐的样子，她勉强收了笑，“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家是什么样子，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严以律拨了拨有些乱的头发，如临大敌，“这不一样。”

    事实上，严以律真的一路僵硬到家门口。

    她敲开了门，乌家父母出现在他面前，他嘴角还是僵硬的。

    “爸妈，我回来了！介绍一下，严以律，你们未来的女婿。”

    乌家父母：“……”

    严以律：“……爸妈？”

    乌家父母：“………………”

    杨晓武究竟是早就心里有思想准备了，所以还能维持面上的笑容。

    一旁的乌云海脸上真的就是乌云密布了。

    “你这子怎么回来了？”

    乌淇淇一听不乐意了，“爸，律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别这样凶到人家！”

    被乖女儿吼了的乌云海莫名委屈脸，看某人越发不顺眼了。

    最后还是杨晓武把两人领到了屋里。

    究竟是看着严以律从长到大的，也知道他可怜的身份，瞧他长高了一些，不过人瘦瘦的，面色也苍白苍白的，杨晓武十分不忍，对一边还在吹鼻子瞪眼的老公道：“别吓坏人家孩子，你看看，这么多年在外面也没好好吃过饭，瘦巴巴的……”

    再看了一眼自家一回来就去撸猫的闺女，不知道是光线问题还是衣服问题，怎么觉得女儿胖了一大圈。

    乌云海还是心里不爽，不过瞧着那臭子瘦巴巴的，脸白得像纸一般，顿时想到他家的那个大家族，一个孤苦伶仃的可怜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可能饭都吃不饱，还被下人虐待。

    于是，擅长脑补的乌云海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还不快进来！站在门口挡风吗？脸冻成这个德行，是没穿秋裤吗？”

    严以律：“……”

    趁着乌云海去给严以律找秋裤的时候，杨晓武拉着傻乎乎女儿的手问：“怎么忽然就变成男朋友了？”

    明明上次走的时候还是普通朋友。

    “我也不知道呀，我就给他喜欢他，他就答应了。”

    乌淇淇满足地抱着二黑，快一年不见，二黑的吨位见长，不过撸着更加舒服了。

    “你呀……”杨晓武叹息了一声，又想到严以律帮他们找回债务人，心里算是明白了。

    算了，孩子大了，自然是有自己主张的。

    与其把七交给不认识的野男人，还不如交给知根知底看着老老实实的严以律。

    此刻“老老实实”的严以律，看着镜子中穿着乌云海秋裤成了七分裤的秋裤，乖乖套上了外面的裤子。

    乌云海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你这子看着瘦是瘦，还是有肉的。比时候跟着我们七后面哭鼻子的样子强多了。”

    严家那个孙子回来了，一夜的时间传遍了乌衣巷。

    乌淇淇领着他出门的时候，他像是珍稀动物被围观了一般。

    不要她不习惯，严以律也不习惯。

    他一向性格清冷，面对大妈大婶的寒暄，有些措手不及。

    杨晓武解救了他们。

    身后，乌淇淇听到隐隐有声音。

    “七真的和律在一起了呀？”

    “我就嘛，这两人从就黏在一起，肯定是有问题的，估计高中就在一起了。”

    ……

    乌淇淇勾着严以律的手，他的掌心有些冷，她往自己外套的口袋里塞了塞，“你知道吗？乌衣巷的人都我们早恋。其实我可冤枉了……高中的时候我们可是纯纯的青梅竹马关系。”

    “是吗？不知道谁在除夕夜偷吻我。”

    乌淇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扑上来堵住他的嘴，恼羞成怒，“你……你……你装睡！”

    严以律搂着穿得圆滚滚像团子的她，亲了亲她雪白的脸，“没关系，我亲回来了。不吃亏。”

    乌淇淇嘴巴嘟了起来。

    夏雪她这个青梅竹马其实很坏，现在看来，是真的坏。

    严以律回来之后就把隔壁严苓春的房子买了下来。

    他们去办手续的时候遇到了安心。

    安心还呆在美人香，不过已经成为美人香的老板娘。

    她和浩哥在一起了。

    严以律去找浩哥办手续的时候，乌淇淇就和安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喝什么？”

    “苏水就可以。”

    安心给乌淇淇倒了一杯之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一贯是嗜酒如命，乌淇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戒酒了？”

    安心捂着微微隆起的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我怀孕了。”

    乌淇淇愣住，随即反应过来，难掩兴奋地看着安心的肚子。

    “恭喜你呀。”

    “谢谢。”

    安心喝了一口水，回忆往事，忽然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那个时候，我性格偏执，过得又不幸福，见不得别人好。不过……”她顿了顿，眸色微微一柔，“严以律不错，尤其是对你不错。”

    严以律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乌淇淇一脸傻乎乎的笑。

    他走了过来，按了按她软塌塌的帽子，“怎么了，这么开心的样子？”

    乌淇淇抱着他的胳膊，笑容一直没有从脸上卸了下去。

    “这么开心？”

    她点点头，更加靠近他。

    对，真的很开心。

    一路上，乌淇淇都在想安心的话。

    “严以律其实高中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你。你还记得我那个渣男友吗？他是浩哥的马仔，浩哥那时候本来想让严以律帮他赌钱的，但严以律不愿意。后来因为我渣前任的事情，浩哥就威胁严以律，若是不帮他赚钱，就找你麻烦。所以他才下场□□拳的。”

    “后来，他之所以离开也是因为觉得你的所有不幸都是来自他。如果不是他，浩哥就不会找你麻烦了。所以他家人过来，他才会跟着走的。”

    “总体来，他的确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你，他绝对算是好男人。记得好好珍惜他。”

    乌淇淇脸上一冰，是严以律的手指戳了过来。

    “还在傻笑什么？要不要吃烤红薯？”

    “要要要！”

    她眉开眼笑，烤红薯又软又甜，甜到她的心里。

    “你是七吧？”

    就在两人准备回家的时候，一个诧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乌淇淇转过头，顿时睁大了眼睛，“石总……”

    石总拎着一篮子菜，笑吟吟看了一眼乌淇淇，赞赏点点头，“七长漂亮了……还交男朋友了……以前看你和严家那个孩子如胶似漆还以为……等等……你是严家那个臭子？”

    严以律礼貌颔首，“石总，好久不见了。”

    终于，石总一篮菜还是掉在了地上。

    半晌，他才是伸出手，狠狠在严以律的肩膀上重重一拍。

    “臭子！你……你还知道回来呀！”

    乌淇淇帮石总收拾好篮子的菜，两人执意要送石总回去。

    石总还住在滨海一中的教师宿舍。

    要过年了，学校操场上只有几个篮球的学生。

    石总感叹了一声，“没有想到，你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明明以为那缘分已经断掉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有人的锲而不舍下，那根缘分的红线还是拉扯在了一起。

    “看吧，我你们高中的时候就有一腿，还非要是纯洁的青梅竹马……哼，你以为你们能瞒过老师吗？”

    严以律笑，“不敢瞒……只是那个时候，她还。”

    “知道就好。”石总也笑了，“你真是耽误人家七进步的绊脚石。你在的时候她数学常年不及格，你走后，她还考了个重本大学。哼，所以早恋不好……”

    乌淇淇嘟囔了一声，“我们没有早恋。”

    “是啊，我们没早恋。”

    “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啊，你们。”

    石总叹息了一声，随即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好好过。一起长大，然后顺利在一起，不容易。”

    “是，老师。”

    告别了石总，两人沿着操场往回走。

    路过他们教室下的时候，乌淇淇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了石总一眼，记忆中伟岸的身躯此刻已经变得佝偻，他的手上拎着那一篮子菜，一步一步走入那暮色之中。

    乌淇淇忽然感叹，“石总一直惦记你。”

    严以律走得很匆忙，并执意和这边断了联系。

    所有人都觉得那个天才少年只是他们的梦，梦一醒来，就烟消云散了。

    只有石总，在班上时不时地起他曾经有个学生，长得帅，成绩好，数学尤为好。

    他叫严以律。

    严以律跟着乌淇淇的视线看了过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牵住乌淇淇的手，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赎回了严苓春的房子，但严以律没有住进去的算。

    他走后，原本给他的房间变成了杂物间。

    这些年，堆满了不少东西，要清理起来十分麻烦。

    最后，乌淇淇放弃了，“让他睡沙发好了。”

    杨晓武看他长手长脚的样子，瞪了一眼自家女儿，“你又欺负律了。”

    乌淇淇哼了一声，她才没有好吗？

    再了，就算是清理出来，严以律会住吗？

    他现在最喜欢半夜晚上爬/床了。

    还是爬她的床。

    但这些，不能和家长。

    否则，严以律的腿要被断了。

    乌淇淇蒙着脸，重新投入收拾房间的战斗中。

    严以律也在一边帮忙。

    “这是什么？”严以律的手上拿着一个熟悉的笔记本。

    乌淇淇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任由严以律开了笔记本。

    “总有一天，我要严以律跪在我面前唱征服？？”

    他看着她，最近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原来，你那个时候就那么女王了。所以……今晚要不是要试试跪着……也很舒服的……”

    乌淇淇看了一眼在外面忙前忙后的父母，慌忙捂住严以律的唇，“你疯了，要是被我爸知道，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严以律顺势亲了她掌心一口，笑得有些邪气。

    “不然，我们出去开/房？！”他十分认真地提出解决之道。

    “滚滚滚！快点收拾东西！不然我让我爸进来了！”

    提到乌云海，严以律泄气了。

    这几天，乌云海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他。

    丝毫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好不容易带她出去了，乌云海十分钟就要个电话过来查行踪。

    一旦乌淇淇不接电话，电话就到他的手机上了。

    他这几天都没有怎么抱乌淇淇，更不要卿卿我我了。

    “这个新年好漫长……”

    “哼……”

    乌淇淇捏了他一把，“你少来了。以前你都一个人过的，难道不漫长？”

    他认真想了想，点点头：“是呀。真的很漫长。”

    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严以律的心里还有种恍然的感觉。

    恍然若梦，再回想，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律……”手上一暖，是他的姑娘凑了过来，她捂着他冰冷的手，也捂暖了他冰冷的心。

    “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我们这边所有的人都关心你。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你有我，有爸妈，有二黑，还有所有嘴碎但是关心你爱护你的邻居朋友……律……这个世界是光明的，不是黑暗的。”

    所以，不要任由自己被心底的阴暗吞噬。

    严以律看了一眼面前心翼翼的姑娘，又越过她看向拥挤的客厅。

    杨晓武和乌云海正在商量年夜饭煮什么。

    “这个酱猪蹄律最喜欢了。多做一些，开学的时候让他带到学校去……”

    “这个辣白菜那子也喜欢吃。不过七那臭子胃不好，不会吃了胃痛吧……”

    ……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冲面前的女孩点头。

    “嗯。我知道了。”

    这个世界的确是光明的。

    有她的在的这个世界，连光都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