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倒是很高兴，因为他们的刺探任务是半个月，而今天已经是第七日，他们途中并未停留，这也意味着，过了今晚，他们就可以打道回府，回到玄牝关述职了。

    玄牝关自古也有鬼门关的称呼。要知道，所有的哨骑，出的玄牝关，就真的像入了鬼门关一般，九死一生，偶尔有逃回来的，也很少会有再敢出来的了。

    你问这哨骑哪来，自然是抽丁。

    百万守军，千丁抽一，凑齐千人，生死由天。

    “轰隆隆——”

    其余九人还在那边唾沫星子乱溅，也许是因为这次的任务特别地轻松，几人都放松了警惕。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大地的颤动声！

    吴空却是听到了！

    他两眼一睁，拿起横在边的唐刀，翻身而起，见那几人居然还在聊天，吴空一声轻喝：“敌袭！”

    九人纷纷惊醒，转过头，呆立当场。

    吴空已经看到了。

    那天际线上，一条黑线携着滚滚黄沙，远远逼近。

    狮、虎、豹、象等地上奔走的，鹰、枭、雕等天空中的猛禽

    尚在十数里之外，可那凶悍的气息，就仿佛在肆意地炫耀一般，无不在表明那来袭的敌人的身份。

    妖族大军！

    其中一名军士方才还满脸兴奋地听着神魔大战、上古秘闻，此刻，面对着滚滚而来的妖族，居然吓得当场尿了！

    “妖妖族，真的，真的来了！”他喃喃自语着，刀还掉在一边，也不知道拿起来。

    中年什长也是和其他军士一般，呆立当场，但他到底是什长，抗压能力更强。

    他抽出挎在腰间的长刀，撕心裂肺地吼道：“撤！”

    众军士被他声音惊醒，连忙慌不择路地撒腿逃离。

    吴空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住内心的冲动。

    虽然他现在很想冲上去，但理智告诉他，眼前这大军，远远不是几个妖将能够召唤出来的。

    如此声势，甚至能连接天地的大军，他平生只见过一次！

    那是在五年前，一个叫阳东的县外，一位名叫赤焰狼王的妖王的直属部下！

    妖王！

    吴空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眼前这支妖族大军中，一定有妖王的存在！

    众人纷纷快速逃离。

    一直逃窜出数里地后，众人才觉得微微松了口气，稍稍放缓脚步歇息一会儿。只是停下歇息，却是不敢的。

    趁此会，中年什长一数，却发现少了一人。

    他一惊，问道：“肺痨鬼和文才呢？”

    没有人话。

    甚至都没有人开口出要回去寻找遗失的同伴的意思。

    在眼下这万妖奔腾的时候，掉队，就等于落后；落后，就等于被妖族追上。

    结果只有一个，死亡！

    世上也许会有好的妖，但却绝不会是这些兴兵犯境的！

    一时无言，众军士继续埋头赶路。

    吴空也在一旁冷眼旁观。

    又是跑了数里地，这次，除吴空外，其他几人都已坚持不住了，纷纷累瘫在地上不愿起来。

    “我，我不跑了，就坐，坐在这儿，干脆来，干脆来吃了，吃了我算了。”一个军士倒在泄气道。

    “我，我也不，不想跑，了！”另一名军士同样倒在地上，附和道。

    那中年什长倒是有一些武艺伴身，比其他几人要好上许多，他转头，见吴空居然还能站着，眼中露出几分震惊，几分了然。

    他颤巍巍地起身，喘着粗气，来到吴空身边，扯下头上裹着头发的头巾，郑重地放在吴空中，道：“猴儿，自打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看来我猜对了。这块头巾，是我娘子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不想让它和我一起埋在这关外的黄土地里，被那些该死的妖族践踏。看在我们好歹做了几天兄弟的份上，求你，帮我把它带回玄牝关，找个看得见日出的地方挂起来。我娘子她，喜欢太阳。”

    到最后，什长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吴空的心再一次被打动了。

    适才，他之所以不帮那两名不见得军士，实际上是因为，他看到那两名军士，是被跑在最后面的什长生生用中的刀砍断了腿，而其余看到的几人却对此视若无睹，一致选择用这种抛弃同伴的做法来换取自己的一线生的行为激怒了。

    他本以为，在这军中，大家睡一个帐篷，吃同一锅饭，又在关外提心吊胆地一起过了七八日，就应该是好兄弟了。

    可他太看人心了，在生与死的抉择之间，所谓的兄弟、袍泽，都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最后，吴空也没有去帮助那两个被抛弃的袍泽，而是顺将他们杀了。

    与其倒在地上等待被妖兽一点点吞噬，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至少，看到那死去两人临死前的目光，吴空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善事的。

    可令吴空没想到的是，这冷血到能对袍泽下的什长，居然也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看着眼前不断流泪的什长，还有中握着的头巾，吴空默默地将头巾收起，头也不回地离去。

    只抛下一句冷冷的质问。

    “这就是你对肺痨鬼和文才下的理由？”

    中年什长听到吴空的话，看着吴空远去的背影，呆立当场。

    中紧握的唐刀落在地上，抱头蹲下，颤抖着哭泣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还青春年少，相信爱情，相信友情，一生的愿望，就是当个书先生，一边书，一边带着爱情，走遍天涯海角，领略整个山海界的美妙。

    可后来，自从他有了大笔家财，突发奇想，要定居一地的时候。他心爱的娘子被山贼掳走，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他的爱情，也被击碎了。后来他才知道，是他的好友看上了他的家财，串通山贼，害了他。

    他第一次拿起剑，将剑捅入那好友的胸口，看到那鲜血喷涌的时候，心里居然出现了扭曲的快感。

    后来，他被通缉，被追杀，一直到他改头换面来到大唐最边境的玄牝关，追杀才不了了之。

    可他从此也不再相信爱情，相信友情了。

    “这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啊！”

    什长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