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吕小布(4)
吕布第一观感,歇斯底里不靠谱。
可看真正的大佬郭嘉没有话, 他也不话, 上车跟他们走。
一车,三人,两个长一样的。
前所没有的怪异感。
郭嘉不理吕布, 只顾着给弟弟包扎伤口, 揉到弟弟红肿的脸, 给吕布一个严厉的目光。
吕布挺怕他, 躲闪过去。
木耳也不理吕布,不知道该从哪里理起。好歹把他救出来,送走了事。
吕布又偷偷瞧那歇斯底里的家伙。他们在哪见过吗?那家伙的表现分明两人以前见过,吕布想不起来。
车子跑出城门。
车外月光如水。
朦胧的月色下,远方数人数骑,轮廓渐渐清晰。
车夫将马勒住。
他不得不勒住。
前方非但数人数骑,还有数弓数弩,利箭对准这辆车。
他们还不将箭射出。他们在等, 等着为首的少年一声令下。
少年不话, 驱马向车走近。
吕布已摩拳擦掌,欲待干上一架。
“请先生随我回去。”马上的少年来到车前, 朝车内作个揖。
是曹丕。
木耳心里一震。
他怎会在此?
木耳故作轻松:“我生性洒脱不喜拘束,二公子不必挽留。”
曹丕诚恳地告诉他:“先生劫走吕布一事,父亲已然知晓。”
木耳只当他吓唬人。刚救完人,远在辽东的曹操立马知道,还能给你传信, 你们开的视频对话不成?
曹丕遗憾地:“先生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父亲跟前替我话。从那时起,父亲恐怕便知道先生不是祭酒了。”
郭嘉冲木耳点头示意,他的细作探得的情报也是如此。
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木耳肿痛的脸。
早知这般,便不留遗言当个安安静静死去的美男子了。
他问车外的曹丕想怎样。
曹丕不拦他,想见吕布一面。
他想看看先生宁可不要他也要相救的男人究竟如何。
吕布撩开车帘,与曹丕了个照面。
原来先生喜欢这样的。
曹丕是服气的。
非但因吕布确乎英伟硬朗,实则吕布与他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人物,先生既喜欢那样的,便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他连当吕布影子的资格都没有。
曹丕抬起手指。
木耳警觉,迅速抬手。
曹丕召唤过来的乌鸦却不扑向车里,却往后疾冲,将那几个弓箭手放倒马下。
曹丕勒马走到路边,不发一言。
“你肯放我走?”木耳颇惊。
曹丕仍旧不言。
千言万语抵不过口中的苦涩,他唯恐一话,便落下泪来。
先生喜欢那样的,他仍旧想学那样的多些,他不能哭,哭了便同那样的差太远了。
“谢谢。”
木耳只这一句,也低头无言。
曹丕定然奉命前来,拿不到人,曹操与他必不好过。
可他能帮到曹丕什么呢?
他既要救吕布,便只好跟曹家人断得干干净净。
车继续走。
月继续亮。
只是抬头不见了郭嘉。
吕布道:“他下车去了。”
“去哪?”木耳拨开车后的帘子回头看,他伤心太久,车走得太远,已看不见郭嘉。
吕布不敢问大佬去哪,他想问他们车上的两人会去哪。
北边是曹操的地盘,去不得。
江东是碧眼儿当家,也去不得。
或许只剩巴蜀可去。
要去巴蜀,需过荆州。荆州刺史刘表是个老实人,在荆州地界应是可以盘桓歇脚的。
车往荆州行。
行到荆州车夫也要走。
他之前贾诩跟他约好的,就只有荆州。
木耳忍不住问尊主:“你家的贾诩到底什么心态。”
尊主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是管好你家的吕布什么心态。”
吕布入江湖,便是虎归山,他想投奔刘表,他身上的武将血液是消停不下来的。
木耳劝他醒醒,这地儿迟早是曹操的。
吕布爬得过火海,逃得出许都,他的自信心又回来了,握拳道:“我在,定不让曹贼猖獗。”
木耳的想法很简单,找块地儿种种菜,等着飞船把他接回去。
吕布既执意要去仕官,他便陪着,他想陪着吕布,一直到吕布记起他。
他想念吕布的怀抱。
可如今这个吕布,只是对他客气。
两人便去找刘表。
刘表岂会与草民相见,他们最多能见着军中的蔡瑁。
蔡瑁眼睛是斜的。自是斜向个高体壮的吕布那边。
“你留下,你可以走了。”
蔡瑁没有指谁谁谁,大家都知道他指的谁谁谁。
木耳缓缓举起手,我一下能把你送走信不信?
吕布以为木耳只是大佬的替身,一点法术都不会,有意帮他一把。
吕布骄傲地放话:“我以一挡十,留我也需留他。”
蔡瑁不相信,直到他看到围住吕布的十个士兵被甩飞出去。
吕布气不喘身不晃,看来他以一挡十算谦虚的。
许都的细作早来报,曹操有兵临荆州之意。
军中正是用人之时,有此壮士如虎添翼。
蔡瑁便让吕布当个百夫长,至于木耳,蔡瑁没有安排,百夫长自个儿喜欢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
新任的百夫长只管喂饱闲人,有瓦遮头就是。
瓦是一间平房的瓦,吃是三餐粗茶淡饭的吃,连昔日温侯府里猫狗睡的、吃的都不如。
日子有点难过,除了每日早晚能看见吕布叫人欣喜。
渐渐地吕布也看不见了。他要住军营里,日夜操练。
荆州的夜渐凉。
白天也渐凉。
凉着凉着竟下起秋天的雨。
吕布竟透着雨回了来。
他没伞,用身体护着枚匣子。
木耳忙给他递过毛巾。
吕布将匣子放桌上,边卸去身上能倒出水的衣甲,边与木耳道:“给你的。”
木耳将匣子开,里边是碗热气腾腾的豆花。
倒满酱油的咸豆花!
吕布你存心气我是不?从前就跟你我喜欢吃甜的!
吕布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
木耳才见得他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俱是曹营中受过的酷刑所致。
木耳不忍再看。能遇回吕布已是最大的幸运,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他便坐下来,一勺一勺地把咸豆花往嘴里送。
外头很冷,心里很热。
吕布忽地道:“今日你又长了一岁。”
木耳大喜过望,今天就是他的生日,可吕布怎么会知道?
吕布没卖关子,他大佬告诉他就是今天。
大佬是郭嘉。郭嘉临走前给吕布留下封信,详细地把郭宾的生辰八字、衣食喜好等等全告诉吕布。
吕布平日不,总是记得的。他从襄阳跑到新野,好容易才寻到个当年在长安丁记食肆当过学徒的厨子,再把他软硬兼施地请到襄阳,才做的这碗豆花。若非郭嘉信中未注明甜咸,他定会留心的。
木耳看着信,古字他认不得几个,生辰倒是能看出。郭宾的记忆与他确认,今天也是郭宾的生辰。
郭嘉关心的一直是郭宾。
这有什么可吃醋的呢?郭嘉关心他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木耳从未对郭嘉有过非分之想,他只是享受被哥哥照顾着宠着的感觉。
木耳也没有什么兄长,他生下来就是家中独子。在他那个世纪属于特殊的家庭,别的家庭都盼着越多越好,偏他家生了他都不生了,自当宝贝哄着伺候着,万千宠爱,唯独没有哥哥的宠爱。
所以木耳更喜欢吕布这种年纪比他稍大的,个头比他高的,身体比他强壮的。曹丕朋友自然是排不上队的。
他把信还给吕布:“你不必都照上面做的。”
那是郭嘉对郭宾的情感,他不想要。
吕布仍把信郑重地收好。他这一路想通想透,他非但怕郭嘉,也感激郭嘉,郭嘉是那个烈火中赐他涅槃的神。
木耳是神的化身,自然也该供奉的。
吕布便供奉着,按着神旨供奉着,不不骂,不碰不亵渎,触犯天威不是闹着玩的。
木耳吃到一半,看吕布光着身子迎着门外的秋风,把余下的豆花送他面前,去把门关上,嘱咐他:“你吃吧,暖暖也好。”
吕布也不爱吃咸豆花,闻着气味想吐。
既然神仙吩咐,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木耳看他夸张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对吕布所知甚少。
他的生日、他的喜好,木耳都一无所知。
木耳还待问他,吕布已急匆匆换上干衣服,穿上衣甲,戴顶斗笠。
他要趁着雨未停,与将士们在雨中演练一番。
木耳笑了,战神的喜好可不就是作战,可不就是战争的胜利。
所以狂刷吕布好感的方法就是帮他赢曹操。
尊主难得夸他:“开窍!”
木耳想起尊主一直在怂恿他挑衅曹操。
从邺城强攻将军府,到乌桓假扮郭嘉,再到许都强行劫走吕布,这分明每一步都有激怒曹操的可能。
再加上贾诩这厮不偏不倚地,非要把两人送到荆州这块即将被曹家铁骑踏平的地块。
“你跟曹操有仇,还是跟郭嘉有仇,还是跟他们都有仇?”木耳自以为抓住了尊主的心思。
尊主又不答。他总能把话题岔到万里之外:“敢不敢把你身体借我?两个时辰,直到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