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渊第一次见识到比他还能装的崽子，干脆对着边上的家长们怒目而视。

    “你们, 出来一个！”

    家长们推推搡搡, 走出一个最年迈的老白猿，老白猿一出来, 也是眼睛先红, 颤颤巍巍地跪下行礼：“仙长大人。”

    “好好话！”戚无渊一声怒喝，他都服了这一家子了, 感情的们这么会哭，都是跟老的学的啊。

    老白猿大约也不是真想跪他, 顺势站好, “不知仙长大人来我们望风山有何要事？”

    “山下村民这座山有魔物出没，害得他们不能猎捕鱼, 断了生活来源, 所以来看看。”戚无渊表情不怎么好，这群白猿太精了。

    老白猿道：“确实有此事，几个月前这片地域忽然来了许多魔物，虽然能力不足为虑, 但数量庞大, 就在望风山河道前面拐角。”

    戚无渊惊讶，“真有魔物？”

    难道不是山精, 或者眼前白猿干的？

    修为高强的修士会“望气”, 杀戮过重作恶多端的人类或鬼怪身上的气息都比较偏邪恶, 出现黑色红色等不详光芒, 善良慈悲的人类或鬼怪身上的气息就比较偏平和, 出现白色或金色的光辉。

    这个法子用在鬼怪和普通人身上相对奏效一些，换成修士，有可能会因为身上法器遮掩，简单望气看不出来。

    而眼前的白猿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黑色的不详诡气，应该是正在搞事，但还没伤及性命那种。

    这也是刚才看见白猿幼崽，戚无渊还那么凶巴巴的原因，都在搞事了，能放过你们？

    黑色孽障是最完美的证据，根本容不得白猿狡辩！

    “当然有。”老白猿奇怪地看着他，心您不是知道吗？“我族盘踞望风山千年之久，一直安分修炼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反之孩贪玩进山里迷路，老人采药摔伤了腿，我族都曾偷偷帮过忙，附近山头的妖怪都知我族作风。”

    老白猿努力挺腰，一副“我族就是这么好，我族就是这么漂善良，你如果想夸，那就尽管来吧，我受得住”的模样。

    戚无渊抽了抽嘴角：“请你正视一下自己身上的孽障。”

    “什么？仙长大人这些魔气？”老白猿更加骄傲了，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

    戚无渊随手抓过一只白猿幼崽，两手一起揉搓，白猿幼崽吓得吱吱乱叫，老白猿瞪大眼睛，一时敢怒不敢言。

    “这些魔气都是和魔物斗沾染的，那帮孙子，竟想霸占我们的望风山！”

    提起这个，白猿们就非常生气，七嘴八舌声讨起来——

    “太过分了你不知道，吃得我们山脚地皮都秃了！”

    “可不是，就没见过这么饿的，树根都嚼啊！”

    “其实这也就算了，大家都爱好和平，关键第一天这群邻居就吓着人家老大爷了！”

    “哎当时情况真的凶险，老大爷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啊！”

    “得亏我速度快，把老大爷救下来，不然也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没错，也就是这时候我族才发现，那帮孙子居然真的不挑食，连人都吃！”

    “当场我们就了起来——”

    吱吱哇哇一堆声音叠在一起，戚无渊大概挑出一些有用信息，听到“连人都吃”这句话，表情有点古怪。

    听这意思，好像很嫌弃？

    戚无渊茫然又无解，就，这话从妖怪嘴里吐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呢？

    老白猿抬了抬手，让大家克制一下情绪，做了个总结：“仙长大人，真不是我族挑事，那帮家伙抢望风山我族能理解，但它们吃人就绝对不能忍了对吧？这段时间我们大战不知几百回合，折损了好多辈。”

    戚无渊忍不住再次往白猿们身上望去，只见缕缕妖魔气息跟个背景板一样，衬托得一群白猿特别有山大王气质，还是那种欺压妖无恶不作的山大王。

    简单点，就是像一群搞事的反派。

    反派们眼眶黑红，情绪暴躁，起初还不显，这会儿一个个都蠢蠢欲动，兽瞳都开始往外飘散魔气了，焦躁愤怒地盯着戚无渊。

    戚无渊心里一凛，并不轻信白猿们的话，手上摁着玩的白猿幼崽突然跳起来，双眼充血龇牙咧嘴地冲他脖子咬去。

    “宝！”老白猿惊呼。

    戚无渊闪电般出手，把白猿幼崽双臂钳于身后，恼火的一巴掌拍在幼崽的屁股上。

    “吱！”白猿幼崽被这巴掌得懵了下，眼里血光散去一些，但还是没有放弃，努力伸长脖子，大有一副吃不到肉不罢休的意思。

    “还行凶，谁给的胆子？！”戚无渊皱了皱眉，又是啪啪两巴掌。

    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欠，亲妈亲爹混合双，保证一次过后服服帖帖。

    戚无渊忍不住看向厌天随。

    厌天随一顿，靠近了两步。

    老白猿心里那个着急啊，连忙：“仙长大人，求你赶快把我族法器还给我们吧，大家快控制不住了。”

    尤其是看见戚无渊孩子，旁边两个白猿目眦欲裂，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一般。

    戚无渊见白猿们状态有些奇怪，厌天随眉头微动道：“把东西给他们。”

    “哦。”戚无渊这才听话的把圆盘交出去，老白猿接过，熟练的施法运转罗盘，如潮水般的白雾散发出去，眨眼除了手里的白猿幼崽外，再不见其他踪影。

    厌天随挪了挪，环住了戚无渊的肩膀。

    戚无渊这下子没功夫和他瞎扯什么男男授受不亲，“它们怎么回事？跑了吗？”

    厌天随没来得及开口，白猿幼崽忽然爆发惊天动地的哭喊：“呜呜呜坏蛋！”

    戚无渊：“……”

    戚无渊看白猿幼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点也没刚才行凶时的凶狠，不免更加费解。

    厌天随道：“白猿身上的魔气会诱使它们暴虐，法器有克制作用。”

    简短两句解，戚无渊总算明白，怪不得刚才白猿幼崽会突然攻击他。

    戚无渊之前一直没放松警惕，抓白猿幼崽一来是想撸毛，二来是幼崽身上的入魔气息轻一些，想来还是个单纯的宝宝，不过被家长教坏了，结果这个单纯宝宝最先发难，当时他就震了个惊。

    现在想想，应该是幼崽控制力差，被魔气影响了。

    这时浓郁的白雾散开一些，白猿们露出身影，明显能看到情绪稳定下来，前不久那对目眦欲裂的白猿夫妻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崽子，倏忽发出长长一声抽泣。

    戚无渊：“……”

    戚无渊赶紧放手，白猿幼崽几步跑到亲爹身边，两下爬上去，呜呜哇哇一边大哭一边告状：“屁股好痛的！呜呜呜坏蛋连孩子都不放过，好不……好不讲道理！”

    本来白猿幼崽想好不要脸，但机智过人的它心念一转，觉得这样了可能会被得更凶，就临时改了口。

    戚无渊总觉得白猿幼崽话里的转折很奇怪，但没等他解释，幼崽它爹跟着一起哭了出来。

    很快由父子两哭发展成一家三口一起哭，戚无渊无语凝噎，几乎就在他转头求助厌天随时，白猿上下老一大家子全部爆发了，受到迫害的暴风哭泣。

    声声控诉，煽人泪下。

    戚无渊：“……”

    戚无渊都惊呆了，无措地想，他这是做什么了啊就哭得这么厉害？

    “……厌哥哥，要不咱们还是走吧？”戚无渊紧张地抓住厌天随的手，生怕白猿们上来碰瓷。

    哭得这么声情并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它们怎么着了呢。

    厌天随有些欣慰看着他，遥想当初戚无渊动不动就委屈唧唧的掉泪，那会儿他的心情大概就和现在的戚无渊一样。

    他都没怎么样呢就哭得这么厉害，如果真怎么样了，那还得了？

    不过戚无渊好像很久没哭了，鬼灵精向来只在某些特定求放过的时候，才会可怜巴巴的掉泪，哭到鼻子发红嘴巴嗝，一抽抽地……

    厌天随突然有些想念。

    他诡异地盯着戚无渊。

    戚无渊没接受到厌天随眼里危险的信号，只觉得这群白猿太可怕了，要立马就走！

    慌不折路地逃进浓雾里，戚无渊后怕道：“它们怎么这么能哭啊？这是祖传的哭技吗？”

    厌天随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可能……只是装可怜吧。”

    “太阴险了！”戚无渊生气的捏了捏拳头，片刻又无力的放下。

    其实他也猜到了，但他能怎样呢？之前怀疑白猿作恶，是因为身上的魔气，但经过刚才的变故，很明显白猿们没有谎。

    因为看不惯魔物们连人类都吃，所以和魔物们了起来，此举既维护了对食物的敬意，又保护了山下村民，堪称当代妖怪的模范标杆。

    戚无渊不能搞它们，只能逃跑。

    “哎这路怎么这么难走啊，根本看不见。”雾气太浓了，估计白猿们还在努力压制身上的暴虐气息。

    戚无渊想了下，尽管很不愿意回去面对一群臭不要脸的白猿，但为了下山，还是提议道：“回去让它们把雾收收，这没法走。”

    望风山路线曲折复杂，身在浓雾中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飞到空中又担心被魔物发现草惊蛇，如今大概情况弄明白了，自然要尽快除去真正作恶的魔物。

    好在他们没走出多远，原路退回就看见白猿们围在一起，中间一家三口和老白猿叽叽歪歪正在话。

    “他们会去和魔物架吗？咱们要不要帮忙啊？”

    “不用，两位仙长大人挺厉害，我们这么多猿都跑不过他们。”

    “可不是，差点累死我了。”

    “哎，那个的仙长大人也太不讲道理了，上来就吼我们，还我儿子，临走都不道个歉。”

    “就是就是……”

    戚无渊幽幽地站在它们身后，“对不起。”

    白猿们：“……”

    白猿夫妻：“呜呜呜仙长大人你回来了……”

    白猿幼崽：“呜呜呜屁股好痛痛哦……”

    戚无渊扭头就走，气冲冲的模样吓坏了一群白猿。

    厌天随眼中划过笑意，看他路都不辨乱窜，拉过来摸着后背哄了哄，垂眸问：“生什么气？”

    戚无渊没能挣开他的手，索性不挣，语气含了万般委屈，不过脑子发言：“我遇上对手了！”

    太他妈能哭了！幼崽倒还好，一群大人也跟着哭，要不要点脸啊！

    厌天随犹豫了一下，建议：“其实……你可以一起。”

    戚无渊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我、我很要脸的好吗！”

    厌天随：“……”

    厌天随歪头亲了他一口，觉得劝哭任务，任重而道远。

    他叹了口气，遥想最开始挺烦哭唧唧的人类鬼。

    现在就，真香。

    “我带你下山，抱我一下。”

    戚无渊懵逼地抱住他，还没从厌天随的亲亲中回过神。

    不是，等等啊，龙傲天最近是不是太放肆了？

    ※※※※※※※※※※※※※※※※※※※※

    男主：想弄哭你……

    奶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药罐子 5瓶，言之重矣 2瓶，亲亲抱抱举高高！

    另外咱们个商量吧，如果明天我不能二更……能不能每天多一点章节字数呢？愚蠢的作者每天都在想多憋一章出来，但眼看就要月底了，还只保证了基本字数，超想哭的！

    如果可以每天分摊一点，我就把泪憋住，不然今晚就开哭，哭到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