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亲事
赵寄的十四岁到十八岁,天下兵戈不休。
伪帝在凉州自立的第三年病逝,六皇子俞熙继位,丞相严焕执政。
听闻此消息,韩昭颇为意外,伪帝比系统给他的历史资料记载的早死了五年,看来历史已经开始发生了改变。
伪帝之死必然在天下引起动荡,本就不稳的伪朝江山更加风雨飘摇。
豫州、永州、徐州、扬州相继叛乱,南方易王刘鹗崛起……
少帝不得不调回窦骁,平定南部叛乱。
而此时凉州已借着益州之地,悄然发展起来,已然有再度东出的算。
……
“所以,你要我去仗?”
十八岁的赵寄已经完全长开了,身形高挑挺拔,五官俊朗倜傥,一双不笑带笑的桃花眼,稍一弯便是能溢出来的风流。
这话的时候他穿着中郎将的黑色甲胄,背靠着水榭的雕栏,脚踩长凳,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中瓷盘里的鱼食,却一颗也不见他抛给下面聚集的鱼群。
“你总不可能给我做一辈子中郎将吧。”
话的是坐在书案后的俊秀青年,眉眼温润,气度谦和,这便是二十岁的刘玄了。
赵寄撇了撇嘴:“给你做中郎将也没什么不好。”
他不是不想去仗,但别看凉州这两年看着景气,但各家族的算盘可没停过,赵寄知道刘玄有多辛苦才到今天,把他一个人丢在虎狼窝里,赵寄不放心。
何况两年前还发生了有人意图谋害刘玄的事,周夫人诞下的长子因此夭逝,但凶手一直没被查出来。
刘玄知道赵寄的心思,他无奈地笑了一声:“傻子,天下都在仗。要上前线,拿军功,你才能在朝堂上有影响力。你我是一体的。你有影响力,我才能有实权。”
赵寄不话了。
他知道刘玄的辛苦,刘玄能用的、能信任的人太少了。
刘玄起身,走到赵寄的身边,把一样东西塞到了他手里,然后握紧他的手,道:“我把你当做亲兄弟,你要帮哥。”
刘玄走后,赵寄摊开自己的手,里面躺着一枚卫将军印信,凭此印信他能单独领导一支军队,而不用被他人掣肘。
原来,刘玄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不知这枚印信他又是如何心周旋才得来的。
……
赵寄回家时,韩昭正在修剪青梅的枝丫,几年的光阴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如今他与赵寄站在一起倒像兄弟。
赵寄贴上前给韩昭搭手,并趁机出了自己与刘玄商定好的事:“师父,我想去仗。”
他原以为韩昭就算不反对也会追问一下缘由,但没想到他只淡淡回了两字:“去吧。”
赵寄心里一下不得劲儿了,不满地追问:“你怎么不担心我?”
韩昭停下手上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寄:“我担心你,然后呢?”
赵寄偏头想了想:“然后,我就会很开心啊。”
韩昭弯起嘴角,笑骂了一句:“嘴贫。”
这几年,韩昭已经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剩下的,就看赵寄怎么用。
若能用出五成,他便能在除窦骁那等名将之外的将领面前战无不胜了。
将剪下来的树枝收拾干净,赵寄进了堂屋,看到桌子上有两杯茶,他回头问还在院子里的韩昭:“师父,有客人来过?”
“嗯。”
“谁啊?”赵寄一边追问一边试图通过桌上的痕迹来猜测来者身份——茶没碰过,看来来人挺讲究。
韩昭:“周丞相。”
赵寄疑惑了:“他来做什么?”
自从确认韩昭不会为他所用后周源便再未来过他们家,如今来此又是干什么?
韩昭非常直白与坦诚地回应了赵寄的疑惑:“来媒。”
赵寄挑眉:“给我?”
韩昭纠正:“给我。”
韩昭二十有六尚未成亲的确是有些迟,但赵寄并不乐意有其他人闯进他与师父的生活中,所以也一直忽略自己师父的终身大事的问题。
但没想到如今有人盯上了。
赵寄心一沉,依旧装得风轻云淡地追问:“哪家的姑娘?”
韩昭有问必答:“益州郡守长女。”
“师父同意了?”
“没拒绝。”
赵寄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刚才的镇定只是因为觉得韩昭一定不会答应——虽然不明原因,但赵寄看得出来韩昭对寻常女子没有男女之情,而他也绝不会因为别人觉得他该娶个老婆便随便找个人成亲。
但是,如今韩昭没有拒绝周源的媒,在某种意义上,这几乎等于答应这门亲事了。
赵寄急了:“那王家女蛮横任性,如何配得上师父?”
韩昭看了一眼赵寄失态的模样,冷冷回道:“用你的脑子想。”
赵寄的印信来得并不轻易,这不是一个物品主人的转换,还牵扯到复杂的权利、人心的博弈。
他是刘玄的心腹,而韩昭是他最敬仰、依赖的人,有人试图通过拉拢韩昭间接掌控他,从而对付刘玄。
这层内因并不复杂,赵寄只要愿意去想很快就能想到。
他不愿自己带来的风波牵扯到韩昭,但在权力场中,有几人能独善其身?
不能避免风波,那便只能解决掀起风波的人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赵寄默默下定决定,握紧了手中的印信。
……
时值三月,春和景明。
大慈寺的路上,繁花灼灼,香车宝马往来如流。
在战事未波及到的地方权贵人家依旧钟鸣鼎食,膏粱锦绣。
一辆华贵的马车内,身着鹅黄锦衣的少女对镜理了理自己的鬓花,对捧镜的侍女道:“唉,你那韩昭,好看吗?”
侍女想了想,回道:“没怎么听过这人,想来长得一般,还是个比姐大了六岁的布衣。”
益州被攻下之后便由王家人管理,这里是个肥差,不过远离凉州,也导致王家内眷对凉州人士的了解并不多。
听到侍女这样,少女一把扯下鬓花,砸到镜子上,气恼道:“舅公怎么把我许给这么一个人!”
侍女意识到自己错了话,赶紧补救:“姐别气,丞相大人最疼姐,给姐找的人定不会差,再这事儿还没定呢。”
没想到这么一少女更恼火了:“这种事情一旦有了风声与定也没多大区别了?何况舅公哪会顾我们王家女儿的幸福,黎表姐被嫁给少主,结果一点也不受宠,连宋家那个都生了一个儿子,她却只能天天独守空房。”
侍女急了:“姐,心被人听见。”
“能被谁听去?”虽然嘴上这么,王莹却没有再下去。
大慈寺是益州有名的寺院,听许愿十分灵验,于是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都喜欢前来礼佛。
上完香后,王莹带上帷帽,在侍女的牵引下走出大殿。
“姐方才许了什么愿?”侍女好奇问道。
王莹得意地笑了笑:“我啊,希望那个韩昭突然暴毙,这样这门亲事也就告吹了。”
听到王莹许的愿如此狠毒,侍女愣了一下,然后心问道:“姐真的这么许的愿?”
王莹白了自己老实的侍女一眼:“假的。真的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出来就不灵了。”
虽然她心里的确希望韩昭出事,但还不至于向佛祖这种话,她许的愿是希望自己能尽快遇到意中人。
主仆两人一同向后山走去,大慈寺除了许愿灵,茶花也是一绝。
好不容易处理一趟,自然不可能上一炷香就回去。
然而在两人走到山腰凉亭的时候,忽起了一阵妖风,吹飞了王莹的帷帽,就在主仆两人手忙脚乱抓帷帽的时候,王莹手中的绢帕不慎被风吹走。
王莹伸手去够,没有够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绢帕飞走,然而就在绢帕要飘落山崖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将单薄的锦帕攥入掌中。
王莹看着那个高挑的青年走到自己面前,摊开手掌,轻启薄唇:“这是你的?”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是与他面貌相配的好听。
“是……是!”王莹伸手接过自己的手帕,却不心隔着绢布与男子的手相碰,她像被咬了一口一般抓着绢帕缩回手。
这模样逗得青年笑了,一双桃花眼弯弯,风流多情,轻易搅得人心生荡漾。
物归原主,青年对王莹点了点头:“告辞。”
见青年就要走,王莹急了,叫住青年:“喂!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回头弯唇一笑,灿若桃李:“季子虚。”
青年叫季子虚,是凉州的一个将,此来益州是为公务跑腿。
——这是王莹从青年口中的得知的全部消息。
侍女看着自家姐盯着手帕出神的模样就知道自家姐动心思了。
那季将长得实在是俊,也难怪身为颜狗的自家姐无法抵抗了。
在给王莹斟茶的时候侍女提议:“姐,听季将今天下午与贵人公子们约在蹴鞠场踢蹴鞠,姐要去看吗?”
王莹眼睛亮了:“去!快给我梳妆!”
经过两个时辰的扮,王莹匆匆赶到鞠场,此时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头绑红色布带的季子虚熟练地带球越过头束玄色布带的男子,飞快地朝玄方的风流眼跑去,就在他接近算射门的时候,一个头戴玄带的青年冲了出来,目标直指季子虚脚下的鞠。
季子虚放弃了射门,带着球躲避玄方青年的进攻。
两人就着鞠球以脚相斗。
激烈的争夺看得看台上的观众紧张不已,都为自己支持的队伍捏了一把汗。
在你来我往十几回合,鞠球几次险些被抢走,然而季子虚每次都能堪堪避开。
倏地,季子虚捉住了空隙,将鞠颠起,侧腿一踢,将球踢进了风流眼。
看台上的人激动地站起来欢呼。
季子虚赢了比赛,又听到看台上在叫他的名字,于是回头看去,张扬地笑了起来,多情的桃花眼弯弯,无尽风流。
见人冲这边笑,人群里的姑娘们更激动了,有大胆的当即将手里的手绢、绢花、朝他抛了过去。
手绢绢花等轻便的物体一抛出看台便悠然飘落,唯有瓜果还能扔得远一些,不少都落到了季子虚脚下。
王莹见这么多姑娘在争季子虚的注意力一时也急了,随手抓起一个水果朝季子虚丢去。
然而力气使得太大,直接砸到了季子虚身上,吓了他一跳。
王莹也吓了一跳,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
然而她看到季子虚手忙脚乱地接住梨,拿着它朝看台看来,在看到自己时他的目光停了一下。
似乎确认了什么,他将梨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冲她弯眼笑了。
接着他把梨举起来,冲看台高喊:“很甜哦!”
那一刻王莹忽然觉得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她低下头,羞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 季子虚是谁应该不难猜。
大混蛋半成体登场!简称: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