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工具
赵寄走后的凉州似乎又恢复了平静,韩昭留了半月后也向宇文循提出了辞行。
虽然凉州现在民生凋敝,但他又不是治国之才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决定趁开春凉州与伪朝开战前,再去一趟东都,继续调查徐仲严。
徐仲严是杀害景修的主谋,更是策划一系列阴谋使凉州落到如此艰难境地的幕后黑手,这仇并不会随着刘玄的病逝消亡,韩昭愿意前去宇文循自然是支持的。
当然,他觉得韩昭留在凉州会睹物伤情这条理由没有出来。
于是在雪还没开始化的时候韩昭再度来到了东都,汝河堤上的杨柳结了冰花,河畔的月白楼高立,银装素裹。
韩昭坐在徐仲严府邸对面的茶馆里,已经连续监视七天了,进出徐府的人不多,没有形似暗卫的人在,韩昭猜测府内可能有暗道。
韩昭收到了宇文循的传讯:赵寄已经回到荆州正式认父了。
其实不用宇文循告知,韩昭也知晓。
在三天前,他系统面板上的第二阶段任务突然变为已完成,而随即第三阶段的任务也了刷出来,只有四个字:天下一统。
连沉迷于追历史的1.0也被这声系统提醒惊出来了,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一脸懵逼,叽叽喳喳地追问韩昭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些“白痴”问题韩昭一律不作回答,但不得不承认,听着1.0的声音,他因赵寄的离去而消沉的内心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1.0终于在最后问了一个稍微值得一答的问题:【大大,接下来做什么?】
韩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冷肃回道:“揪出主子,杀了他。”
凉州这一系列变故里有多少主子的手笔韩昭也不知道,但没有主子,局面不至于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他知晓如果不了断这场恩怨,组织就会如阴魂一般缠着他。
意识到门口守下去无果,韩昭开始把监控范围扩展到徐府周围的住宅,一日他在一个提供情报的乞儿带领下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座院子内走出,他立刻追了上去。
那人很快发现了韩昭,拔腿就跑。
两人在东都的街巷里穿梭,身法迅捷,身影凌厉,对方似乎想借复杂的巷道甩掉韩昭,但没料到韩昭虽然久居凉州但对东都也非常熟悉。
一直跑到汝河北堤那人才停下来转身面对着韩昭感叹:“韩昭,何必呢?”
眼前之人正是失踪许久的计良,他的扮比做游侠时干净利落了些,但被西域风霜刻进骨肉的潇洒落拓的气质还留着,一双深邃的眼透着看穿世事的沧桑。
韩昭问:“是不是你杀了景修?”
计良也不隐瞒,干脆承认:“是!”
景修身边的护卫非常厉害,在凉州的时候老四的左手被计良废了,组织剩余的暗卫里也只有计良能杀景修了。
韩昭不信计良是心甘情愿帮徐仲严杀景修,此间定有隐情:“你失踪后发生了什么?”
计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我已经帮不了你了,你也帮不了我。让我们最后为对方做一点事:不要互相干涉。好吗?”
计良的反应让韩昭的心沉下来:“你认命了?”
计良苦涩一笑,应得干脆:“认了。”
见到计良终究还是为虎作伥、做人刀剑,韩昭心情悲凉……
“请告诉我如何找主子。”这是韩昭最后的请求,当然,计良不愿意他也不勉强。
计良沉默了许久。
在韩昭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不要查许彦,也不要找主子,不会有结果的。凉州有内贼卖主,老七与十八去了凉州,窦骁出兵了,你现在回去或许还能救下一两个人。”
完计良不再与韩昭一句话,掉头飞快地掠走了。
韩昭看着计良突然离开,下意识追了两步,然后停了下来。
能的计良应该已经了,他不罢休就是为难计良。
计良向韩昭透露了非常关键的三条信息:凉州有内贼与伪朝勾结,要图谋不轨;老七与十八去了凉州不知道要杀谁;伪朝准备提前攻凉州,窦骁已经出兵了!
透露这些消息计良要冒怎样的风险韩昭不知道,计良已经尽力在帮他了,然而他却帮不了计良。
从计良那得到消息后韩昭立刻修书提醒宇文循,书信送出第二天还是觉得不安,干脆动身往凉州赶去。
……
计良一回到暗卫落脚的宅邸,便被通知徐仲严叫他去书房。
他到时徐仲严正在写字,听到计良进来他的第一句话便是:“阿良,汝河堤上的雪化了吗?”
计良的脚步顿住了,浑身绷直。
他跑那么长的路原本是想甩掉徐仲严派去跟踪韩昭的人,没想到还是被徐仲严知道了。
徐仲严看出计良慌了,他叹道:“我不怪你,我明知道你的性子还用你,出了差错也是我的责任。但你废了老四却不能替代老四这点让我很是恼火,阿良你这样可没办法让我履行承诺。”
以为徐仲严要违背约定,计良心下一慌,冰冷地看向他。
徐仲严放下笔,绕到桌前:“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直接来问我就是,何必四处探。”
着他捻起一张帛书递给计良,晃动中隐约露出帛书上的字,最显眼的便是末尾的四字:宋业拜上。
计良不接,徐仲严把帛书塞到他手里,冷嘲:“你以为告诉韩昭就能改变什么吗?你就没想过是我故意让你告诉他的?”
此时他叫的是韩昭,并不是“十九”。
徐仲严盯着计良的反应,他喜欢看蝼蚁们在毁灭来临前徒劳的挣扎。
欣赏够计良强撑镇定下的后悔,徐仲严悠悠收回目光:“以后没我允许不准出府。”
“今天你也不必陪我去丞相府了,好好呆在自己屋里思过。”完徐仲严丢下计良,走出了书房。
……
徐仲严离开书房没走几步便被一声呼唤叫住了:“二爷!”
这声音徐仲严自然听得出来是谁,他没有急着转身,而是眼眸一沉思绪几转后才端出一副温和的姿态看向老四:“不好好修养,跑出来作甚?”
老四的样子有些狼狈,胡子拉碴、鬓角散乱,看起来好几天没理过形容了。
老四低声回道:“我伤好了,想继续侍奉二爷。”
他的嗓子本就是坏的,如今又用低微的语气话,更显可怜了。
侍奉他?
徐仲严走到老四面前,伸手拉起他的左手,手腕上一道伤疤若蜈蚣蔓延。
在凉州抓计良的时候老四被计良伤了左手经脉,治疗无效,这只手算是废了,而老四这个人也没大用了。
这条疤痕提醒着老四他如今实力大不如前,甚至连老七都不过。
惶恐无助下,老四逐渐开始颤抖。
真可怜啊!
如此脆弱的模样大大刺激了徐仲严的凌虐欲,他狠狠捏住老四的手腕上的伤疤,老四患处受力,疼得脸色发白。
徐仲严心疼地叹息:“脸都白了,还伤好了。”
老四不知道二爷为何如此折磨他,不过千错万错是他的错,他跪下来:“二爷,我错了!”
徐仲严问:“错在哪?”
老四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最终只能抬起头带着无助与祈求地看着徐仲严,祈求对方能宽恕他。
多可怜!徐仲严简直要控制不住想将他碾碎的欲/望。
徐仲严在愤怒,他愤怒于自己的私有物品上的裂痕,只要一见到这道破坏了完美的残缺他就恨不得将这件工具彻底碎,如此缺陷就不存在了……
徐仲严将手放到老四的脸颊上:“胡子这么长了也不剃?哦!手不好使?”
他句句扎在老四的心尖上,时刻提醒着老四已经是废人的事实。
“属下……回去就剃干净。”老四不再看二爷,垂下的脖颈,像是接受了自己再也不会被使用的命运。
然而他弯下头时露出的脖颈却触动了徐仲严心中隐秘的一块地方,这些年老四有多少次像这样在他面前垂首?
老四是个乖顺的孩子,比计良好多了……毕竟用了这么多年,都顺手了。
徐仲严收敛了心中的暴虐,他换上了有真实温度的语气:“是要剃干净。”
着他将老四散落的鬓发顺到耳后:“鬓角也修一修,收拾得干净一点。明天到暖阁当值。”
忽然听到这句话老四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了徐仲严无波的眸子,徐仲严不会给他重复一遍,他需要做的事立即应:“是!”
跟在徐仲严身后出来的计良见到了他们对话的场景。
计良很意外,外表虚伪内心残忍的徐仲严居然会任由自己的暴虐外显,居然又克制住了自己的施虐欲望放老四一马。
来可笑,但这的确是徐仲严在包括计良在内的其他人面前展示过的最大程度的“真实”与“温柔”。
按照计良对徐仲严的了解,没用的人他是连一分眼神也欠奉的,然而他却依旧让老四留在身边……
莫非日久生情?
这个想法刚产生便被计良冷笑一声否决了:徐仲严怎么可能会对工具人有感情呢?他宁愿相信徐仲严是没有更好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