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换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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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瑾不听韩昭的意见执意出兵。初时,借着战力优势,他轻易占了上风。他有些得意,觉得窦骁也不过如此,下令让军队继续推进。

    然而形势在齐蒙山口突然逆转。

    一场洪水淹没了在谷地扎营的刘瑾军队。窦骁乘势追击,刘瑾只能带着军队溃逃,退回樊城。

    伪朝军不但夺回了之前被刘稷占去的城池,还大大削减了荆州军的力量,一时士气大振。

    刘瑾败是韩昭意料中的,但败得这么惨,韩昭还真没想到。被急着追击窦骁的刘瑾丢在后面的韩昭,只能根据存活下来的士兵的描述来复原那场败战。

    齐蒙山地势北高南矮,冬旱夏涝,一旦下雨,谷地里便会迅速变成洼地。

    刘瑾初来,不熟悉地形,为图方便邻水扎营,殊不知窦骁早就便命士兵在上游修筑堤坝。

    秋季多雨,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积聚极为可怕的水量。

    接下来窦骁只需要佯装不敌,将刘瑾引到合适的地点,然后决堤放水……

    若是韩昭在场,定不会让刘瑾在那里安营扎寨,可惜刘瑾似乎听了什么人的话,厌弃了他,连他半点意见也不肯听。

    此战,刘瑾三十万大军折损了十三万,士气大挫,一时无力进军,只能龟缩樊城。刘瑾被击溃,窦骁又掉头去应对在他背后攻城拔寨的刘稷,留下跟随他多年的亲信段泽戍守观澜城。

    这个段泽也是个颇有能力的将领,刘瑾数次意图夺回观澜城都被他击退。

    令刘瑾更恼恨的是,在他节节败退之时,跟着刘赐的刘稷却捷报频传,屡立战功。

    中军帐里,刘瑾对手下的谋士、将领大发脾气:“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有办法吗?一个二个,都是只会吃饭的饭桶吗?”

    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直目不斜视的清雅男子开口了:“属下有提议,只是不知二公子是否愿意听。”

    见话的是顾崇明,刘瑾神情有些尴尬。

    之前为了出征的事他与顾崇明闹得很不愉快,虽然后来证明顾崇明的观点是对的,但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所以愈发冷落顾崇明。

    如今顾崇明主动献计,他是听还是不听?听了又允不允?

    思索了片刻,刘瑾决定先听听:“但讲无妨。”

    韩昭道:“在下愿亲自领兵夺取观澜城。”

    刘瑾觉得自己回过味了:顾崇明是在向他要兵马。

    虽然韩昭为左将军,但无刘瑾允许没有独自领兵的权利,他有些恼恨,觉得顾崇明在“趁火劫”,但如今除了顾崇明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刘瑾一咬牙:“好!本公子答应你,希望你不要让本公子失望。”

    刘瑾给了韩昭十万人马,韩昭将这些人重新规整训练,半月后正式出兵。

    观澜城是窦骁如今驻守的城池,虽不是什么险要之地,但毕竟也是守备完善的一座城池,如今要用十万人下二十万人驻守的城池,不容易。

    不过好在守将并不知道如今来攻城的只有十万人。

    韩昭驻兵在长治坡,爬上附近的山头能与窦骁的军队遥相对望。

    扎营之时韩昭命士兵造下双倍的锅灶,下令不管有多少人吃饭,每次做饭的时候这些灶火必须全部点燃。

    是夜,韩昭集结了一队士兵,命他们带着战鼓来到观澜城对面的山头,下令:“击鼓。”

    这阵擂鼓声轻轻松松地便传到了窦骁的营地,一时间营地里喧嚣四起。然而慌乱地整兵过后他们却没有发现敌军进攻的迹象。

    段泽很快意识到是敌方故意惊扰他,他心微沉,但面上还是镇定自若地对手下的兵高喊:“是假军情,都回去睡觉!”

    士兵很快散去,但段泽的心情却很凝重。

    这不是刘瑾的作战方法。

    对手知道如今驻守观澜城的兵是临时募集缺乏训练,不及那些征战多年的精兵,所以便佯装夜袭,意图制造混乱。

    但他能不管,让士兵放心睡大觉吗?不能。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鼓声响起的时候会不会是真正的进攻,而如果那时候再去集结,这些缺乏训练的老弱残兵是没有那样的反应力的。

    他必须迅速解决,否则军心会出现问题。段泽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如果窦骁在这里会怎么做。

    连续三天夜里都会响起鼓声,观澜城的士兵每夜都提心吊胆,心力交瘁。

    这不是阴谋,是阳谋,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我随时会进攻,就看你看敢不敢赌。

    如今还未交上战就陷入如此被动,着实不利。

    段泽细思了很久:如果每晚击鼓的时候他们在疲于奔命,那么敌军在干嘛?在养精蓄锐!

    就在此时段泽收到斥候的消息:敌营里每天的灶火其实大半没有炊米,而且营帐数量也没有十七万人那么多。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段泽思索片刻,决定在他们被拖得精疲力尽之前主动出击,击退这十万人马。

    于是此夜,在鼓声响起又确认敌军没有进攻后,段泽带着军队趁着夜色出发了。今晚他们的目的是敌军大营,他算在敌人发起进攻前养精蓄锐的时候偷袭,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夜色沉寂,段泽带着士兵衔枚疾走,穿过山林,悄然靠近荆州军的大营。

    不远处的大营冒出点点火光,巡逻的士兵秩序往来。

    段泽缓缓举起手。然而就在他喊下“进攻”之时,一阵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比他们每夜听到的更震慑人心。

    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的杀喊声。无数士兵从营地,山林里冲出,杀向他们。本来想偷袭的他们,却反被埋伏了。

    缺乏训练的伪朝军顿时阵脚大乱,完全无法组织有力的反击,一时间只能被动挨,不多时便四散溃逃。

    韩昭知道自己十万人是吃不下段泽带来的十多万人的,把他们逼入绝境反倒可能被反噬,所以他故意留了一个口子给这些失去战意的士兵逃跑。

    一旦有逃兵出现,并顺利逃走,战局便会迅速崩溃,剩下的人根本没办法再反击,伪朝军队败局已定。

    段泽被生擒,留下来的也很快被俘虏或斩杀。

    被五花大绑的段泽见到了将他败的人。

    逆着火光走来的男人年轻得出乎他的预料,他身着轻甲,未戴头盔,俊秀的眉眼间是无法言的冷静肃杀。

    这个男人的气质很像窦骁,从血与火中磨练出来的绝对冷静,能从任何境地里找到或创造绝佳战机的敏锐,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领。

    但段泽从未听过在窦骁、刘赐、佟荣之外还有这样的人。

    这场仗完全镇住了段泽,对方的确只有十万人,但却能用十万人把他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场仗里没有不对称的信息,没有阴谋,是他的每一步都落进了对手的算计中,这个男人有着超乎常人的战场掌控力,击败他对男人来轻巧地就像拂去衣上的尘埃。

    段泽满心颓然:“你是谁?”

    “顾崇明。”

    此战,韩昭以少胜多夺下观澜城,并俘虏敌军三万,大捷。

    然而回到樊城后迎接韩昭的不是庆功宴,而是刘赐要求他们转道西进,与刘稷汇合,全数听从刘稷指挥的命令。

    东线之前的大败引得刘赐不满,他决定撤掉刘瑾的统帅之职,交由刘稷。

    韩昭垂眸:所以刘稷没有和窦骁撞上?那他请缨攻观澜城的行为就是多此一举了?

    苏辛拉住韩昭:“先生,现在全军都在准备拔营启程,你还是不要去触二公子的霉头了。”

    刘瑾这几天脾气臭得很,他都要绕着刘瑾走,韩昭还是别去刘瑾面前受气了。

    话虽如此,但韩昭还是要将此次战果回禀刘瑾。不出意料,他见到了脸黑得吓人的刘瑾。

    也难怪刘瑾气急败坏。

    这次,刘赐并没有将他调回,而是让他留在东线听从刘稷指挥,这种安排倒向在对刘瑾:跟着刘稷学学怎么仗。

    刘瑾如何受得了。

    不过韩昭刚立下战功,刘瑾也没道理斥责他,忍着气听韩昭汇报完便把他发了。

    三天后,刘瑾的军队与刘稷的军队在洛川汇合,对面整齐的军队,飘扬的旗帜,还有领头的器宇不凡的年轻将领,都深深刺痛了刘瑾的眼。

    刘瑾一拂袖,扭头回了中军大营——他可没心情迎接刘稷。

    走在前面的耿毅远远见到韩昭,伸手挥舞:“顾先生!”

    谁都知道耿毅是刘稷心腹中的心腹,见他如此热情地招呼韩昭,在场的刘瑾手下的人神情都有些古怪。

    韩昭有些头疼,但还是微微颔首以示回礼。

    刘稷很快来到了大营门口,刘瑾的心腹军师上前迎接:“属下见过三公子!三公子舟车劳顿,还是赶紧入营歇息吧。”

    刘稷随意点了点头,扭头看着韩昭,笑了,十分明媚张扬:“顾先生,南都一别,甚是想念。”

    如果耿毅招呼还能解释是没心机的话,那刘稷这么就是明显地在坑韩昭了。

    刘瑾本就对他心生怀疑,如今刘稷和他的亲信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顾崇明”如此亲热,刘瑾知道了会怎么想不难想象。

    韩昭冷淡回道:“三公子抬爱了。”

    刘稷没继续缠着韩昭下去,他扭头问刘瑾的军师:“中军大帐在哪?”

    军师指了个方向后还欲解释些什么,但刘稷并不听他下去,吩咐耿毅安排士兵扎营后,驭马朝中军大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