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火光大盛。

    旁边的灌木林里有的是枯燥掉落的树枝树叶，捡拾一下就是极好的燃料。

    篝火设立在水洼地旁边的秃地上，因为今年春天干燥少雨，所以这片水泽也干涸了不少，露出了很多浅底的地方，因为还没有植物生长，干燥以后用来燃烧篝火极为合适，不容易引发火灾。

    在这片时空生活的久了就会发现原始人并非处处比不过现代人，尤其是这火灾防范意识，更是丝毫不差。大约也是因为已经掌握了生活技能几十万年的缘故，他们对火种一不心遗留下来就可能烧毁山林烧毁家园的灾难可以是刻骨铭心，就算眼下是春天，草木青葱多汁并不容易燃烧，他们选择生火的时候依然会尽可能的避开可燃物。

    此刻篝火映着不远处的水光，倒好像燃起了两处篝火，水洼旁边一片光亮。

    而更为光亮的，则是人们的脸膛和眼睛。

    狩猎已经结束，而这丰盛的收获，让每个人都裂开了嘴。

    因为来到这里的部落众多，所以此刻都按照部落的位置规模聚集着，猎物都摆放在首领的面前。

    如果是以往的狩猎，那么各个部落之间总是免不了吵闹一番，为了猎物的价值谁更大而争执一番，其实这里面很多时候是不用吵闹的，比如那蟒蛇虽然凶猛，论起肉来却是不如羚羊的多，所以如果在部落的时候，他们一定是更加赞许猎杀了羚羊的男人的，但是在大河集会上，他们却偏不，而是拎着自家孩子的猎物跟别人口水横飞：

    “这蛇多厉害啊，被它缠住了，伸嘴一咬就是个死，那不比羊难杀多了？”

    “你别看这鸟个头不大，但是也有兔子大，尖牙利爪的，这可不好捉，一定要爬最高的树，还要手快才能捉到，那以后还怕不能捕猎到别的好猎物吗？”

    “是是是，肉是不多，但是你看看这狐狸这毛，又滑又暖和，要是以后生了孩子给孩子穿，多好啊，不比那硬扎扎的狼毛好？”

    如此鼓吹，自然是因为猎物的好坏，严重的影响着伙子们的择偶标准，也影响着各部落“招人”的计划。

    而眼下的狩猎，在猎物的好坏环节上就省去了很多的口水，毕竟大家狩猎的都是硬蹄鹿，所需要比较的，就是硬蹄鹿的数量和体型了。

    不过因为刚才的狩猎时间不算长，而慌乱之下，也让大家选择了传统的狩猎方式，也就是一群人一起围攻一只鹿，直到鹿死亡，所以虽然各部落没有出现空手的情况，但是猎物却算不上多，有一头的，也有两头的。

    足足有三头猎物的部落就十分得意起来，黑豹故意慢吞吞的踱步到旁边部落站着的地方，低头慢吞吞的数着人家的猎物：

    “一个，两个。”

    “一个。”

    “这个也是两个。”

    明明是一眼就看得到的事情，他非要跟刚学数字的孩子一样扒拉着手指，叫那几个部落首领的脸都变得格外不好看。

    不过看到了大河人的位置，就轮到他的脸色不好看了。

    虽然平均上并不出众，但是架不住大河部落的人多啊，就算还有相当一部分男人作为没有立过功劳的俘虏还在各个部落里面，但是眼下的大河人依然是所有部落里面人数最多的那一拨，只有从北方而来抱团的那些人可以相比。

    而这双方的猎物也因为人多而变多，比如大河部落，就有了足足五个猎物，抱团的北方人虽然不是来自同一个部落，但是也将猎物都汇聚到了一起，数量上稍为弱势一些，只有四头，但是猎物里有三头雄鹿，一看就凶猛好斗，“质量”上还要更胜一筹。

    但是有意无意间，大家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汇聚到篝火旁边最平坦的地方，那里堆积着石洞部落的猎物。

    很难数清楚。

    一方面是因为猎物重叠着摆放，只看见堆了好几层，但是要想数数却有些困难。

    另一部分则出自于很多人的学识上，虽然数字已经向各个部落推广了，但是大家对于这种不能够带来更多猎物的知识兴趣并不大，很多部落首领更是认为可以数清楚自己的手指就够了，而眼下这层叠的猎物，却已经超出了他们手指的数量。

    因为还有一些中了箭的鹿逃跑，所以分为几个队，石洞人继续追杀而去，受伤的鹿跑得慢，所以又抓到了几只漏网之鱼。

    而能够成功捕猎这么多的猎物，从天色昏暗影响到鹿群的视力，到将鹿群引到湿地沼泽的特殊地形，再到已经训练过的人力配合，这多种原因是缺一不可的。

    当然，比如利用鹿跑步姿势，在地上挖坑和拉绳，再利用鹿被陷入泥地之后行动迟缓的时候拉弓射箭，这些也都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特别是弓箭，虽然很难一次性致命，但是可以让鹿流血虚弱，然后因为跟不上鹿群的速度而落后，很方便人类进行猎杀。

    其实，还有一个大杀招，就是女将军过的将草都成草结，遇上下坡度的时候，足够让那些长了蹄子的生物都摔的怀疑鹿生，但是罗琦为了保证事情能够顺利发展下去，本意上就想要极力突出石洞人的狩猎成果，也就没有采用这种方法。

    在她的指挥下，石洞人将地上的猎物一只只的沿着火堆摆放。

    为了照明，篝火燃烧的很旺很大，但是这些猎物却围绕着火堆摆放了足足两圈。

    而一些学过数字的人，则一边点着猎物的数量，一边扒拉着自己的手指：

    “一，二，三”

    数到十的时候，有人不好意思的停下了，而有些人继续吐出数字：

    “十一，十二”

    “二十，二十一二十五。”

    “二十五只！”

    这个数字很快传遍篝火外围的人群，引来一阵不可思议的低呼。

    不过有些人长大了嘴巴，却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二十五是多少啊？”

    被身边人瞪了一眼，拉出他的脚和手，又添上自己的手：“你的手指，所有的脚趾，再加上我的手，这么多呢！”

    “这么多啊！”这下连倒吸的凉气都变得格外悠长。

    虽然是石洞人，但是里面还夹杂着那些“新石洞人”，而住在山谷里面，那些亲近石洞的部落，因为接受了罗琦的安排，所以他们的猎物也算在了一起，但是不用数数就知晓，从人数上并不比大河人或者北方人更多。

    但是他们猎取的猎物，却比大河人和北方人加起来还要多，多得多！

    因为很多人没有学过加减乘除，他们甚至觉得别的部落都加起来，也还是比不过石洞人的狩猎数量。

    在震惊之后，他们的脸上多了更多的尊敬。

    在部落里面，狩猎的多少丰盛决定了一个男人在部落里面的地位，而在部落之间，这样的较量同样存在。

    毕竟狩猎的是动物还是人类，在很多情况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在同等环境下，可以猎杀更对的猎物，那么一般就明，在战场上能更有可能战胜对方。

    而这次狩猎，石洞人所狩猎的猎物如此之多，是各个部落的几倍甚至十几倍，又怎么不会让他们为了石洞部落的战斗力而心惊呢？

    一个脸上涂抹着黑色粉末的女人率先站立起来，单手按住右胸，朝着罗琦所在的方向深深鞠躬：“这都是女神使者的力量。”

    她兴奋的声音都在颤抖：“得到了女神庇佑，得到了女神使者的帮助，石洞人才变得这么强壮勇敢啊，就是鹿群的方向，也都是女神使者告诉我们的。”

    而其余部落的首领，也都纷纷从震撼之中清醒过来，不用多，就挥舞起了石器，将猎物的头颅和尾巴砍下，双手放到了罗琦面前的土地上，用手抚摸胸口：

    “这属于女神使者！”

    这也是很多部落的规矩，除了在食物上可以得到更多以外，如果猎杀了大猎物，那么猎物的头颅和尾巴也该属于猎杀者，男人们用猎物的牙齿或者尾巴来装饰自己。

    在遇到陌生的猎人的时候，身上的装饰，有时候也昭示着双方的强弱，如果一个人的腰上绑着四五条狼尾，脖子上挂着狼牙项链，那么不论是在哪个部落，他都会得到热情而包含尊敬的招待。

    北方人的习俗显然不同，他们献来的，则是猎物的蹄子，一共十六个大黑蹄子一排列开，而作为代表出列的长毛则念诵着在北地流传的祝词：

    “你让猎物失去了蹄子。”

    这祝词是歌颂也是祝愿，意思是对方猎杀了猎物，也可以理解为祝愿猎物见到了对方就无法迈动蹄子，只能乖乖被猎杀。

    罗琦轻轻点头，对于各个部落献上来的猎物都一一接纳收下。

    虽然她对于这些猎物的“边角料”并无兴趣，也没有装饰的需要，但是接受对方的“奉献”，本身也是确立上下关系的一环，对于今天要进行的事情来，这应该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脸上涂抹着黑粉的老女人再度站立起来，这一次，脸上却带上了几分心：“女神使者，这一次的狩猎大家收获很多，但是都是一起狩猎的，该怎么划分猎物，又怎么比较狩猎的好坏呢？”

    她的发问，让很多人的呼吸都紧了紧，这确实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