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任丰年当然是睡醒了,不过即便睡醒了,她也是被禁足的,什么事也做不了。听闻那云娘卷走了一些银票细软,还留了张纸条。大概是上头写了什么话,刺到了任老爷,竟然一下子就病倒了。
任丰年:爹你原来是个痴情种!
任老爷:我不是我没有!
其实任豪病倒,纯属是因为云娘还拿走了一件他私藏很久的东西,是平遥某位贵人的把柄,至少对于任家这样的家族来非常重要,处理得当便能得到许多利益,不得当的话便是杀身之祸。
可是这样的东西,竟然被外室带跑了!任豪从前即便得到它,也从未同云娘起过它的重要性,存放在外室的院子里不起眼的角落而已!实在想不通,云娘为何突然就开窍了,还是她一直在装?或是,她只是巧合之下拿走的?
任豪不得不把事情告诉路氏。路氏面上还是十分镇定的,内心就未必了,这种东西她也不明白任豪为什么留在身边,即便留着还交给外室,她这个主母好像是个摆设。
路氏采取的方案,就是当作云娘母子暴病死了。大大方方的在偏院做了一场丧事,云娘还有棺材,孩子就没有了。六岁死的孩子是不孝,没有爹娘给立坟冢的道理,更何况这孩子只是奸生子。丧事办得干脆利落,却没有刻意宣扬,好像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任豪的病也就解释的通了,而他自己也只能默认。
路氏很清楚,虽然也可以以追捕逃妾为名去查找东西的下落,可是任家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能力,能把事情做的足够干净漂亮。万一图穷匕见,云娘想两败俱伤,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相反,他们刚入府一天,没多少人看清样貌,这样坦然的做法,反而更加稳当。
事实上对于路氏母女来,云娘和她的儿子一起消失,确实是件好事。不管怎么,以后也不用费尽心思周旋,可以更加轻松了,有什么不好的呢?
其实连路氏也不晓得的是,云娘在纸上写的话确确实实侮辱到了任豪身为男人的尊严,因为那个奸生子压根就是个红杏出墙的产物,根本不是他的儿子。这样的事虽不至于把他击得病,却也让他备受伤害,所以才干脆的同意路氏的建议,从此再不想提起这对母子。至于为何云娘要把这些事写下来,他也无心细想了。
不清楚事情细节的任大姐直接乐开了花,她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守灶。不过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别,隔了一个月,任大姐就开始,被路氏带着频繁参加一些宴席。
到了年龄的姑娘,若是还不曾定亲,大约都会被迫大量的社交,以确保能觅得良婿。毕竟窝在家里,是不会有夫君找上门,更不会有人家听闻美好的名声而找上门的。便是别个有心,也不可能直接提亲,还要托个中间人,稍稍试探呢。
当然,任家这样层次,去的宴席,总归遇不上什么大家族的儿郎了。大多都是差不多的人家,或是稍稍好些,家里有那么一官半职的人家。
任大姐表示,其实她对未来的夫婿并不挑剔,脾气要好,对她要忠诚,不能纳妾,要肯为她花银子,家里关系简单,婆婆脾气也要好,姑子最好赶紧嫁出去……之类的。
路氏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儿,心想看来是别人要求太低了,这里头单单是一样有男人能做到,已经阿弥陀佛了。不过她也没法去击一个年轻的姑娘,毕竟谁都对未来抱有希望,没有人生来悲观。很多事情要自己去接收并领悟,别人是没有用的。
是宴席,其实几位夫人心里都明白,这是给适龄的人家相看的席面罢了。任家这样的新贵人家,其实在这些人眼里,还是地位很高的,毕竟任家已经能触碰到几个大家族了,这是很多家族多少年不曾实现的宏愿。这位任大姐更是刁家大夫人的义女,任家如若能有儿孙能出仕,想必刁家也会愿意稍稍榜上一把,总归不会差的。
任丰年发觉,她在席间突然炽手可热起来,人人都爱同她搭话,吃到一半突然发觉自己居,然是整桌席面的中心人物,让她倍感压力,就连探向蟹黄豆腐的手都犹疑起来。
王家姐笑眯眯的道:“这道豆腐可不全是用咸蛋黄做的,里头还加了秋日里存下来的膏蟹肉和蟹黄蟹膏,口感更佳黏滑,鲜味更浓郁。任大姐可还喜欢?”
任丰年挂上微笑道:“确实尚可。”
一位陈姐害羞笑道:“任大姐的头面真好看啊,这样精致的东西,我很少见到呢。可以问问是在哪家银楼制的吗?”
任丰年想了想,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我义母给我的,我也不晓得具体是什么年份,哪里的匠人制的了。”
其实并不是,这套头面是李琨给她的,品质上乘的一阵套紫玉头面,在那个人看来也不过是给她搭衣裳用的。不过出席这样的宴,总是够了。任丰年想着,不过过了几个月,却好像过了很久,她已经和在他身边的日子完全脱节了。
用完宴,一众夫人姐挪腾到花厅里吃茶话。王家是主家,三位王公子一道隔着屏风向夫人和姐们行礼致谢。
任丰年旁边的王姐,笑着拉拉她的袖口道:“任姐你看,正当中的便是我大哥哥,今年刚刚中了举人,他待我可好了。”
任丰年含蓄笑着点头,表示听着,也道:“能有个事事护着的兄长,也是福气事。”
一旁的王家夫人,也拉着路氏了会子话,家长里短珠花绸缎的,两人倒是挺合得来。王夫人又把话头引到儿子身上。她笑道:“我儿今年也有弱冠之龄了,从前一心举业,人事上却落下了,如今也太大了,我这做娘亲的也为他担忧,只盼着他能早日成家,有个媳妇管束着,才算真成了人。”
路氏抿了口茶,叹息道:“可不是么?我家里两个女儿,能早日定下来谁不想呢?只她们的兄弟才那么,只怕照顾不开。”
路氏自然知道王家结亲的意思,其实她也是很满意这家的。王夫人很有诚意,开门见山,直接拿了嫡长子投石问路,也不虚话。且王家长子年纪轻轻就中了举,将来能中个进士也是未必的事体。这王家的情况她一早也了解了,人口简单不,王家大少爷也只有两个通房侍候,人品性格在外口碑也很不错。
不过任家却有个弊端,便是没有合格的继承人。路氏自己有算,可却不是能对外人透露的。联姻的本质便是两家人互相带动,从而提高金钱地位上的收获,故而在外人看来,任家没有合格优秀的继承人,却是一个弊端。再多的财富,在任豪百年之后,守不守得住还是个问题。
王家太太一抿,便知路氏话中意,不由叹气道:“谁家没个半大孩子了?任夫人何必忧心这些,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船到桥头自然直么。就我们家罢,我之所以迟迟不曾给少清找外家,还有个缘由。便是我想找个人口简单的人家,闺女最好要有些眼见的,我家少清喜欢有些主见的姑娘。这样的姑娘,找来找去,也没几家,我这不是为了两口的和睦着想,才犹豫半日么。”
路氏心里十分佩服王夫人扯话的能力,东拉西扯还能扯上,并且顺带夸夸任丰年,也是很厉害的。
路氏愿意赴宴,本也是对王家抱有几分期待,她想了想,道:“我瞧着,再如何还是你们少清喜欢最重要,旁的也是虚的。”
王夫人十分满意路氏的回答,并准备跨入另一个预备好的环节,找找手,唤来女儿笑眯眯道:“我看你同任大姐的很开心,不如带她去你屋里坐坐,向她请教请教绣功和书法,你们啊,就是忒静了。”
然后任丰年就被王姐带走了,不出意料的见到了王姐院子外,池塘边亭子里站着的王家大少爷。既然遇到了,无视肯定不是好做法,故而上前行礼问好。
王大少爷长得算俊了,周身带着一股子书生气,笑起来有些腼腆温和。任丰年谈不上对他有什么感觉,只是微笑着在亭外,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同辈礼。
王大少爷本来也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给他布置的任务,毕竟能走到这一步,大约双方的母亲都初步达成了一些共识,才能允许他们远远见上一面。时下虽大面上还是盲婚哑嫁居多,但是很多人家也会在为定亲前,叫双方含蓄见上一面,看看是不是不排斥。
王大少爷对这位素未蒙面的任大姐,有几分好奇,现下见到了却被惊艳到了几分。身为读书人,他虽更看重女子的芯子,却也不是甚么柳下惠。任丰年肤色极白,婉约秀丽的面容上,嵌着一双温和的棕黑色眸子,有些无辜的微微下垂,至少她清纯漂亮的长相,第一眼便撞进了王少清的心里。
王少清见她第一面,心里便有了个任丰年大致的形象,贤淑婉约,鸟依人,有自己的想法,却同样很依赖身为丈夫的他。等成了婚,佳人在侧,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不管如何,反正此次王家之行,任丰年和路氏收获良多。基本亲事也已经定下半了,只等回府里再与任老爷商量过后,作最终定论。路氏当然问过任丰年的想法,得到的回答是:“娘你看着办就好了,我觉得还成吧。”
面对人生大事,任丰年能如此平静,路氏也想扶额。毕竟是嫁人的事情,自己女儿这么平静,总是让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 王少清:丰年姑娘这样的婉约佳人,便该配我这样的才子。我希望丰年姑娘嫁了我以后,能洗手作羹汤,红袖添香,生儿育女,关爱庶子,侍奉婆母,友爱家仆……此处省略一万字
任丰年柔柔一笑,默默拔出菜刀,只想给他开瓢。
作者:为什么他最佳呢?因为他在诸多方面,都已十分勇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