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和外公外婆已经忙碌了一个月，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在阳台纳凉的时候都能够睡着，三个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不少，步萌心疼得不行，却也不会多加干涉，毕竟他们的心理状态很好，再累都是笑眯眯的，从她的吃食越来越精致，衣服文具越来越贵，她就知道他们赚了不少钱，这是一件痛并快乐着还有成就感的事，她作为一个孩子享受及回应他们的爱就够了！

    步萌在给步孟山按摩，光着脚踩在他的背上，步萌医术好，按摩都是有讲究的，专门针对他的肩颈问题，步孟山舒服得直哼哼，甚至是昏昏欲睡。

    “外公，我明天想吃梦龙的冰淇淋行不行？”

    “行。”

    “外公，我想买一套水彩颜料可以吗？”

    “可以。”

    “外公，萌萌明天跟你一起去古城好不好。”

    “好。”

    步孟山：“……”刚才是不是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情？！

    步家的家规就是答应了就不能反悔，本来步孟山还想食言来着，可看到步萌清亮亮的‘外公你骗人’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了。

    第二天，周六，天朗气清的一天。

    步轻舟起的最早，自从家里卖点心以来，就买了一个二手的电冰箱，每到凌五点左右到日起八点，厨房都飘着甜丝丝的香气，随着清的雾气，飘得很远很远，惹得刚起床的孩儿口水直流，馋虫都在叫嚣。

    隔壁老李头的孙子圆圆又顺着香气爬上来了，步萌听到敲门声就开了门，只见圆圆扒拉着门框，藏起他圆滚滚的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萌萌姐，早上好啊。”似乎才想起要有礼貌要招呼，麻溜地了一句，眼神还死命往厨房看。

    “圆圆弟，早上好啊。”步萌请他进来，如他所愿地给了他一份点心拼盘。

    圆圆得偿所愿，道谢了一句就狗辇一般下去了，两分钟之后老李头就上来了，他冲步萌笑得像朵菊花一样，把手中的牛奶放下，蹲坐步萌面前贱兮兮地道：“萌萌昨晚哭得好大声哟，羞羞脸，是不是被你外公啦，以后被了就下楼找李爷爷，爷爷帮你找你外公报仇！”

    步萌笑得很甜，上前一把揪住老李头的胡子，使劲地扯。

    “哎呀呀！你这丫头，疼……疼，你还在吃奶我抱你时你就爱揪我胡子！别别别，我的胡子诶～”

    “活该，就你爱造谣，你把你的孙子得嗷嗷叫我也不会萌萌！”步孟山从房间里走出，出口呛了一句。

    杜云月轻拍了步萌的脑袋，“萌萌不许没礼貌。”

    “没事没事，我就喜欢萌萌这不见外的劲儿！”老李头倒是很好脾气，指着一旁的一箱牛奶，“这是给萌萌的牛奶。”

    ……

    步萌要跟着去古城，一家人像如临大敌一般，简直给步萌装备到了牙齿。先是给她抹了防晒霜，戴好了帽子，又带了花伞，挎包里是手帕食物和水还有钱。

    因为要带的东西多，三人已经不像开始那般每天挤公车，他们包了一辆车，每天八点半来接他们到古城，晚上七点再送他们回来。

    步萌看了眼包好的点心，步轻舟以为她又想吃，直接给她塞了一盒，“现在先别吃，你吃了早餐吃不下了，吃多了肚肚会痛痛的。”

    步萌当然不是吃，只是看这包装似乎升级了，封面是立体的古城纸雕，有一处镂空，可以看见透明塑料里荷花酥的模样。烟迷水乡景朦胧，雨霏丝丝育花红。凤鸣兰舟影，凰鸾曲婉古楼中。于一角处用干净清瘦的字迹，写上了：还与去年人，共品荷花酥。如果之前的包装是精致简约，那么这次的就是高端秀雅。

    “妈妈，这盒子好漂亮呀。”步萌毫不吝啬地夸赞。

    “是外婆设计的呢。”步轻舟道。想起又不禁感叹，母亲的审美得益于她的出生经历和学识，而自己从唯一的目标就是吃饱饭，活得不那么狼狈，入目皆是柴米油盐，就连曾经相濡以沫的丈夫在与她提出离婚的时候都：“我实在和你没有共同语言……”

    “外婆好厉害呀，但是妈妈能做出那么好吃的点心，更厉害。”步萌上前抱住妈妈的腰，用脑袋蹭她。

    步轻舟心都要化了，是啊，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呢，以前住牛棚的时候，她从就是听着别人骂她‘狗崽子’长大的，出去捡牛粪，别人都有两个公分，她只有一个……可那又怎样呢？她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很多了，有手有脚身体健康，有个爱她如命的父母，乖巧可爱聪明伶俐的女儿。

    步家的点心摊位在古城的美食街，事实上每个景点的美食街都是骗外地人的，但这里的一个摊位可不便宜啊，步萌现在都不知道外公他们哪儿来的本钱。

    步萌很快就知道了，因为她被发传单了。步萌看着手中的古城宣传册眼睛一亮，这个册子就写着撰写者：步孟山，杜云月，步轻舟。

    步萌翻开了手册大致浏览了一番，才明白为何旅游局会选择这份手册，宣传册做得很精美，相比于以往刻板土气的描绘，这册子充满了诗意，文案是步孟山写的，步萌从期间读出了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情怀，读出了古城古宫闲地少，水巷挢多。夜市买菱藕，春船载绮罗的热闹非凡，读出了游客不辞辛苦行，迫此短景急的景象。难得的是还有英文翻译，杜云月的翻译词藻华美，字字珠玑。后面是精美的剪纸锦集，步轻舟用高超的剪纸技术将古城的历史，和各种故事典故艺术地表达出来，旁边是步孟山的解析和杜云月的翻译。

    “妈妈，外公外婆，这是你们写的，好厉害哦！”步萌指着册子上的名字赞道！

    杜云月扶正了下步萌歪掉的帽子，“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写的翻译，因为外婆的翻译啊，可是有不少外宾来买咱们的点心呢！”杜云月难得得瑟一回。

    步孟山看不过眼，“瞧你那不谦虚的嘴脸，要没我写的文案你翻译个锤子，这最大的功臣还是咱闺女啊，我那旅游局局长朋友，可就是看上了轻舟那剪纸的创意，这点心能卖出去，那是轻舟做的点心好吃，也是因为我那朋友同意我们在册子上广告啊……”

    “诶～怎么你的好像我一份功劳都没有啊，我劳心劳力这是为啥啊……”

    在外公外婆斗嘴间，步轻舟已经将棚子搭好了，步孟山和杜云月在才闭了嘴，帮忙从车上把三大箱包装好的点心搬了下来。

    步萌也吭哧吭哧地帮忙了，货都还没有摆好，就见一对外国夫妇牵着他们的两个孩子走了过了，外国女人碧眼金发，得一口爱尔兰口音的英语，她像个见到好朋友的孩子一样，跑上前和杜云月招呼。

    “Hi，Julie. o see you again”

    杜云月也表示夸张的喜悦，“Hey，Jesse，have you had a good time these days”

    两人就如久不见面的老友般聊着，这位叫杰西的外国友人和奶奶古城好美，山水好美，又和她吐槽这里的名宿很吵，要是大家都安静一点，古城就静谧一分，悠闲的古城看起来更美。

    有着一双绿色眼眸的男人真准备和步孟山攀谈，就被两个孩子扯着袖子，其中一个女孩指着摊位上的点心盒：“Buy it！”

    男孩扯住了步萌的辫子，笑嘻嘻的，一笑露出了门牙上有些宽的牙缝，看起来有些滑稽，更可气的是他了一句：“you look so fat！”

    你！看！起！来！好！胖！

    What？！

    她承认自己这一个多月，被妈妈和外公外婆养得有些富态，妈妈每天都在厨房里忙碌试验新品，她作为白老鼠哪怕一样只吃一口，也填进去了不少，还有外婆外公总觉得她饿，奶奶也是隔三差五给她送吃的……她承认自己是胖了一圈，但这是可爱，这是福气！

    步萌不好和孩子计较，转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步轻舟。

    步轻舟强忍着笑意，这点简单的英语她还是听得懂的。看着女儿迷茫又有些愤愤的眼神，笑容还是浮现在脸色，美得像古城湖边四月天的花。

    “不胖不胖，我们宝宝不胖，是个苗条的淑女。”她想起萌萌三岁的时候被拍到一张四仰八叉把沙发的照片时，气哭了，一直指着照片丑！

    步萌：“……”你要是不笑，我就信你了。

    就在步萌吐槽的时候，她看到了步轻舟身后，两张熟悉的脸，两道熟悉的身影，就这么从她的眼前走过。

    步萌操起桌上的一个礼盒就追了过去，圆滚滚的身子很灵活，一下子就窜到了两人面前……果然，是他们。

    “叔叔好，哥哥好，这盒点心送给你们，如果你们觉得好吃的话，再回来买哦！”步萌着，将手中的礼盒递了过去。

    是李显和魏止，一个是上辈子带她入组织的教练，一个是风雨同舟并肩作战的伙伴。

    此刻的李显还很年轻，脸上也还没有那道狰狞的疤痕，他牵着魏止的手，脸上有如获至宝的喜悦。而魏止，他现在应该是九岁，寻常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还在父母面前撒娇，受点委屈受点伤痛，还有哭鼻子的权利，可他呢，肉眼可见的死气，眼底没有孩童的光彩，似乎将自己隔离在世界之外。

    步萌遥远的记忆书卷，一页一页的翻着，仿佛时光的长河在流淌，最终定格在那一页，某天的傍晚，魏止和他，他是被李显救的，他的母亲虐待他，试他为仇人，她将他的头往水里摁，一遍又一遍，就在他感觉到肺要炸裂，浑身都开始冰凉的时候，李显救了他。

    李显以为女孩是来推销的，见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就是豺狼都不会吝啬自己虚伪的笑容。

    李显笑了，笑容干净得像没见过阴霾般，“谢谢你啊，叔叔和哥哥会好好吃的。”完，就牵着魏止绕过她走了。

    步萌回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几步就远离了她，淹没在人群中，可她脑海里浮现了，李显牵着步萌越走越远的背影。

    她没有追上去，也没有想改变魏止命运的想法，她就这么看着，仿佛在做一场祷告，一次庄重的告别，为她曾经的人生，为她流过的汗水和眼泪，为她早已不再在乎爱恨。

    耳边传来步轻舟唤她的声音，“萌萌，快回来～”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