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元熙堂。
福娘在大夫诊脉时, 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只是, 当大夫确诊后, 讲出来她是产了时。福娘是真的伤心。在锦被下,福娘伸了手,抚上了腹,痛楚从心底升起。
福娘想,这个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来了, 这个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走了。
福娘一时间是呆在了榻上,对外界的反映都慢了几拍。
大夫后面似乎在讲什么?
福娘只看到他的嘴在张合,可她就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一般,她没听清楚, 她也没什么反映。这时候,福娘只感觉心头一片灰暗,她只感受到了伤心与难过。
李嬷嬷、白嬷嬷瞧着世子妃的样子, 两位年纪大的嬷嬷也是十分的伤感。
李嬷嬷、白嬷嬷都清楚着,世子妃的位置想稳妥,还需要诞下一位世孙。
如今, 世子妃产了,这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奈何它发生了,又如何?只能接受现实。
李嬷嬷、白嬷嬷二人, 一个谢过了大夫后, 专门守在世子妃身边听了差遣,一个准备亲手抓了熬药的事情。
徐嬷嬷在元熙堂内,也不多语什么, 只是瞧着李嬷嬷、白嬷嬷二人办事妥当,她就乐意当个摆设。
在大夫离开后,福娘又是坐了良久。
直到煎好的药汤送来,福娘用了药,许是里面加了些安神之物。她饮完后,是晕晕沉沉的睡下了。
元熙堂内的一切,看上去似乎又进了正轨。然则,元熙堂的下人们都明白啊,风暴必然在后面。
因为,世子归来后,必然是会问了今日之事的。
申时。
朱高熙归府。
燕王妃差人把长子请到了元孜堂。
朱高熙到了时,正好听到燕王在发火,燕王对次子朱高晸怒斥道:“是冲动,一时失手,不如心中缺乏孝悌之心。“
“去,好好抄了朱文公的《学》。”
“本王会仔细检查,你每日必需抄上五遍。哪一日你学会孝悌二字,你这抄书一事再停止。”燕王嘴里的朱文公,是一位文学方面的大家。
当然,私德有亏,不影响了这位在古代文人圈子里的地位。
于是,朱文公著的《学》,自然就是学子必读之书,以为修身养性,培养情操,学会孝悌之道。
朱高熙进屋内,给父王、母妃请安。
然后,朱高熙就见到了匆匆磕过头后,离开的二弟朱高晸。
“父王、母妃,二弟的脾气鲁莽些,但本性并不坏。”朱高熙对于二弟离开时,那低头不语的模样,倒不是太在意。
这时候,朱高熙还是为二弟朱高晸了好话。
“哼。”
燕王鼻间哼了一个音。
“他若懂孝悌,怎会见到长兄连个礼都忘记了。本王看来,是王妃宠溺过了。”这时候,燕王是真的生气了。
燕王妃安静的坐在儿子朱高孜的榻边,她正在哄了受惊的儿子朱高孜。对于燕王这位夫君的话语,燕王妃是充耳不闻。
燕王发了一下火,又见到长子是恭敬的站那儿。燕王道:“唤你来,是你母妃有事要跟你讲一讲。”
“我还有事,就去书房了。”
话罢,燕王就提步离开了。
燕王一走,燕王妃才是望着长子朱高熙叹息一声,道:“高熙,今个儿福娘救了落水的高孜,福娘是一个好孩子。”
“母妃唤你来,是想让去多安慰一下福娘。因为救人的原故,福娘产了……”
燕王妃也挺无奈,她的长媳产了。她这做婆母的心头也是遗憾。毕竟,那是她的头一个孙儿辈……
奈何事情发生了。
已经注定的结局,谁都改不了。
燕王妃最终也只能宽慰自己,长媳产掉的孩子,是与燕王府缺了一点缘分。
朱高熙垂低了眼帘,回道:“母妃,三弟无事便好。”
“至于世子妃那边,儿子会好好宽慰她的。孩子的事情……儿子和世子妃都年轻,将来总会有的。”朱高熙这般时,心头在滴血。
这是他的头一个孩子……
他人生头一回当爹,结果,是一个悲伤的结局。
不过,在回燕王府前,朱高熙已经得了亲信报上的消息。所以,朱高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哪怕再伤心难过,哪怕再是怨了二弟、三弟,朱高熙都只能忍了……
谁让他是长兄?
呵呵……
他除了友爱兄弟外,还是得友爱兄弟。
朱高熙清楚,在父王、母妃的眼中,一个没降世的孙儿辈,哪比得过两个亲生的儿子。世情如此,他不能争什么。
“唉,你想得通就好。”
燕王妃望着长子,想宽慰什么,最终,还是未曾张口。毕竟,孩子大了,都成家立业了。
“那你回元熙堂去吧。”
“记得多安慰了福娘。”
燕王妃最后叮嘱了长子两句话道。
朱高熙应了,然后,他离开了元孜堂。
待朱高熙回了元熙堂时,福娘正坐起身在喝了药汤。
一碗温热的药汤下肚,然后,福娘捡到了一颗蜜饯含在嘴里。
“对不起。”
福娘对夫君了此话。
朱高熙坐在了福娘的榻边,挥挥手,让屋内的下人全退了出去。然后,他坐上了榻,挨着福娘坐下后,他道:“不怪你。”
“我都知道了当时的情况,一切只是意外。”
朱高熙伸手,轻轻的划过了福娘的脸庞,似乎在画了她的脸形一般。
他望着她时,眼神很专注。
福娘吐出了蜜饯,吐到了药碗里。然后,福娘顺手便把药碗搁到了榻边的柜上。此时,福娘依然能感觉到了嘴里药汤的苦味。
“其实,我是怪自己。”
福娘有些自责。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朱高熙了安慰的话,道:“还会有很多很多……”
福娘听后,点点头,她道:“将来,我们会生更多的孩子。但是,那些都不是今天失去的这一个……”
“每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福娘到这儿时,落了泪来。
朱高熙伸手,抹掉了福娘眼角的泪。
两人一时间,皆是沉默不语了。
福娘在落泪,朱高熙就为她擦拭,良久后,福娘终于不哭了。朱高熙搂她入怀中,他们一起依偎着,彼此取暖。
九月九,重阳节。
秦川之地,秦岭山脉。
一校的士兵保护着他们这一行的两位贵人。他们在前行,往山脉的深处。
“留侯,京城一直在催促。您看,咱们什么时候能给圣上一个满意的交待?”一位身穿将军战袍的青年,他英俊,他威武,他有让少女爱慕的容貌与身份。
他是禁卫军的统领,正三品的封号将军。他是皇帝的义子,他是被马皇后称为“吾家麒麟儿”的蓝子诩。
留侯抬头望天,神情中满是悲伤。他心想,是福是祸,就看这一遭。
留侯这时候,不在意了蓝子诩统领的催促,而是在观测了天象如何?
这一路,从京城往雍州,从咸阳到秦岭山脉。用脚丈量秦川之地的龙脉走势,越是观察,留侯越是心凉。
留侯没有蓝子诩的激情。
留侯没有蓝子诩的热忱。
他这位侯爷有的,是无尽的后悔……
留侯心想,他如今想不锁仙气,斩龙脉,那是都不成了。
呵呵……
赶鸭子上架,的就是留侯。
“白莲青叶同根生,佛陀渡化有缘人。”留侯一直在念叨了这话,是念得蓝子诩耳根生茧。
蓝子诩忍不住问道:“留侯,您是乎在担心什么?”
“听您的话,跟那白莲教有瓜葛?”
话时,蓝子诩的神色是严肃的。
大周朝的宏武帝,起家之资就是白莲教的大起义。
因为这一场白莲教所点燃的烽火,是给前朝来了最狠的一刀。前朝啊,一个胡人坐天下,汉人被欺压的皇朝。
白莲教最初代表的,是汉人的广大利益。
不过,有一句怎么的?
窍取劳动人民的果实,对,就是这话。
宏武帝先是尊白莲教名议上的共主,周王为台面上的菩萨。以此做为了他争天下的资本。然后,等待南国的半壁山河到手后,周王就被宏武帝请下了神坛。
宏武帝登基,成为大周朝的天子。
十来年的杀戮,十来年的征战,最终,宏武帝一匡六合,唯我独尊,成为了一统社稷的天子。
至于曾经的工具,一个有宗教属性色彩的白莲教嘛,自然被宏武帝当了垃圾,扫入了历史的尘埃中。
宏武帝是天子,他要铲平了白莲教,白莲教自然就成了人人喊的邪教。
事实上,对于一个帝王的统治,对于一个皇朝的稳定而言,白莲教确实是有些不够和谐的。
只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一个以信仰为根基的宗教,哪是世俗的皇权压,就真的会灰飞烟灭?
相反,白莲教里面,有许多失去了权利,偏偏曾经又品尝过权利滋味的人,那是恨极了九五至尊之位上的宏武帝。
奈何,奈何……
输家就是输家。
输家嘛,能苟颜残喘的活着,已经是饶天之幸。
所以,活得像老鼠一样的白莲教,已经从曾经俯视中原的大气度教派,衰败成了专门给宏武帝找麻烦的老鼠团伙。
“咱们得跟白莲教做上一回。”
留侯十分肯定的回话道。
“唉……”
留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