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A+A-

    冬月。

    京城, 雪花纷纷。

    一场雪后, 整个京城被银白色染了一回。

    初十。

    皇宫。

    御书房内, 宏武帝在暴怒。

    秘奏上书的内容,宏武帝在看完后,就是怒火中烧。对于帝王而言,他觉得,有些人活腻了。宏武帝在怀疑, 他是不心慈手软了?

    “田德,传朕旨意。魏国公忠心体国,朕加赏其为魏王。”

    “拟旨吧。”

    宏武帝完这话后,田德是心头一寒。

    在开国之后, 宏武帝从未曾加封了活着的外姓王。没错,便是如此。

    凡是封王的,除了皇子外, 呵呵,就只有大功劳,且已经死掉的开国元勋。封王, 那也不是传国王,只是一个追封。其子嗣继承时,是要降一等的。

    宏武帝赏的爵位, 除了世袭不降等的, 还有一种叫做降等世袭的爵位。

    “诺。”

    作为宏武帝信任的太监大总管,田德自然是躬身应承了话。然后,利落的办妥当了宏武帝交待的事情。

    对于田德而言, 宏武帝就是他的主子,是他效忠的对象。

    特别是宏武帝的性子,最是严厉的。若是惹了这位帝王的一怒,唉,那后果严重啊。

    帝王的秘奏中,有什么消息?田德这位太监大总管不知道,不过,田德相信,这个消息对于魏国公府而言,一定是一个坏消息。

    因为,宏武帝这是在开始捧杀魏国公了。

    想当年,宏武帝最信任的兄弟,一个是死去的常山王,另一人就是魏国公。如今……

    田德这个太监大总管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狡兔死,走狗烹?

    午时。

    魏国公府。

    年迈的魏国公正在教导孙子辈的年幼孙儿们读书。

    这一位不太爱关心的魏国公,处于了半隐退的状态。要起来,原由也简单。就是魏国公怕了。

    没错,当年那个戎马一马,战场上无双的元帅怕了。

    当年的大哥,如今不是朱丞相,而是帝王了。

    魏国公老了,他不想给家族招祸。所以,魏国公早早的退出了权利中心,他想用实际的行动,来宽慰了帝王那一颗多疑的心。

    毕竟,在马皇后这一位宽仁的嫂嫂过逝后,魏国公是看得出来,帝王在猜疑他们这些有莫大影响力的老臣。

    所以,马丞相一案,魏国公装作不知道。

    留侯一案,魏国公仍然装作不知道。

    到了蓝子诩一案时,魏国公还是躲在自己的家中,同样装了不知道。

    魏国公知道的,帝王在给继承人剪除了麻烦。帝王的动作,没隐瞒了人。所以,每一个开国之时,有从龙之功勋的老臣们,人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魏国公,亦不例外。

    稍稍让魏国公放心的事情,就是他的嫡长女嫁给了燕王。燕王一系的子嗣,全是他的嫡亲外孙。

    徐氏一族与皇家的联姻,这让魏国公多少放心些。

    如此一来,魏国公觉得,徐氏一族更低调些,未必不可。毕竟,帝王后宫中,有他的族妹为妃。

    他的嫡长女更是皇子妃。

    想来,从他的孙儿辈起,徐氏一族在大周朝的政坛之上,还是可以有些做为的。就是苦了儿子这一辈,得开始低调下来。

    “功课重要,日日需得向勤……”魏国公正教导孙儿们时。他的亲信进屋,禀报了消息。

    “公爷,有天使来传旨。”

    魏国公听到这一话后,有些惊讶。

    不过,魏国公没愣神,而是立马吩咐道:“开中门,上香案,请圣旨。”

    对于帝王有何旨意,魏国公不知道。不过,这请圣旨的流程,魏国公清楚的。当然,魏国公府是被帝王常年宠信的开国元勋府第。这府内的仆人们,不需要多吩咐,亦是清楚着本份的。

    所以,宫内来传旨的天使,没有久等。

    很快的,魏国公就领着府里的儿子孙子们,一起到正堂迎了圣旨。

    圣旨很长,上面的雅文,不外乎就是夸赞了魏国公的功绩。

    对此,魏国公府的人,自然拜礼恭听。

    直到圣旨的尾巴上,才是提到了正题。那就是魏国公被宏武帝封为了魏王。

    这一道圣旨,这等隆重的帝王恩典,让魏国公府的诸人是笑脸满面。魏国公的儿子,不,应该是魏国的继承人,世子是上前,直接给了谢礼。

    宫中来传旨的天使,还有护卫天使的亲卫,那是人人得了重谢。

    这圣旨自然是被恭敬的请进了徐氏一族的祠堂内。毕竟,圣旨嘛,那得恭敬的供奉着的。

    不同于晚辈们的开心,魏国公在送走了天使后,是满面的凝重之色。

    “惠桢、惠恩、荥阳,你们随我去书房。”魏国公点了名。

    这被点的三人,分别是魏国公,不,是魏王的嫡长子,徐惠桢是王府的世子。还有两人,徐惠恩是魏王的嫡次子,徐荥阳是魏王的嫡长孙。

    这三人,就是魏国公最看重的晚辈。

    当然,亦是魏王府内,最有权势的三个晚辈。

    “诺。”

    魏王有话,儿子孙子自然是恭敬的应了。

    至于魏王的庶子庶孙们,全是望着这三人的离开,皆是神色更不同。

    到了书房。

    魏王留了嫡长子、嫡次子、嫡长孙话,其它侍候的仆人们,都让魏王挥手,示意退下了。

    “坐。”

    魏王落座后,示意了一下。

    徐惠桢、徐惠恩、徐荥阳是谢过礼后,恭敬落座。

    “祖父,您领了圣旨后,就是忧心重重的。可以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徐荥阳是晚辈,当然,是魏国最宠爱的晚辈,所以,他拱手一礼后,带着晚辈的一些直率,问了话道。

    “对于封王的圣旨,惠桢、惠恩,你们兄弟如何看?”魏王对嫡长孙摆摆手,示意其坐下后,就对嫡长子、嫡次子问了此话道。

    “非是好事。”

    徐惠桢满面愁容的道。

    “大哥,此话如何讲?”徐惠恩不同意兄长的看法。他笑道:“封王的圣旨都下来了,还有圣上给的王爵赏赐。这明,圣上一直看重了父亲。”

    “二弟,此言差矣。”徐惠桢摇头,表示不同意弟弟的看法。

    “好了。”魏王断了似乎还想争执的两兄弟。

    这时候,魏王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因为,魏王有一种不那么美妙的预感……

    “是福是祸,近日会见分晓。为父只盼,你们兄弟间好好相处。要知道,兄弟齐心,合力断金。多少家业,再是庞大,若是子孙不孝,也是消散之间,不过烟云?”魏王这话得够重,徐惠桢、徐惠恩、徐荥阳三人忙是齐齐跪了下来,连道不敢。

    望着儿孙跪那儿,魏王是一声叹息。

    冬月。

    十五。

    宏武帝邀请了魏王进宫述旧。

    帝王开口了,魏王自然是带着一种恭敬的态度,进了皇宫。

    只是,进皇宫前的那一刻,魏王有一种直觉,他觉得,他也许要面临了抉择。

    宏武帝与魏王述旧的地方,是御花园。

    彼时,有腊梅花开。

    在暖亭内,有酒温着,有下酒的菜。

    宏武帝邀请了魏王述旧,自然就是没了旁人。那亲自侍候的,唯一人,便是太监大总管田德。

    “浮生半日闲。”宏武帝这话时,还是笑呵呵的。

    “圣上为国事忧心,臣无能,不能为圣上分忧。唯请圣上保重龙体,以安众生之心。”魏王态度是恭谨的。

    宏武帝哈哈笑了。

    尔后,帝王发走了田德。

    然后,暖亭之内,就帝王与臣子二人。

    “一恍经年,时光过得真快……”宏武帝这般感叹一话后,还是主动执起酒壶,给魏王的杯内,倒满了酒水。

    “来,联朕饮三杯。”

    帝王都这般讲了。

    魏王岂能拒绝?

    所以,魏王陪着宏武帝连饮了三杯。

    杯下肚后,魏王是有些醉意了。倒底是喝多了,毕竟,前面帝王也劝了酒,魏王没敢拒绝,全喝了。

    这喝多了,不比年轻时,还是有些酒意上头。

    “达胞,你如何看朕?”宏武帝突然问道:“你觉得,朕可是苛刻之人?”

    这一话从帝王嘴里出来,魏王是后背出了冷汗。

    “圣上治国有方,普天之下,臣民莫不景仰。圣上所办之事,于天下有利……”魏王仔细着词,他这时候,一句,都在喉间想了又想,就怕哪儿错了话。

    “青史之上,必是美名。”魏王继承道:“一切公过,后人自有评。圣上,何言苛刻二字?”

    魏王这一话完后,宏武帝哈哈笑了起来。

    “朕这辈子,求一个国泰民安。”宏武帝起身,紧接着,魏王赶紧跟着起身。

    宏武帝走到了暖亭的门帘处,他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魏王紧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是冷洌的风,还有那梅花的香气,萦绕在鼻间。

    红气的腊梅,像冬日里的火红云,开得艳丽而迷人。

    “达胞,朕这人,不怕天下非议。想当年四方征战之时,朕手上染的血,那就是敌寇的。朕这人,恩怨分明,敌寇尔,杀了就是。”

    “到如今这些年来,治理天下之事,却是明白了,难啊。朕发现,这世间哪有什么黑白分明……”

    宏武帝抬头望天。

    冬日里,看不见太阳。

    唯有白色的云。

    那阳光似乎被云层遮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