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赶来的船只靠近被围攻的货船后，船上诸人立即挥起木桨拍水中的水鬼。

    沈弄璋稍稍放心，果然不是启河帮的水匪。

    忽然听到新船之上有人大吼了一声：“是火油！心！”

    沈弄璋还在懵怔之中，只看到新船之上忽地窜起一片火焰，船上之人惊叫着纷纷跳进水中，与早已在水中的水鬼们扭在一起！

    糟糕！

    河面上起大火，不仅是启河帮攻击对手的方式，更可能是在为自己人报信！

    很可能启河帮还有船只在不远处！

    危险！

    沈弄璋恨不能也马上入水，靠过去将穆砺琛找出来带走。

    正准备下水，船边水花一翻，有人自水中钻出，正是穆砺琛。

    扫了一眼穆砺琛露在水面上的身体，没有伤痕，沈弄璋这才放下心来，向着穆砺琛伸出手臂，道：“快上来！启河帮放了火，后援一定很快就到。”

    穆砺琛伸手握住沈弄璋的手，却没有上船，转头看了看越来越大的火势，肃色问道：“被劫的货船之上，有你认识的人，救不救？”

    “谁？”情况紧急，沈弄璋问话极其简练。

    “李和昶的儿子李立申。”

    穆砺琛潜游到战团中，顺利从水中救出一个货船上的人，稍微一问，便知道了这货船是李立申自己拉了一票兄弟伙伴组织起来的，专门往穆国交换香料。

    为了不受启河帮的盘剥，他们经常夜间偷渡启河，以避开启河帮的巡逻，却不料今夜被启河帮拦个正着。

    在聚贤客栈时，满春曾与李和昶闲聊过，因此知道他有个儿子叫李立申，而穆砺琛在启部养伤时，早已从满春等人口中将沈弄璋在贤门县城的经历问了个一清二楚，自然也就知道这个人。

    李和昶，和昶商队当家人，商队以贩卖玉石、砚台等物而闻名，是穆国有名的商队之一。

    之前在贤门县城，李和昶曾私下与沈弄璋接触，想与翰章商队长期交易黄纸。只是沈弄璋想搭上余殿邦这条线，所以迟迟没有表态。

    之后对余殿邦的暗示不明所以时，误以为余殿邦不想三宝舍购买黄纸，沈弄璋一度算将黄纸卖给李和昶。

    对李和昶的爽朗及稳重，沈弄璋很是欣赏。

    “你有把握做得不留痕迹吗？”秀眉一蹙，沈弄璋问道。

    感觉到沈弄璋手上用力，穆砺琛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去，道：“没把握！天太黑，有人潜走也看不到！”

    “人能救走吗？”沈弄璋抬头看着火势，双眼中映着炽热的火苗，退了一步，问道。

    “能！”穆砺琛答道，“但你必须现在划船返回东渡口，我担心已经有水鬼发现了这条船。”

    “那你呢？”

    穆砺琛微微一顿，道：“我要连货船带人一起救走，之后向南，先避开水鬼，上岸再。”

    “启河帮的船那么快，那条货船怎么可能避开水匪？”

    “我自有办法。”穆砺琛笑得胸有成竹，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沈弄璋的手背，有些着急地催促道，“现在你快走，我才放心去救人。”

    沈弄璋却不松手，神色一懔，急促问道：“你不是想另外找个无火无光的地方伏击启河帮的追兵吧？”

    穆砺琛的手微微一僵，没料到沈弄璋竟会猜中自己的算。

    但不等他继续安慰沈弄璋，沈弄璋已经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淡淡笑道：“去吧，保护好自己，我等你。”

    对于沈弄璋突如其来的淡定，穆砺琛有些莫名，但时间不等人，他必须要尽快救人。

    用力握紧沈弄璋的手，随即松开，将沈弄璋的船向西一推，自己也借力弹向东边。

    沈弄璋怎么会让穆砺琛担心，立即起身，操起双桨便向东渡口划过去。

    穆砺琛见她划开一段距离，这才翻身，奋力游向货船。

    他在水中潜了好一阵，看得出李立申等人手下也很有些功夫，应该是对启河帮有些了解，所以准备了遭遇后的应对措施。只是实际交手后才知道这些水鬼绝不是浪得虚名，在水上与他们交手，着实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穆砺琛再次潜进战团中，借着水匪的掩护，顺利摸上了货船，费力找到了李立申。

    李立申正在与一个赤膊的水匪厮，忽然又见一个赤膊健硕的青年猛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好在穆砺琛一匕首便将李立申的对手刺杀，扯下尸身腰间的火油袋将尸身踹下水，这才让李立申收了想要攻击他的心思。

    “别慌！”

    穆砺琛向李立申伸出左手做出安抚动作，右手将火油袋放到唇边，随即身体侧退一步，避过身后攻过来的水匪的短刀，同时已将火油袋的塞子用牙齿拔去，用力一吐，塞子在水匪左眼上，引得水匪“哎”地叫了一声，立即痛得流出了眼泪！

    左手撤回，穆砺琛一把钳住水匪的左手腕，用力一拧，水匪的左臂手肘便回折过去，短刀刀锋直接砍到了自己的面门，顿时血流如注，又模糊了右眼！

    在水匪的惨叫声中，穆砺琛一扬右臂，将火油袋扔到了距离五六丈远的艨艟一层甲板上。

    艨艟上只有一个水匪在看守，看到火油袋飞来，连忙用刀背去拍，不偏不倚，刚好将火油袋拍飞，火油一滴没有漏出来！

    不料，一个黑影在刚刚庆幸安全的水匪眼前划过，啪地落在船舱里，火油味迅速便蔓延出来！

    这第二个火油袋正是穆砺琛从手中这个水匪身上抢下来的。

    随即穆砺琛已然空出的右手一划，匕首已割开血流满面的水匪的右侧脖颈。热血喷薄而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举手投足之间，穆砺琛杀了两个水匪，抢了对方的火油袋，更是将火油倒在了水匪的艨艟上！

    这反应能力和速度震撼了李立申，竟呆住了。

    一个青年从旁冲出，手中举着一个火折子，“嗖”地将火折子扔进了水匪的艨艟之中，正落在那滩火油之上！

    霎时，艨艟上窜起一片火焰！

    穆砺琛转头看那青年，喝声彩：“好准头！”

    左手将水匪的短刀夺下，一扬手，短刀飞出，转瞬间便插到了那个正在取装了土的麻袋准备灭火的水匪的后背上。

    力道之沉，那水匪不仅被得趴在艨艟船舱里，而且是被刀尖钉在船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哀嚎！

    李立申也只是呆愣了一瞬便马上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让自己清醒，低声问道：“阁下何人？”

    穆砺琛看着向他们扑过来的水匪，快速道：“我是李大哥的朋友，知道你的身份，特来助你。”

    一边，一边迎向冲过来的水匪，口中还道：“时间紧急，听我！水匪想要你们的货物，所以没有放火，你趁现在集中人手，将落水的人都救上来。”

    第一个水匪的短刀已经劈到穆砺琛面前，刀锋撕裂空气，倏然作响。

    穆砺琛匕首一挥，架住刀锋，左手霍地伸到水匪下颌，扼住他的喉咙，再一用力，便将对方喉咙捏碎！

    “让十个人准备好湿的布袋、麻袋或是其他可以掩盖火苗的东西，站在货物四周，见水匪向船上扔火油袋，马上用这些东西去掩盖，尽量控制住火势，并及时灭掉。”

    继续着，穆砺琛迎来第四个对手——一个壮汉！

    这个水匪身高足有八尺，极其魁梧，穆砺琛高挑健硕的身形在他的对比下显得十分纤细瘦弱。

    壮汉手中抡着两杆钩拒，当做钩镰枪一样舞得呼呼作响，等闲之人根本靠不上去！

    此人虽壮，但身形很是灵活，钩拒的枪尖如两点流萤，始终追在穆砺琛面前，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穆砺琛一边后退躲避，一边仍游刃有余地与李立申道：“再安排十个人分站在货船四周，用木桨钩挑水鬼的钩拒并拍击水面，无需攻击水鬼，只要挑飞他们的兵器，阻止他们上船即可，剩下的人全力划船向南！”

    李立申见识过穆砺琛的功夫，虽然眼下陷入困境，但听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颤动，料想他有应对之法，只有先将落水的人都救上来才是正事。

    主意既定，李立申整肃心情，抖擞精神对着还在船上的兄弟们喊道：“一队放绳梯，掩护救人。二队向我靠拢，保护货船！景，配合这位大哥！”

    扔火折子的青年应了一声，双手持着一根长矛，突然出现在壮汉水匪身后，对着他的左腰眼就狠狠戳刺过去。

    壮汉听到声音已跨前一步避让长矛，同时右手钩拒直刺穆砺琛前胸，再一转身，左手的钩拒一甩，弯钩朝着青年的脖颈套去！

    穆砺琛突然身子一矮，从钩拒长杆之下转过，转了一圈之后，人已接近壮汉右手腕。

    使矛的青年几乎与穆砺琛行动一致，也是矮身一转，接近壮汉左手。

    由于船上中间堆积货物，壮汉在船边能活动的区域并不是全方位的，只有半圆。因此，穆砺琛和青年越接近他手臂，他手上的钩拒被长度限制，也就越无法发挥效用。

    眼见穆砺琛和青年的匕首都刺了过来，壮汉反应也快，即刻扔了钩拒，双手回撤，倏地将穆砺琛和青年握着匕首的手腕捏住！

    他生得庞大，那两只手跟蒲扇一般，被他一捏，腕骨宛如粉碎一般痛入骨髓。

    青年吃痛闷哼一声，匕首当啷落地。

    穆砺琛却在匕首掉落的瞬间，用左手捞起，正要刺向壮汉的右肋，身体忽然飞了起来！

    壮汉紧紧握着他们二人的右手臂，猛地将他们的身体提起并抡了起来。

    那青年还好，被抡的方向是船外，没有障碍物，穆砺琛却是正好撞向船中的货箱，一旦撞上，必然骨断筋折！

    作者有话要：

    文中长度单位换算都和现代一致~

    1里=500米，1米=3尺，1尺=10寸，1丈=10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