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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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奴和傅柔早在这王座下藏了佩刀,更是还能站立起来,所以——

    上当了!

    澜山等人心中一懔。

    然而,此时早已骑虎难下。

    “莫慌,按计划来!”看着殿中的局势仍旧在自己一方的掌控中,文官已被擒拿一半,澜山沉声道。

    铁奴和傅柔确实已提前知道了澜山的诡计——

    齐眉因为年纪只比铁马钎大四岁,铁马钎很是亲近她,经常与她一起玩耍。

    一个月前的晚间,他带着宫中的仆与齐眉在宫中捉迷藏时,铁马钎强行拉着齐眉躲进了无人的德正殿。刚刚在王座下藏好,便发现一个侍卫也推门走了进来。

    德正殿乃是议事的正殿,王座所在,除有廷议外,只能扫的仆人按时进入,其余人等皆不可随意入内。

    铁马钎仗着自己是王子的身份才敢带着齐眉入内,旁人是决不能进去的。

    正要呵斥进来的侍卫,齐眉悄悄拉了拉铁马钎的衣袖,暗示他先不要出声。

    那侍卫进了殿中,缓缓环视一周,光明正大地察看殿中布陈之物,更是将侧门内外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好似安全巡查一般。最后离开之前,那侍卫目光忽然落到王座上。

    铁马钎和齐眉透过王座下垂的锦缎流苏的缝隙向外看,正看到那侍卫的脸和精光毕露的眼睛,两具的身体都是微微一抖。

    齐眉伸手抓住了铁马钎的手腕,捏了捏,仿佛这样便能给予他胆量和勇气,更是再次提醒他,不要出声。

    两个孩子就这样屏息静气,终于看到那个侍卫面无表情地离开。

    齐眉觉得纳闷,总觉得这侍卫的行为看似正常巡查,实际上却有些诡异,便将此事偷偷告知了傅柔。

    傅柔也觉有异,便命吴悠安排可靠之人调查那个侍卫,一番细细地追查之后,才发现那侍卫的伍长竟与澜山偷偷见过两次面。

    事情既然牵涉到澜山,傅柔不得多想一层,更将情况告知了铁奴。

    南镝北镝人数不多,且有百突部和沙驼部前车之鉴,并没有选择正面反叛。之前故意搞出囤积粮食金器等动作吸引铁奴的注意力,都是声东击西的迷惑之计,实则,澜山早已将黑手伸到了王宫之中。

    铁奴称王后,虽然借鉴了穆国的大部分宫中规矩,但在德正殿的廷议时,却还是沿用荼芺大部的规矩,只准重臣不携带兵器进入殿中,其余,便是侍卫也不得入内。

    这也是澜山只收买百人侍卫,便敢于策划叛乱的原因。

    猜出了澜山的计划,铁奴与傅柔惊得一身冷汗。他们从未怀疑过宫中侍卫的忠诚,然而,背叛者的存在已是不争的事实。

    若不是被铁马钎和齐眉无意中发现,澜山很可能会得手!

    经过多方探查,吴悠确认澜山拉拢的宫中侍卫只有一个百人队,再无其他后手。

    为了不草惊蛇,让澜山等人露出真实嘴脸便于剿杀,傅柔干脆与铁奴定下了将计就计的计划。

    铁奴佯装病情沉重,决定马上立储。傅柔当庭与他翻脸,趁澜山的布置还没有完全到位时,提前离殿,准备带铁奴的亲侍卫队一举将澜山等叛贼剿杀在宫中。

    对付一百叛贼,着实轻而易举。

    一切,都在铁奴的掌控之中。

    然而,直到卫尉铁都被杀,吴悠与葛静敷被擒,傅柔仍没有出现!

    铁奴再厉害,到底身子已经伤了根本,不是年富力强的澜山的对手,只能苦苦支撑。

    铁贲与铁定驰父子也相继被擒,铁贲口中仍旧大吼大叫,被一个侍卫割了他的衣襟,堵住了他的嘴。

    铁奴突然生出了一丝害怕!

    莫不是傅柔正在外面等着他被活捉,再捏造澜山已杀了他的消息,命亲侍卫队的侍卫直接以弓/弩射杀德正殿中所有人?!

    今日关于铁马铮的争吵,是他们在隆信宫里的老话题。

    傅柔要接回铁马铮,铁奴以朔北部族不稳定,暂时不宜旁生枝节为由拒绝。

    傅柔不是不懂大局之人,虽然知道这是铁奴的借口,但却也是事实,只能忍耐。

    今日争吵乃是有意为之,只为在澜山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让傅柔先脱离困境。铁奴之所以放心让傅柔离开,是因为殿中还有葛静敷、吴悠和一干重要的北国文臣。

    傅柔煞费苦心才将这些人推到现在的位置上,若是任凭他们陪着自己一起葬身在德正殿中,可就无人能再与其他朔北的元老们抗衡,也就更无法接回铁马铮。

    但是,傅柔行事向来决绝,只因傅柔已有十年未曾上过战场,只在这王宫之中,反倒遮掩了她性格极端的那一面,让铁奴也就此疏忽淡忘了她的极端手段。

    如果傅柔铁了心要接回铁马铮,直接在这里将殿中所有人杀死后矫诏篡权……

    以她的能力,完全做得到!

    冷汗倏地涌遍铁奴全身,眼角余光迅速寻找葛静敷和吴悠此时的位置。

    他们被背靠背绑在一起,就扔在离自己两丈远的梁柱之下。

    那个位置,如果从殿正门和偏门闯进来射箭,倒是最容易借梁柱遮挡箭矢……

    如此一分神,戈布的刀背一下砍在铁奴的右腿上!

    铁奴的腿伤正严重,剧痛之下,一个踉跄立身不稳,人便倒了下去。

    咽喉处一凉,澜山的刀锋就落在那里。

    铁奴被擒!

    经过短暂又迅速的厮杀,在被澜山故意隔离的德正殿里,国君铁奴落入了澜山之手!

    澜山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虽然出了些难以预料的状况,但最后的结果仍与自己的计划没有二致。

    有国君在手,他不怕其他人的任何反扑!

    铁奴目光环视已然一塌糊涂的殿内,再看近前的澜山与戈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故作镇定地冷笑道:“困住我等又能怎样?你们敢走出这德正殿一步么?”

    扫了一眼殿中被捆绑的诸人,铁奴又道:“到了中午,这些人若仍没有出殿,宫门守卫也会起疑的。”

    “国君思虑倒是缜密,不劳费心,我们自有安排。”澜山神秘地着,转而扯着嘴角讥笑:“你是不是认为王后还会带着侍卫和军队来救你?”

    铁奴暗暗敛了敛眼角,还他一个深沉的笑,却不出声。

    澜山早习惯了铁奴的故作高深状,眼神飘到葛静敷和吴悠脸上,转了一转,又收了回来。

    除了铁奴,澜山更怕葛静敷。这人平素言辞不多,却心狠手辣,行事总能切中要害,迅速解决事端。

    确定葛静敷逃不掉,澜山迫切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重新更改计划,方才傅柔离开之时,他已有了隐约的思路,现在需要完善它,然后顺顺利利得到拓国的王座。

    再次冷哼一声,澜山对铁奴道:“别妄想王后会来扭转事态,她巴不得你死在这里。现在,她应该正在筹谋要怎么扶自己的儿子继位才对。”

    铁奴本就对傅柔生了疑心,再被澜山这样挑拨,越发紧张。但他半生面对各种大场面,早已练就波澜不惊的本事,因此,澜山根本看不出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就在铁奴心中忐忑不安之际,葛静敷突然幽幽开口道:“澜山大将军既然已经得手,还在这里挑拨离间,看来,底气仍是不足。”

    一语中的!

    既揭了澜山宫中人手不够的短处,又安抚了铁奴的惶惑之情——他在暗暗安慰铁奴,傅柔不会就此舍他而去。

    戈布看到澜山浓眉一皱,露出不悦的神色,大步到葛静敷身边,抬腿便踢了葛静敷腹部一脚。

    他力气极大,葛静敷只觉腹部一阵绞痛,却硬是咬着牙忍住,只疼得浑身冷汗直流。

    吴悠气不过,仰头正要斥责戈布,葛静敷却拼命用手指抠住吴悠的手指,暗示他不要在此做意气之争。

    戈布瞥着吴悠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哈哈笑道:“胆鬼!”

    澜山不以为忤,反倒一副不置可否地一笑,道:“我们的底气是否足够,你们很快便会知晓。”

    与戈布使了一个颜色,两人正要从偏门出去,一个侍卫却从正门进来,快步到澜山身边,附耳低语一句。

    铁奴与葛静敷看到澜山的脸色微微一变,猜测应该提到了傅柔,只是不知傅柔遇到了什么事,竟然没有及时赶来镇压这一百叛徒。

    澜山低低地吩咐一声“看好他们”,转身与戈布离去。

    那侍卫带来的消息是:傅柔失踪,遍寻王宫仍不见踪迹。但从宫门处得到消息,一个自称铁马铮的孩子拿出了傅柔的令牌,因此进了王宫,但中途借故逃离,也不见踪影。

    铁马铮?!

    他一个孩子,独自一人进宫实在不符合常理。

    傅柔与铁奴翻脸而去,必是去搬救兵,却又迟迟不见回来,难道,傅柔当真是要借着自己的手推铁马铮继位?!

    澜山陷入沉思。

    但是,傅柔已十年未出征,手下没有将领及军队,怎么可能有与自己抗衡的兵力!

    她是与铁马铮暗中见面后躲了起来,还是已经溜出了王宫?

    若她要溜出王宫,又何必让铁马铮再进宫?

    所以,傅柔还在宫中!

    通盘重新梳理,澜山确信自己推测不错。

    这宫中有内廷侍卫六千人,皆不是澜山的人。如果傅柔是在等待铁奴的死讯,然后再发动这些侍卫剿杀自己,十分符合傅柔想要为儿子争夺王位的意图。

    只是……澜山在心中奸笑,傅柔这个决断错过了最佳时机,大错特错!

    然而,澜山并不知道,他的推断才全盘皆错,傅柔现在并不在宫中,她已经到了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