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深夜的金城同样有两个人没有睡觉。

    “齐，是我。他睡了吗？”阿文叼着一根烟站在阳台上电话，也不畏惧寒夜的冷风，放在手边上的烟灰缸里是七八个扭成一团的烟蒂。

    齐手里抱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戴着耳机，语气一如往常一般木讷：“北哥回来就睡了，今天拍戏挺累的。”

    “那就行……他晚上回来的时候没看手机？”

    “没，北哥路上也在睡，转发完微博那个手机就给我了，晚上手机的电还是我充的。”

    “那就好，没看到就行……现在网上评论的风向不好，我之前就料到会这样，只是没想到这么早……最好别给他看到，我怕影响他的拍戏状态。你别看他看着乐呵呵的，其实心里想得挺多的，什么都走心。对了，你那边联系的水军怎么样了？还有营销号？我把你挖过来你可得争点气！”

    “差不多了，但是有几家似乎不太想接，我一会儿……等等……阿、阿文哥……”齐着着停下了，手指也不敲键盘了。

    阿文眉头一皱，捏住了嘴角的烟头，语气紧绷，“怎么了？”

    “那条热搜没有了……”

    “没有了？什么意思？挤下去了？谁出轨了还是谁吸不该吸的东西了？”阿文叼着烟屁股呆愣愣地问。

    “没……就是，被撤下去了……应该是人为的……”齐傻乎乎地回答。

    “……人为的？你再刷刷，别是微博抽了。”

    “就是没有了，我确定。不仅这条，和北哥相关地其他一些的话题也都不见了，现在网上全是《终罪》和时南的……”

    “……”阿文在电话那边出现了长久的沉默，直到火星烧到了过滤嘴散发出了难闻的气味，才唤醒了这个发呆的烟民。

    “好！好！好！”烟民吐掉了嘴里的烟蒂，狠狠把它碾进烟灰缸，笑着连叹了三遍好，又被倒灌的冷空气呛了一下，惊天动地地咳嗽了一声，“真是天助我也！我一直在想，凭着北顾以前拍的剧接的角色，即便找水军和营销号也不一定能有多好地效果。但是一动不动，躺平任嘲也不行，万一明天随便一发酵，再来个有心人拉踩一下，想搞点动作……搞不好就能出一个#北顾滚出《终罪》#，闹大了影响到拍摄就完了！当时我就想，最好的方式就是撤热搜！要不是公司上面不同意也不愿意出钱，我一定第一个给它撤掉！现在……哈哈哈！”

    这边两个人有在电话里聊了几句，阿文长舒了一口气，最后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地对电话那边的齐：“……我拿到剧本时就在想，这样的剧本，这样的阵容和团队，北顾和我等了四年，终于等到了。我绝不能让人从我们嘴里夺食，北顾能演好张识，张识也能成就北顾……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难免辛苦一点，以后就好了……”

    齐在电话那边低低地“嗯”了一声，“放心吧，阿文哥。没问题的。你……少抽点烟。”

    …………

    在被窝里的北顾伸出手，熟门熟路地把手指塞进了嘴里，但这次他梦中见到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儿时在南方城的生物研究所家属大院，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哥哥给他塞了一包柠檬夹心的饼干，轻声：“没吃早饭吧，升旗仪式结束以后吃。”北顾喜滋滋地收下了。

    等终于挨到了回教室，梦里的饼干包装袋就像是被施了魔法，怎么都撕不开……北顾急的不行，倒不是因为饿，而是心里有个声音不住告诉他应该好好吃早餐的……早餐一定要吃……再不吃就来不及了，要错过早餐了……

    早餐……

    “叮咚————叮咚————”

    北顾睁开眼，一缕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洒了进来，“叮咚————”，门铃声锲而不舍地继续响。

    原来不是梦里的声音！北顾想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却没有找到。只好穿着睡衣跻着拖鞋，呆毛乱翘地走向大门。这个点应该是齐，北顾毫无顾忌地开了宾馆的门，甚至没有看一眼门上的猫眼。

    “……时南，时老师？”

    “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家很多人排队的金城老式早点铺，你还没有吃早餐吧？”

    “……没……”（我连床都还没起呢……）北顾强行按捺住要欢呼的语气，后知后觉地耙了一把头发，往后退了一步，想起自己似乎也没有刷牙。

    “那你收拾一下来我的屋子吃吧，叫我时南。”时南点点头，微微一笑，拉着行李箱走向对面的706。

    北顾这才发现男神穿着大衣系着围巾拎着行李箱，行李箱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透明包袋，里面摞了好几个餐盒。

    “莫呢？你……你这就回来了？”北顾扶着门框，看着时南刷706的门卡，呆头呆脑地问。

    706的大门发出“滴滴”的一声，时南开门转过身，把手里的塑料袋提高了一些，“让她回去休息了，一会儿就凉了。”

    那声开门就像是某唤醒程序，北顾这才一副终于清醒了的样子，跳了起来，语气欢快地：“……好，我现在就去刷牙，马上过去。”

    …………

    时南垂眸认真地吃着面前的包子，也没有什么，长长的眼睫毛搭在眼睑上，一口一口的就好像吃到嘴里的是什么稀世珍馐。北顾捧着手里的糖花卷啃得开心，这家糖花卷真的不错，别看黑乎乎一团但是红糖和麻酱裹得满满的，吃起来无比满足，很像是奶奶在世时给他包的那种。他们面前还有一碗炒肝和两杯豆浆。

    北顾兀自啃了一会儿，抬头发现时南还在专注面前的包子，表情认真而虔诚，一如他们以前出门吃早饭的样子，每次看时南吃饭北顾都会忍不住跟着一起放慢速度，跟着细嚼慢咽。

    网上的评论渐渐平息，大家对《终罪》的兴趣都集中在了时南和剧情本身上面。北顾本来人气就不高，吵吵了几天就又平和了。北顾的粉丝“北鼻”们跟着正主一起沉寂了几天，之前北顾的微博突然被大规模围观，这让平时都在圈地自萌的朋友们吓了一跳，北顾演张识的“重磅消息”还没消化就被铺天盖地的冷嘲热讽吓退了博，现在北鼻们看微博似乎恢复了风平浪静，就又蹦跶出来了。

    在片场，北顾和时南已经演到了两人同居在一起的日子。距离医生傅城的公寓已经搭建好了，这几天两人要拍各种在这间只有两面墙的道具屋里的前半截的所有戏份。

    首当其冲的就是一开始两人在酒吧一晚后表白心迹后的那段“船戏”。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第一次俩人的对手戏是什么光景和细节北顾自己也不清楚，依稀记得当时乐大来了一趟，然后就改了剧本，所有本该光影音乐解决的镜头全都加了进去，包括现在要拍的这段。

    季导不算太周扒皮，至少给这个搭好的摄影棚的四个角加了个“太阳”，不然已经入冬的天气在床上衣衫不整地翻滚好几遍想想就十分酸爽。北顾身上还是酒吧出场时那身，纯色T恤套了件皮夹克，下面是深色的牛仔裤皮靴。此刻正被时南卡着腰抵在墙上亲……剧本里的场景是傅城带着喝得烂醉的张识回家，俩人一路黏黏糊糊，到了傅城的公寓后终于干柴烈火，水到渠成。

    “咚————Duang！”时南手臂力量惊人，举起北顾向墙一靠，只用三合板做的假墙壁被重击后，上面的壁画应声掉了下来。

    北顾睁开闭着的眼睛，正好与难得不知所措的时南四目相对，俩人都笑出了声。时南松开了紧紧卡在北顾腰上的手，把人放到了地上，拉着北顾离开了危险的假墙。

    “噗，抱歉。我太用力了……”时南轻笑着摇摇头，完全没有了刚才双目染火的模样。

    “怪我怪我，我太重了……”北顾也跟着呲着牙笑。

    “卡————道具！”季一乾在吼。

    经过一个月的拍戏，北顾已经不是特别怂和时南拍亲密戏了，也许是两人共吃早餐的缘故，平时片场闲话不多，但是相处却很自然。比如现在俩人镜头前天雷勾地火的模样，一个相框就把演员回原形。

    两个场务冲到贴着墙纸和木片的三合板前一顿找补加固。

    “场记！场记板————继续！”季导臭着脸看道具弄好了墙，挥了挥手。

    这次明显时南动作克制了很多，北顾被人抵在了不太结实的墙上。然后时南把嘴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头发蹭得他有些痒。三个方向三个摄影机，北顾仰着头，一脸迷蒙，脸和脖子都通红轻轻喘了一口气。心里万马奔腾……

    曾几何时北顾自己天天盼望着拍感情戏，现在真的开拍了，又希望赶紧挨过去……

    “卡！下一幕。”季导言简意赅，老天听到了北顾内心的祈祷。

    俩人松了几棵扣子，化妆和造型聚了过来，时南的造型师专门给他抓乱了头发和脑后的揪揪。

    动作戏和北顾日常的念台词不同，大部分都需要他和时南临场配合发挥，好在季导没有为难他们，最多15秒的镜头，拍摄顺利的话，来回顺着床滚两圈就好了。

    “分四段拍，先摔床上。”季导穿着羽绒背心站在床边给俩人讲，“之后道具上来把床单被子弄乱，时南把戏服外套和马甲都脱了扔地上，北顾的皮夹克也一起。”季导见俩人点头继续，“第三片段时南你的手有个特写————北顾的皮带。皮带扣提前松松，这里2号机再离近一点，对。最后一幕，衬衫这些都脱了，被子盖上，剩下的自己发挥，最多5秒，不要有压力。2号主要拍手，4号从上面，拉高一点，1号全景，记得我之前的叮嘱拉个长镜头……行叭，先试一次。”

    场记板清脆一声，北顾抱着时南的脖子走了两步，俩人嘴唇相贴着被扔到了床上。时南变着角度亲他的唇角，他可以感到同一款漱口水凉丝丝的薄荷味顺着嘴边漫进鼻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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