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的事只是一个插曲, 但是北顾最近发现自己的身体是真的不对劲儿了, 他继上个月的暴饮暴食后，开始变得不太有胃口。而崔导又磨戏磨的厉害, 北顾吃不下饭, 状态不好, 好几回都是一个镜头十几遍的拍，心理加身体的双重压力差点让他焦虑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了。这样下来, 北顾在本身就没什么肉的情况下又瘦了一圈。

    齐蹲在片场一边, 手里拿着保温壶，里面是刚买回来的汤，手机上显示的微信聊天页面是时老师的助理莫，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线, 正在互相“八卦”彼此的老板。

    【莫桧】：——“北哥还是总恶心？没有好好吃饭？【委屈得吃手手】”

    【齐东东】：——“是啊，今早我给他送早餐看他在扶着水池干呕【忧桑】。”

    【莫桧】：——“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要不要去医院啊？”

    【齐冬冬】：——“阿文哥也是这个意思，但是北哥不想, 他能请的假也就剩6天, 后面还有两个月的戏，不能再挥霍了……”

    【莫桧】：——“唉，对了我这边时老师总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像是在发微信, 而且对方不怎么回复耶……”

    齐心虚地看了一眼北顾放在自己手边的手机, 他好像知道时老师总给北哥发微信, 以前北哥总是欢天喜地地回复，最近似乎是不怎么回复了，可是北哥虽然不回复，但是会抱着手机发呆……真是……充满了不可言的古怪气氛。

    莫这边和齐完成了对话，时南坐在她边上立刻回头问：“北还是胃口不舒服？”

    莫立刻一副学生回答问题的乖巧模样：“是的。齐今早北老师还在水池边干呕。”

    时南狠狠皱起眉头，然后拿出手机按了几下。

    ——“喂，磊哥。我。”

    ……

    ——“麻烦你帮我和剧组交流下，还需要多久杀青，能不能最近把进度往前赶一赶？”

    ……

    ——“辛苦，嗯……嗯。辛苦。直接回电话就行。好，谢谢。”

    北顾这几天的戏格外辛苦，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他的身体反应太迟钝，现在才开始水土不服。

    一天拍下来他感觉灵魂和肉体已然分离，晚上正好赶上《终罪》的大结局，他甚至开了iPad都没有力气看，喝了一点粥就觉得饱了，勉强冲了澡把自己裹在了宾馆的被子里，慢吞吞地用号刷时南的微博，顺便给“树洞”留言。有了上次“出你的故事”的经历，他也不想发什么感言了。南哥的微博还停留在上次两人自拍的那条，转赞评超过千万，其中他用大号回复的表情包还在热门评论的第一条。

    不知道南哥在做什么，海市这几天降温，看起来还在下大雨……唉，以前还想着将来他和南哥关系好了就能视频，现在却连微信聊天都别别扭扭的。北顾坐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颗糖果，珍惜地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舌尖丝丝的甜和乳酸菌微酸的特殊味道。这是上次从海市回来安检时在外套口袋里发现的。来自于谁都不必多问，这个牌子的糖他只和南哥随口过。

    正想着，这边阿文来了电话。

    ——“睡了吗？”

    ——“没呢。”

    ——“有新的任务啦。这周末要回金城参加一个综艺节目，直播。就是那个最近特别火的《声声不息》，华国电视台办的那个。”

    ——“那不是一个唱歌的节目吗？”

    ——“对。你上次和时老师直播唱歌，然后挺火的。节目组就着《终罪》大结局的热度，还有你上次的英勇表现，想让你去唱两首歌。怎么样？”

    ——“直播……这么刺激吗？”

    ——“嗨，就是一个噱头。你主业演员，肯定给你选简单的歌。台上有专业的歌手，那些高要求都是给他们的，所以你唱什么样都行，更何况你声音条件本来就不错。北顾同志，你的自信都哪里去了？”

    ——“自信被吃掉了。我这两天补补课，看看这个节目。”

    ——“行，你调整好状态。北顾啊……”

    ——“嗯？”

    ——“齐你今晚又只喝了一点粥。”

    ——“最近可能，有点水土不服吧……”

    ——“刚好这个节目周六晚上，周日一早我已经给你挂了一个专家门诊。我跟导演请了两天假。”

    ——“不用这么……行吧。”

    周五当天北顾要演一段他暗恋女主，但为了成全自己的好兄弟和女主的感情，故作体贴义气帮男主顶差出任务的片段。但也正是这次任务，让他窥见了一些不能被知道的秘密，让他发现他们不久以后要出的一个“重要任务”其实就是个死局。等他想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自己最好的兄弟（男主角）时，正好看到男主在一处隐蔽的院落里坐着，听他心爱的女人抚琴的唯美片段。于是北顾饰演的“殷未期”暗自下决定，孤身一人揽下任务，奔赴死亡。

    这一段他需要演出隐忍，纠结，痛苦，震惊，愤怒，绝望以及之后的心里暗下决定的决绝。

    崔导他前半截演得都不错，但是到看男主女主恩爱唯美片段时，感情总是欠点什么。

    “你想，那是你爱的女人，另一个是你最好的兄弟，你嫉妒他们，又不想伤害他们……”崔导慢吞吞给他讲戏，指着显示屏上刚才的片段特写，“你看你的眼神，是不是太悲伤了？怎么呢……就是悲伤的太单一了。我不知道你理解我的意思没有？”

    北顾蹲在崔导旁边认真听，乖巧点头。

    崔导继续：“你尝试着带入一下，我看你《终罪》最后那个，不是演的很到位嘛！你最后那场NG几次？”

    北顾这才恍然想起《终罪》大结局已经播了，拍《终罪》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也就……两次。”

    “那我们争取也两次过。你酝酿一下。”崔导难得用早下戏激励他，“你早拍完早点回去，不是明天还要去金城？”

    “谢谢您，我试试……”

    北顾由衷感谢这个脾气温吞的导演，如果《终罪》只是激发了他身上的演员细胞，让他酣畅淋漓地去演，给他足够的舞台和戏份发挥，大刀阔斧地给他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石雕轮廓”，那么《狩琴刀》就是一把锉刀，一点一点帮他磨身上的各种远看还可以，但是近看经不起推敲的瑕疵，一点一点磨砺着他的演技。

    北顾站在镜头前尝试酝酿情绪，想起自己在《终罪》的那段日子。他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如果……如果他在院门口看到的是南哥……然后，南哥和肖廷在一起了……

    北顾在心里又念叨一句：老肖对不起奥！不是故意脑补你的……

    好吧，肖廷其实是他在金影整个宿舍关系最好的那个，南哥是他最……的……男神。脑补一下他俩在一起了……一起讨论拍戏，南哥会给肖廷讲戏，会给他带好吃的，会……天啊……然后他还不能阻止，因为……南哥喜欢肖廷……而且他还得祝福肖廷，因为肖廷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崔导努力压着声音，突然挥手让几个摄影机就位，“快，特写，眼睛的特写！”

    …………

    周六晚上，北顾上好了舞台妆，在后场乖巧等待。今天他一大早上就来排练，刚才为了不低血糖他连吃了好几块高热量的巧克力，现在又抱着菊花枸杞茶一口一口地喝着，努力往下压自己胃里的恶心。

    这次意外地在华国电视台的后场遇到了熟人——来这里给演员化妆的红姐。他的妆也是红姐专门给化的，红姐不是电视台的人，这次是朋友有事，来帮朋友的忙。俩人趁着化妆聊了好一会儿。

    “唉，你不知道，我几个朋友全都为《终罪》要哭晕了，现在有两个还在用你和时南的照片做情侣头像。”红姐趁着手里的工作赶快和北顾交流感情。

    “唉，《终罪》结局是挺难过的。傅城没了，张识还得继续为人民服务……”北顾想想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大片跑到自己微博下哭诉的粉丝，心有戚戚然地。

    “你和时南的’南北CP’已经是全网人气最高的了！前几天那个投票你看了没有？”红姐挥舞着粉底刷

    “什么投票？”

    “唉？荧幕CP的投票。你们’南北’高第二名’松鼠’夫夫将近三倍！”红姐啧啧称奇，“不过我也给你们投了一票。这几天网上还在举办什么CUT评选，转发抽奖呢。”

    “剪刀手视频吗？”北顾好奇地问，这么一，他好像好长一段时间没去B站看时南的单人CUT视频了，红姐这次刚好提醒了他。

    “对啊对啊，你知道莫问来归吗？”

    “嗷嗷，你也知道莫问太太？剪时大神视频的那个？”

    “对对对，不过她最近只剪你和时老师的CP视频了，不仅是《终罪》的，还有你俩以前演的戏，都拎出来了。要不是我有你微信知道你在川省拍戏，我都要和我闺蜜一样怀疑你和时老师就是情侣了。”红姐瞪着大眼睛煞有介事地。

    “什么什么？我看看？”北顾拿出手机点开B站，趁着红姐给他画眉毛的功夫，赶快登陆进去。

    很好……北顾以为他需要专门戳到莫问来归太太的主页才能找到所谓的CP视频，结果一登陆进去，首页六个推送，四个都是【终罪】、【南北】、【傅张】、【终罪衍生】……其中那个播放最高102万次的正是莫问来归太太剪的《终罪前世今生——之爱你一万次》。北顾想点开，又顾忌红姐还要给自己画眼睛，万一被人认为自己变态自恋就不太美好了……

    “没事，看吧，我和我闺蜜都看过4遍了。不介意跟着再看一遍……”红姐幽幽地。

    “……”北顾干脆从化妆台上拿来耳机，看了起来。

    一点开北顾就后悔了，谁能想视频一上来就是傅城自燃张识跪地痛哭的场景，北顾想关视频，但是视频的节奏很快立刻就转到了另一个世界。北顾演的渣男富二代和时南演的《归》里的哑巴“相遇”，两人一个“不懂爱”，另一个自卑不敢爱，有是一场狗血虐恋情深的戏码……北顾看着满屏的刀子和心碎的表情自己也懵了，画面再次跳转，这次是他演的一个文员助理，时南演的设计师，这次设计师得了绝症，助理去西藏支教……太……太虐了吧？？？最后是两人都演过的角色————学生，很好，时南演的乖乖学生最后变成叛逆的孩子，北顾在这部校园剧就是个“大龙套”，一个主角的跟班弟，两人上演了我爱你你不爱我，等你爱我我又不爱你了的校霸和跟班的狗血片段。

    等北顾手机退出播放时北顾整个人都傻了……原来他和南哥的爱情竟然是这样命途多舛吗？莫问来归太太的技术太强，直接导致北顾看完以后已经忘了剧情原来是什么样子，差点真情实感地以为自己就是和南哥一起演了这么多部作品。最主要的是，每一个的结局还都这么惨……完全没有一个甜一点的，看完心里简直就是被捅了N把刀子。北顾抽着鼻子，心里泛酸，眼看着情绪就低落下来了。

    “莫问来归还见剪过一个《【南北】101次初恋》，你现在去看，绝对治愈。”红姐在一边给他擦粉，一边友情提醒。

    “……”北顾抽着鼻子再次没出息地开了手机。

    《声声不息》这个节目北顾是中间出场，作用就是活跃气氛，带来一些年轻人的流量。来之前导演就把他要正常唱的歌告诉他了，上午还排练了两遍，是一首很正能量的老歌，不难唱且脍炙人口，北顾时候就跟着电视嚎过。这倒也附和华国电视台请他过来塑造的“人设”，阿文来时也过，有了上次“解约”和”反歧视“的加持，北顾的形象已经被镀上了一层“年轻正能量”的金属光辉，现在国家有意培养他，且给他平台让他把这个榜样力量发挥出来，那么他就应该好好利用。赚一波口碑和人气。

    之后导演还，常驻嘉宾可能会依据现场的气氛让他临时加歌，不过他不用担心，嘉宾不会为难他，随便唱两句就好，唱出什么样的效果都可以。因为这个节目火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编导有意放出的“绝对真实”。

    来的路上阿文就给北顾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所以北顾上台后状态还好，即便出来看到好几百人坐得满满当当的观众席也不算紧张。毕竟是华国官方的电视台，现场观众即便看到北顾激动得不行，但好歹是把情绪控制住了，在北顾开口唱歌时，全场观众都是跟着节拍一起挥舞手里闪闪发光的星星，现场效果十分理想。

    那首老歌北顾发挥得不错，没有跑调也没有抢拍，中规中矩地唱完，最后高音部分也很稳。北顾放下话筒慢慢调息，可能真的是最近吃的不好，休息也差，一首歌唱完竟然也让他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台下掌声雷动，观众压抑了一整首歌的热情终于在他收音后爆发了出来。

    观众热情久久不能散去，嘉宾席上一个以唱粤语歌闻名全华国的歌王孟古带头站起身鼓掌，用港普夸张地赞扬北顾是演戏里唱歌最好的，开玩笑问他要不要转行，又问北顾愿不愿意再唱首粤语歌。

    台下观众更加激动，大声鼓励北顾勇敢接受挑战。北顾一边深呼吸一边疯狂冒虚汗，对着观众席笑了笑做了个降声的手势，最后点点头。

    歌王孟古早年成名的歌就是一首写给武侠名著的粤语主题曲，词曲都来自当时数一数二的创作人，那首歌非常经典，时至今日还有人拿出来翻唱。北顾忽然想起去年文坛最轰动也悲痛的莫过于那位写武侠的大师仙逝了……

    “大师一生写尽江湖，一直是我们很多代人、也是每一个华人心中的精神筑梦师……我班门弄斧，唱几句……致敬孟古前辈，更致敬大师，感谢大师带给我们的字字千金，快意恩仇……”【注】

    北顾完现场尖叫欢呼的声音暂歇，观众也被他带入了大师仙逝的悲伤中。这时现场背景音乐也响起了，北顾面前的提词器开始滚动台词。

    其实当时知道大师去世的消息时他还在《终罪》剧组，印象颇为深刻，冬天正冷，他和南哥拍完一段正在保姆车里取暖刷手机，就刷出这样的噩耗，那时他震惊又难过，试问哪个华国男孩内心没有一个武侠梦？

    那时南哥安慰他，生命珍贵，没有什么敌得过生死……所以要善待身边的人，珍惜和每一个值得相处的人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记忆就像是汹涌上涨的海潮，一下又一下击着北顾本来就不算坚强的内心……

    听着熟悉音乐响起，北顾突然鼻子泛酸，本来是想就着这样的气氛一起致敬大师，自己脑海里却从武侠里江湖之士、儿女情长的浮华一场梦，逐步开始闪现不该在此刻出现的各种画面。在全华国直播的舞台上，耳麦里还是清晰的配乐和节奏，可北顾仿佛置身于一个深不见底的世界，满心满耳都是这首歌的旋律歌词……和……南哥的脸……

    “笑你我枉花光心计，爱竞逐镜花那美丽，怕幸运会转眼远逝，为贪嗔喜恶怒着迷……”【注】

    北顾轻轻闭上眼睛，这首歌他每次都会在KTV和北极熊一起唱，因为它是出了名的难唱，以前是为了好哥们儿之间炫技炫粤语。但此刻站在舞台上，也许是为了现场的效果，配乐那边把这首歌的节奏放慢了下来，每一个词从嘴里吐出来都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缱绻和温柔刻骨的深情。

    “……悔旧日太执信约誓，为悲欢哀怨妒着迷……”【注】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歌词写得这么好呢……？

    “……躲不开痴恋的欣慰……”北顾突然觉得眼睛一瞬间模糊，冰凉湿润的触感一路从眼角滑落到下巴……情绪有点控制不住了。

    北顾最近的情绪就是完全不在控制的状态，演戏其实还好，毕竟有剧本和好脾气的崔导压着节奏，北顾自己也能努力克制。但是日常生活中，北顾在不经意之间展现了很多次他不定时的又无缘由的脆弱状态。之前阿文一路上一直跟他话正是因为作为经纪人和北顾的朋友，他也发现了这点————北顾因为一些原因，整个人都变得很不对劲……时而兴致高昂，时而无比沮丧，情绪和眼泪来就来，就比如现在。

    唱歌能表达情绪，也能煽动情绪。

    提词器上的歌词还在滚动，但对北顾而言，舞台就像是被抽了真空，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和人都消失，只留下北顾孤零零一个人拿着话筒。冷色的灯光斜照在自己的身上，像是一缕柔软的月光，又像是无数破碎的星辰，北顾蓦然起一句话：“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爱上他了。”【注】

    初见时南，想到《终罪》终不过是繁花一场，最终俩人总会回到各自的轨道，再火的“南北CP”敌不过时间的“上南落北”，那就是爱上了吧？

    此时此刻，站在这舞台，自内而外巨大的孤独淹没了北顾，突然好想时南……

    “……找不到色相代……替……”

    声音开始哽咽，北顾死死地捏住了手里的话筒，低下了头想压制一下情绪，但更多的眼泪涌出，就像是不心被戳破的水管，无声无息又止不住。

    真奇怪……明明南哥表白时他那么害怕，现在又这么剧烈地想他……

    唉……南哥要是在……就好了……他就能当面告诉南哥，他想通了，南哥是无法代替的，他是很喜欢南哥的……

    可是那时的自己怎么就那样逃了呢……只是不知道现在醒悟还来得及吗？

    眼睛已经彻底看不清舞台了，北顾用哽咽的声音跟着越来越慢的音乐继续唱：

    “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

    时南就是北顾那两眼、百臂或千手都不能防的人。

    南哥……你在哪儿……北好想你……

    最后在北顾撑不住哭得要蹲下身时，被早就走下嘉宾席的歌王孟古一把抱进了怀里，鼓励地拍了拍他又暗暗支撑着他走下了台。观众席也跟着哭倒了一片，包括扶着北顾下台的孟古和主持人也都红了眼眶。大家理所当然地被北顾的演唱情绪感染，想到往事种种，又想到大师已逝……主持人理所当然地把话题稍带拐到了国宝级作者身上，又了两句缅怀的话。

    北顾一下台就被自家经纪人和助理齐抱扶住，北顾感觉一路上阿文是和工作人员了招呼的，但是此刻他因为情绪完全失控，只想找个地方蜷起来。三个人飞快地穿过后台直接从那个最大的演播室后面走了出来，之前担心粉丝围堵，齐把保姆车早就停在了后门门口。

    此刻三人一出门，北顾裹着厚大衣被初冬金城夜晚的风一吹，一抬头模糊的双眼就不太真切地看到了两辆车。一辆是自己公司给配的，已经十分眼熟。另一辆……更眼熟。

    黑色的奔驰MVP低调地开一扇门，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帽子口罩的高大身影从车里走了出来，北顾明明早已哭肿了双眼，却又好像能看得无比真切，演播厅后门这里只有两盏不算明亮的路灯，就着稀疏的灯光，一双长腿向他的方向走来，每迈一步，都掷地有声地踩在了他的心跳上。

    一个熟悉的怀抱代替了北顾身上所有其他的感知。

    “北，别哭，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南哥……”

    北顾这次没有逃，死死地抓住了怀里的人，如夏日骤雨，又似冬日暖阳。北顾心里一瞬间被塞满了又酸又涨又甜又软的泡泡，这就像是在梦里一般，刚才他在舞台上哭得不能自已，此刻却如愿以偿地拥抱了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极度紧绷的崩溃情绪一瞬间得到了最有效的缓释。

    时南只觉得手臂一沉，怀里的身子一软，瞬间惊惧到失声：

    “快！快！！北晕了！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