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不知道太子的经历，也不知道他的决心，他搬到乾东五所之后，就开始了每天上学的日子。

    索额图去雅克萨了，纳兰明珠和于成龙在木兰围场，于是宫学的办公房里没有了纳兰明珠和索额图，诸位先生们就特别和谐，但时间久了，还是挺想念三位大人的，虽然纳兰明珠和索额图吵归吵，但他们拥有丰富的学识确是毋庸置疑的，翰林院的诸位先生们就算是旁听，也能学到不少知识。

    四阿哥的两位伴读，补熙和富尔敦在一段时间之后，也适应了伴读的生活。

    补熙是知道表弟的性子的，所以在确定了进宫当伴读之后，他就在开始学习，学习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不像以前那样真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会自己洗漱，会自己穿衣。

    富尔敦也被家里急训了一段时间，虽然做得不算好，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该自己做的不就会做了么？

    因为太子不在，宫学的气氛都为之低迷许多，四阿哥也一向不多话，每天听老师讲解经文，还有就是练字，练字就是一向长期坚持的功课，这是万分偷不得懒的，否则好坏全反应在他的字上面。

    最后一堂课上完，大家就收拾东西放学了，只是一声闷雷在天空炸开，阴沉的天空终于下起了绵绵细雨。

    诸位宗室子弟，比如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领着伴读就赶紧往外面走去，他们在宫中没有住宿，所以每天都要来往于王府和皇宫。

    还有康亲王世子巴尔图，他和太子同龄，领着伴读和雅尔江阿等人急匆匆往宫外赶去。

    四阿哥和两位哥哥领着伴读走出宫学，而后在承乾宫外通往御花园的巷子分开，不过三阿哥立即就走了，大阿哥顿住了脚，看向四阿哥，欲言又止的表情非常明显。

    “大哥，你是想问二哥吗？”四阿哥心中叹道，只怕最近大哥身边多了许多闲话的人，意欲为何，人人皆知。

    大阿哥鼓着脸颊，神情有几分茫然，四阿哥走近几步，四位伴读纷纷后退了好几步。

    四阿哥低声道：“大哥，你是长子，且很快就要入朝参政了，所以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也不足为奇，尤其是在二哥失踪这段时间，这些声音会放大，大哥听听也就算了，他们就是想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的，尤其是大哥是长子，二哥是太子，如果你们不和，这会是许多人乐意见到的。”

    大阿哥脑子有点混沌，一会在想四弟和二弟得一样呢，一会在想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还不到十二岁的大阿哥正是人生最迷茫的时候。

    “二哥不会有事的，他肯定会平安回来，如果他回来后，发现大哥蠢得被别人利用，他会很生气，很失望，还会觉得大哥是个傻子，没有自己的思想，竟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大阿哥双眼圆瞪：“你才傻呢！”

    四阿哥微微勾唇：“大哥，如果你身边有人二哥出了意外，你是长子就能当太子了，那这人肯定被别人收买了，你别当真，你这样想一想，就算二哥真出事了，你作为长子被立为太子，但你头顶上还有皇帝，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奸臣贼子只怕就要蛊惑你篡位，所以大哥，你现在才十一岁多点，未来要做什么还早得很，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人生目标等你知识多了再考虑，就算未来你若真想当皇帝，到时候你直接告诉阿玛和二哥，你和二哥公平竞争不就好了吗？做什么要让外人看我们自己的热闹呢？”

    大阿哥却猛地摇头：“我不要，二弟只怕非常高兴的把太子之位甩给我，我才不要接这个包袱呢。”

    “老二真不会有事？”大阿哥眉头都结了，在很长一段时间，皇宫只有他们兄弟俩，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感情非常深厚，不管未来如何，反正现在大阿哥是不希望太子出事的。

    四阿哥重重点头道：“二哥不会有事的，大哥想一想二哥那无敌的好运气，不管是谁想暗害二哥，二哥最后都不会有事，有事只会是想害二哥的人。”

    和四弟了这么一会话，大阿哥心头踏实许多了，看来他要查一查德子，到底是谁让他在他面前搬弄是非。

    原本他顾虑着德子伺候他好几年，不愿意相信他被人收买了，但最近他总是在他身边讲一些关于太子失踪的事情，这就非常有猫腻了。

    兄弟俩分开之后，四阿哥领着补熙和富尔敦回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顺道一起吃晚饭来着。

    但六七八三个弟弟从里面探出头来，笑得甜滋滋的呢。

    皇贵妃已经准备好晚膳了，因为人多，且天气冷，所以吃火锅就最舒心了。

    同样的火锅，同样的座位，只是少了一个人，六七阿哥盯着太子惯常坐的位置，扁着嘴问道：“四哥，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八阿哥白了两人一眼，因为他已经宽慰过他们许多次了，太子二哥绝不会有事，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结果这两个傻子转瞬间就给忘了。

    四阿哥神色很平常道：“二哥不会有事的，你们别担心，快吃饭，要凉了。”

    掠过太子失踪这个话题，起来京城最近的八卦消息，气氛这才渐渐回缓。

    半个时辰之后，一众孩子就都离开了，皇贵妃站在宫门口遥望儿子远去，顿时就有几分失落。

    孩子长大了就会离开父母，但承乾宫却空寂了，让她觉得有几分寂寞。

    回到乾东五所，四阿哥的院子是往里面走去第四个院落，不大，但也有三进，他住正院，补熙和富尔敦住他右侧，左侧的房间做了书房，他们天天下学归来就是在书房做功课，然后到亥时左右回各自房间睡觉。

    至于后面的空房间，原本就是预备着将来大婚之后女眷们的住处，现在暂时用不上。

    正在练字，四阿哥被脑海中的叮铃声断了专心，他看了一眼旁边也在认真做功课的补熙和富尔敦，拿了一本书摊开在面前，然后把对话框下拉下来，正好对话框悬挂在书本上，外人看到他的样子，就以为他在看书。

    安蓉除了例行骚扰四阿哥之外，最近多了一件事情，就是关心一下太子在哪里。

    四阿哥勾了勾唇，心情有点微妙的好，他思考了一下，回了消息给安蓉。

    ——太子在雅克萨，不过雅克萨那边清军和沙俄频繁交战。

    安蓉很快就回了消息给他，她知道大清和沙俄交战的事情，近些年频繁交战，但历史上康熙帝动真格的时候是康熙二十四年，然后大清和沙俄仗就了将近四年才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系统空间里，安蓉很兴奋，连续回了四阿哥多条消息，最后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既然太子在雅克萨，正好让太子想办法提前结束与沙俄的战争，还有不能把尼布楚、雅克萨及外兴安岭等让出去，现在戴梓还没有获罪吧？你让戴梓多研究一些火器，这样也就能尽快结束战争，减少伤亡，让百姓早点休养生息。

    四阿哥眼睛闪着光，结束与安蓉的消息之后，他就在思考怎么把一些枪支弹药的设计图塞到火器营呢？

    现在火器营是谁在管？是佟国纲。这很好的方便四阿哥当幕后推手，还不会被人发现。

    次日，中午下学，四阿哥到承乾宫找皇贵妃，明他的意图，皇贵妃对于儿子想做的事情，给予百分百支持，就算被康熙帝知道了，那也不怕，只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比较好。

    “我找伯父了解一下火器营那边现在的枪和大炮等是什么水准，你画好图纸之后我会交给伯父，儿子这事你放心，不过你要先和太子取的联系才行。”

    四阿哥点头：“额娘放心，我想等阿玛找到二哥，二哥往京城报平安的时候，一定会给我写信的。”

    从这之后，四阿哥每天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学画画，然后把从搜索引擎上面搜索到的枪支弹药的设计图画下来。

    半月后，终于有了可靠的消息，禁卫军和察哈尔的蒙古军已经找到了太子，只不过太子所出的环境非常不好。

    不过康熙帝终于启程回京了，与准格尔的战争一触即发，只是因为天寒地冻，双方都不敢出兵，但都知道开年后，就是一场硬仗。

    随着康熙帝一直滞留木兰围场的诸位大臣也回来了，纳兰明珠和于成龙又天天到宫学报到来了。

    这对四阿哥而言，就非常不美好了，因为于成龙专门盯着他，仿佛想探究他有什么秘密一般，其实是于成龙就想探一探四阿哥有多聪明。

    在四阿哥通过皇贵妃把十张手-枪和大-炮的设计图交给佟国纲之后，他收到了太子的书信。

    太子是来求助的，他写了尼布楚和雅克萨的情况，像周围的地理环境等等，还了他的想法，让四阿哥给他一些建设性的建议和意见。

    实话，四阿哥有点头大，他认真思考了好几天，结合后世华国那些年的抗战经验写了许多条策略，当然最后也了，要让太子根据实际情况来做，他远在京城，对环境不熟悉，有道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一定不能出错。

    最后，自然也了火器营那边会有长足的进步，让他向康熙帝要支援，尤其是火器营的长-枪大-炮。

    四阿哥的信件托禁卫军统领那边传到太子手上，不只是四阿哥的，还有大阿哥他们都写了信，不过大阿哥他们就纯粹是关心太子，让他快点回京，他们很想他。

    禁卫军统领给康熙帝汇报事情，顺口提了诸位阿哥写信给太子的事情，康熙帝没当一回事，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他心中还蛮欣慰的，因为他的儿子们兄友弟恭啊。同时他又很头疼，战场危险，太子为何非要凑热闹？

    统领刚走，佟国纲就来了，他手上拿着一叠纸张，这都是火器营那边刚刚做出来的新的长-枪大-炮，戴梓不愧是这方面的专家，佟国纲把那些图纸交给他，他很快就做出成品来了。

    佟国纲很激动的向康熙帝汇报，双手呈上设计图，当然这设计图是戴梓画的，四阿哥画的那些设计图有些地方不合理，也不是不合理，是现阶段做不到，戴梓就改良了，改成现阶段做得出来的枪-支-弹-药。

    “皇上，有了戴大人研究出来的这些新的武器，来年定能收复准格尔和黑龙江。”

    康熙帝把每一张设计图都看完了，他看得相当认真。

    佟国纲又道：“皇上，这些东西现阶段保密，所以不能让外人知道。”

    康熙帝点了点头，佟国纲扯了扯嘴角，着重道：“尤其是南怀仁。”

    康熙帝利眼扫射过去，佟国纲挺着胸膛，道：“皇上，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南怀仁若是知晓大清有这样先进的武器，他不担心有朝一日大清的海军到达他的国家么？那时候这些武器就会用在他的国家百姓身上。”

    “近些年来，南怀仁总是针对戴梓，不就是这份私心吗？戴梓这人或许有些孤傲，但天才一向都是自傲的，所以戴梓做不好官，但他最适合研究武器。”

    康熙帝神色淡淡道：“这事朕知道了，你让火器营那边加紧铸造这些武器，明年朕要让噶尔丹变成死尔丹，让沙俄俯首称臣。”

    佟国纲自然去安排铸造之事，明年两线战争，时间拖得越久于大清越不利，所以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争，而这些新式枪-支和大-炮越多越好。

    没过几天，康熙帝从佟国纲这里拿了一把戴梓之前做出来的一把手-枪，这把是戴梓在见到南怀仁献上的比利时最先进的手-枪而后改进的。

    康熙帝在校场向诸位大臣炫耀戴梓做出来的这把枪，不像南怀仁献上的手-枪那样可能会炸膛，可能还会有发不出子弹的毛病，南怀仁大肆赞扬，但过了几天，朝堂上就有御史参戴梓，他让人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探查了，发现背后确实有南怀仁的手笔，他在本就对戴梓不满的一些官员面前挑唆，这些官员本就对戴梓不满，所以联合起来就给戴梓的儿女下套，御史就顺势参戴梓家业不修，子不教父之过嘛。

    ……

    尼布楚，在收到一众兄弟们的书信之前，太子领着来寻找他的一百禁卫军及一千察哈尔蒙古兵与尼布楚河对岸的沙俄军交战了一回，对方可能没有想到对岸居然有大清士兵在，吃了大亏，那五百多沙俄兵几乎被太子他们全给歼灭了。

    因为太子在这里，禁卫军将军和察哈尔蒙古将军安排从外面运粮食进来，所以这个冬天，尼布楚的百姓们可以过一个暖冬了。

    现在太子正安排人在村口挖掘壕沟，他算引君入瓮，要把对岸的沙俄兵引过来，让其全部掉入壕沟里被竹剑等全部刺死，刺不死的那部分就由他们解决。

    收到四阿哥的信件之后，他仔细研究了好久，发现四阿哥总结的战争经验，有些确实不适应，不过他都记住了，尼布楚用不着，兴许雅克萨就用着了呢。

    至于枪和大-炮，这个是必须的，太子决定当即写信给康熙帝，问他要大-炮，反正现在他就赖在东北，不解决沙俄侵犯边境的事情，他绝不会京城。

    壕沟挖好之后，一众人就在商量怎么把对岸的沙俄兵引过来，却不想对岸的沙俄兵等到援军来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过河给大清军队一个大大的教训。

    不过因为雅克萨那边对战的牵扯，他们过来的援军只有两千人，对岸的大清军队他们也摸清楚了，只有五百多人，五百人与两千人？他们绝对不会输，而且他们还要把那几个嚣张的子活捉，然后找大清朝廷谈判，他们的身份不低，能要到不少赎金。

    黄昏左右，天幕已经黑透了，因为河面结冰的缘故，沙俄兵没有骑马，他们踩着冰悄悄的往河对岸而去。

    村子离着尼布楚河还有一段很长的空旷之地，原本没有沙俄兵时，村子都是建在离河不远的地方，但沙俄兵经常骚扰村子，村庄就往山里撤，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离得太远，之前太子他们挖壕沟时，河对岸的沙俄兵只看到空地上竖起了一排又一排的木板，但昨天木板被撤掉了，仔细看空地，与原来又没什么不同，所以趁着夜色，他们来了，务必要把整个村庄的人都给屠尽。

    村庄围墙后面，太子等人和禁卫军、蒙古兵及村庄百姓全都屏住呼吸，透过围墙缝隙往外面看，拿着火把的沙俄兵密密麻麻的冲了过来，直到一声又一声惨叫声传来，那些后面的沙俄兵发现不对劲，这才停住了脚，仔细往里面看，只见黑夜之下，一个宽约两米的壕沟里泛着冰冷的白光，壕沟里灌了水，还插着削尖的木剑等等，还有坚硬的冰柱，掉下去的沙俄兵全都被刺了个透心凉。

    太子他们开围墙的大门，高举着火把跑了出来，一句话不，前面的士兵就开始射箭，作为军人，他们的准头很高，十支箭总能射中七八个人，沙俄兵后面的领头人大喊着：“往后退，往后退。”

    突然，几道枪声响过，太子这方有人中弹，旁边立即有两人把中弹者抬下去，最前面的人高举着盾牌，大家纷纷退到围墙之后，立即有军医给中弹者诊治。

    太子暗恨，他们现在手上就是没有武器，不然他一定要让这些沙俄兵有去无回，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沙俄兵退回河对岸。

    因为对方有枪，己方中弹者十几人，有一半人中弹而亡，另外一半人没有伤到要害，倒是活了下来。

    次日，天色大亮，村庄村长等人清理壕沟里的沙俄兵尸体，再加上后来被乱箭射中的那些沙俄兵，数了一下人头，一共二百三十具尸体，最后这些尸体堆在那片空地上全部被焚化了。

    因为村庄外面的这条壕沟，沙俄兵暂时安分了，而太子赶紧又写信给康熙帝，让他一定要派火器营的士兵来尼布楚，他要让那些沙俄兵尝一尝大清的长-枪大-炮的威力。

    他的信函再一次到京时，已经是年之夜了。

    本来康熙帝心情就不够好，接到儿子的信函之后，那心情更沉重了，他心中不禁暗骂了太子一声，第二天就召见了佟国纲，问他火器营那边现在铸造新式武器的进展如何？

    佟国纲精神亢奋的回答了，康熙帝心情好了许多，道：“安排下去，年后分一半武器去黑龙江，先助太子把尼布楚收回来，等到新的做好了，再安排到雅克萨，太子了不收复黑龙江，他不回来，朕不放心呐。”

    佟国纲连连点头：“皇上尽管放心，奴才这就安排下去。”

    康熙帝倒是不会向嫔妃和其他儿子讲述太子在尼布楚干了些什么事情，只是他心头的担心，总要有一个倾述的地方，太皇太后就是最好的树洞。

    太皇太后感慨道：“玄烨啊，太子他长大了，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康熙帝心头闷闷道：“太子这年过之后才十岁，朕一直觉得他还，也就比当初朕登基为帝大不了多少，却上了战场。以前吧，太子总是不正经，让朕头疼，但现在他正经起来，朕又担心。”

    太皇太后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她这一生，以女人的角度来算，过得很不幸福。谁想嫁给自己的姑父？谁都不想，但当时没有人问她同不同意，她就嫁了。她好不容易在太宗后院站稳了脚跟，却因为无子的缘故，姑姑和父母又把她寡居的姐姐嫁给了太宗皇帝……

    这样一想，太皇太后心思就有几分寡淡了，她这一生到底图个什么？有谁理解过她？

    只是科尔沁和蒙古是她魂牵梦绕之地，那里有着她最为单纯的闺阁时光，她放不下。因为大清这片天下，她和儿子、多尔衮较量，现在儿子也死了，多尔衮也死了，但这个责任背负在她的身上，她也放不下。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还在絮絮叨叨的康熙帝身上，她心中叹道，玄烨长大了，已经彻底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如果当初福临，罢了，福临当初太激进了，他想要做的因为时机不对，做不到，他的儿子总能完成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