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将我们带到金刚寺东侧的一个院里。院中东方、南方、北方各有一间禅房。

    “诸位施主还请早些歇息。”慧空完，略一施礼，便转身离去。

    我们六人按照白衣安排，两两分成三组：我与司空昀一组，睡在北房；白衣与老谢头一组与我们相对，睡在南房；两位女眷则是睡在正对着院门的东房。

    进了禅房，我随点亮蜡烛。回头却见到司空昀一脸纠结。不由得纳闷：“你这是咋了？”

    司空昀见我问他，叹息一声道：“楼知府的伤，我倒是真的有点怕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所为。若是真的，那便是老夫师门不幸啊。”

    “想那么多干啥，他不是都已经离你而去了嘛。”

    “虽是离我而去，但并未叛出师门啊。”司空昀忧心忡忡，“若真的是他，也只能怪老夫管教不严了。”

    眼见着老头坐在桌前，双眼盯着忽明忽暗的烛火，脸上挂满了担心。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来宽慰他，只有口中着：“现在还未下定论呢，你就甭操那闲心了。”

    司空昀倒也不是不听劝的人，叹了口气，随即问我：“先不那个。友，有一事老夫一直想要请教。但是近些日子碍于楼宋的事，也没来得及与友起”

    “你是想知道你那眼睛应当怎么处理？”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这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正是。”司空昀点头称是，“老夫空有一身修为，奈何却被眼疾所累。”

    “这个好办，但是咱们这好像没有材料。”我倒是没胡，根治近视眼咱不会，但是眼镜是咋回事咱还是知道的。

    “需要哪些药材？友不妨与老夫。”司空昀此时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不是药材。我需要点透明的东西。”

    “琉璃还是白水晶？”司空昀面露喜色，急忙问我，“这些东西倒不是没有。”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抓着司空昀的道：“哪有？我需要不少。”

    “琉璃的话倒是稀有，故而比较昂贵不过白水晶倒还算常见。老夫常以白水晶来喂养蛊虫，身上应该还有些”

    “你还有多少？拿出来看看！”我也顾不上这老头到底拿他口中的白水晶都干了些啥，开口打断。

    “友稍等！”司空昀见我此状，八成是猜想到自己的眼疾有治。二话不打开自己随身的包裹翻腾起来。半晌后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透明晶体放到桌子上，问我：

    “这个可以吗？”

    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行，但是需要打磨。”着，我以我那半吊子的知识为司空昀仔细讲解了一下镜片的原理。

    司空昀不愧是高。高的智力就是不同于寻常人。在他听完我那模糊的讲解，自己思索片刻之后，居然就直接动开始以真气打磨。最令我吃惊的是，他还知道磨一会儿，试一下。

    我看他折腾得起劲，也不去打扰。随便找了张床躺下就睡。折腾了一天，早就困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声惊呼吵醒。睁眼一看，发现司空昀的眼前，正用捏着一个状如圆盘厚如瓶底的透明物体满屋乱窜。

    “成了！成了！”

    我揉着睡眼骂骂咧咧起床，但是见司空昀举着“镜片”看向我时那满脸的激动，也不好再什么。

    “我可以看得清友啦！”司空昀笑道，“这东西是真的好啊！”

    我不免好笑，便问：“老头，你举着这玩意不累吗？”

    “嘶这个我倒是没想过”

    “拿来。”我伸夺过他中的那枚简易镜片，又从他衣襟处撕下来一块布条。掏出针线缝缝补补起来。在我那并不娴熟的针线活下，一个挂式的单片眼镜诞生了。

    我将我的杰作交到司空昀中，笑眯眯地：“戴上试试？”

    司空昀颤抖着双将其戴在自己左眼处，兴奋得满屋乱蹦，样子很是滑稽。不大一会儿，有一把将我拉倒桌前，把我按坐到椅子上，竟是深深施礼。吓得我急忙起身给他扶起来。

    “诶呀，受不得受不得。”我嘴里客套着。

    “友！定要受老夫一拜！”司空昀很是固执，“有此宝物，老夫再也不怕那些宵！友于老夫有再造之恩，当受老夫这一礼！只不过”

    “我知道，还有一只眼睛是吧？没事，咱还有招。将来有会给你做。”

    “哎呀！友真乃神人也！”司空昀表示出对我极度的赞扬，“却不知，此宝物叫什么”

    “眼镜，我们那边做出来的都比这个好。但是咱没那技术。”我挠着脑袋笑道，“将来咱有钱了，给你整个金丝边儿的，让人家一瞅你就觉得你是个企业高管。”

    司空昀也顾不得听不懂我嘴里胡八道的这些东西，屋里院里来回走。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刚刚看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只不过，他这一闹腾，倒是吵得院里另外两间禅房的人睡不着了。

    老谢头怒气冲冲推门而出，见到司空昀脸上挂着个奇形怪状的玩意顿时哈哈大笑：“老瞎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脸上挂着个护心镜闹腾你要作死啊？”

    “你懂个屁！这叫眼镜！”司空昀指着老谢头笑道，“虾友果真神人啊！我现在看得见东西了！”

    “呦呵，你这是从睁眼瞎变成了三只眼了”老谢头嘴里还是不饶人，但是能听得出来，他倒也是很欢喜。毕竟一路走来，有了许多感情。再加上陈年往事在他心里早就没剩下多少怨恨，而司空昀每每提及又是十分歉疚，所以这两个年纪相仿的老头反倒成了夕阳好友。

    屈情早就扶着赵环走到院中，听闻司空昀的话，赵环脸上一阵失落。我见状赶紧走到她身前柔声：

    “妹子，你也别急，等到了京城，我们带你去找你那冲哥。找到之后呢，他就是你的眼睛，以后便让他带你领略四季的变换，穿越拥挤的人潮”我随口胡，甚至为她唱起了由歌曲你是我的眼改编的他是你的眼，惹得大家一阵发笑。借着禅房透出来的烛光，我也发现她的脸上挂满了红霞

    到最后，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了睡意。淡薄如白衣都微笑着看着我们。不觉间，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我与白衣在院中盘膝而坐，借着这世间第一抹阳光运行着体内真气。闭目聆听金刚寺晨钟敲响，僧侣们的早课，使得心中再无杂念

    慧空为我们

    送来斋饭时，见到司空昀脸上挂着的那个单片眼镜不禁一愣。但他并没有发问，只是低头诵了声佛号，微笑离开。

    司空昀还没有停止他再次看清这个世界的喜悦。为赵环讲解起来这个世界更加卖力也更加详细。只不过，在他看了看屈情又看了看我之后，出的一句话让我大为恼火：

    “丫头，你这眼神怎么还不如我？你是怎么看上的虾？”

    “三眼老贼！”我大骂，“你这就是典型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念完经打和尚！”

    司空昀大笑：“非也，非也！”

    “你飞个屁飞！”我没好气道，“我算是发现了，你这老东西就活该瞎一辈子。”

    “玩笑嘛，友一表人才，天资卓越。”司空昀见我真的有点恼火，赶忙圆场，“此番还都是仰仗友，老夫才能暂且压制住眼疾。”

    其实句实话，这老瞎子教我毒功毒理的时候简直就是倾囊相授。这一路下来，虽我还没有学会他那看家的绝学“御蛊”，但也多少懂得了许多江湖上用毒之人惯用的门道。不是精通此道，但也算得上是略懂一二。毕竟我对虫子没什么好感。

    “友？”司空昀见我不话，便再次开口，“老夫有一事相求，还望友应允。”

    我倒是有点纳闷，这老瞎子现在也不瞎了。能跟他过招的人少之又少。他能有啥事求我？于是便谨慎问道：“来听听？”

    “来惭愧，老夫虽身怀毒功绝技，但碍于眼疾无法精进。如今友于老夫简直是有再造之恩。”司空昀着竟是一撩衣袍单膝跪地，“老夫愿成为友下一剑仆。以报友恩德！”

    我着实被下了一跳。不光是我，连老谢头都傻了。就连那白衣脸上居然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个老哥啊，你可别闹啊。”我颤抖着声音，“这玩意可不是着玩的。听老谢头讲过，若是必要情况下，剑仆是要替主人去死的。我还胆，惜命”

    “那又何妨？”司空昀依然跪在地上，“老夫愿为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们别光看着啊！赶紧过来劝劝他！”我冲着白衣等人大叫，“这老头”

    老谢头走过来，一把抓住司空昀的腕道：“老瞎子，何必呢。”

    “谢掌使，你不懂。”

    “这样有些不妥。”白衣忽然开口，“首先，司空前辈在宗门里已经算是叛逃之人；其次虾还未登过昆仑山，故而无权收剑仆。所以，还是莫要如此了。”

    我见司空昀面色有些动容，急忙趁热打铁道：“就是就是，白大哥得对！你赶紧起来，听话。你要是真想谢我，以后有的是会。”

    司空昀见白衣如此，态度已经有些松动。再听我劝，显然是已经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随后起身道：“也罢，也罢。友，老夫忽然又想到一个事儿”

    “可别再是啥让我为难的了啊！”我急忙打断。

    “老夫之前应允你，为你写一幅补肾壮阳的药方子，这就去给你写！”司空昀一本正经地。

    我脸上堆满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许多：“老谢头，帮个忙。把这老王八蛋弄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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