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研摇摇脑袋，甩掉那些会影响他心情的负面思想，认真地搓着手里的粮食。

    欧雷送走了一波客人又来了一波。

    这一波也是熟客。

    “大老板，给我换三斤白面，半斤豆油，都要最好的。”

    欧雷见这位平时扣扣索索的家伙这次这么大手笔，忍不住调侃他，“老黄，发财了？平时叫你换你都舍不得，今天这么大手笔？”

    “嘿嘿！”老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但看上去好像六十的模样，他的脸上带着异样的兴奋，“我老婆……快生了，这不，我狠狠心，换点儿好的给她坐月子。”

    “恭喜恭喜啊！”周围的人听到了之后，由衷地向这位道喜。

    欧雷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终于舍得了。不嫌我这儿加工费贵了？”

    “贵也要换哪。”老黄啧啧嘴，“也就只敢换这一点儿，专门给她吃，吃了好发奶。我还是吃自己的，虽然糙了些，不过都习惯了，大老爷们儿不怕那个。”

    “大老板这里的加工费已经是最公道的了。‘粮管局’附近开了三家加工的，一家还是公家的摊子，一斤的加工费比这儿多一毛票呢。”有人为欧雷好话。

    “老黄你也太气了。老婆都要生了才换这么点儿东西，这够吃几顿啊？”还有人在趣这位老黄。

    “家里还有之前自己的米呢。”老黄怼了那家伙一句，“我给我老婆吃糠咽菜，都能怀崽子。你天天给你老婆吃精粮，这不，都两年了连个蛋都没揣上吗？”

    “你！”这话对方不好反驳了。因为的是事实啊。

    “人家老江的老婆是从‘试婚区’找回来的。长得那个漂亮。老黄的，就是在外面流民里头捡回来的吧，五大三粗的，这样的女人好怀孩子。”旁边有人帮老江话。

    老黄阴阳怪气地又挤兑这一位：“哟！你咋不，他老婆以前在‘试婚区’干啥的呢？指不定肚子里死过好几个人了，那样的女人还生孩子，能生个蛋你就该高兴了。生个乌龟王八蛋！”

    被老黄挤兑的两人都怒了，揪住他的衣领要架。

    “干什么干什么！！！”白奇云骑着巡逻的自行车从旁边经过，停下来喝了一声，“谁敢在这地方闹事？”

    这家店隔壁不远就是警察局，当初他们把店开在这里，就是为了图个安全。

    欧雷冷眼看着这三位顾客，“都别吵！要到别处，我这儿东西贵，坏了赔不起。”

    这话的是大实话。众人看了看里头的机器，自觉地垂下了脑袋来。

    老黄的老婆挺着大肚子站在‘粮油店’不远处，神色有些木然，看上去并不像个正常的女人。

    古研微微探头看了对方一眼，目光一下子停在了她那凸出的肚子上，眉头越皱越紧。

    老黄拿了东西走到他老婆身边，这老家伙特意带着自己大肚子的老婆在刚刚那两位客人的面前走过去，显摆着自己的能耐。

    欧雷的眼神也停留在了那女人的肚子上。

    “你老婆这肚子……”欧雷觉得有些不太对。他虽然看不清肚子里头具体的情况，却总感觉，不太好。

    “怎么地？”

    “好大！”欧雷改口了。他还是别乱话的好，他又不是医生。

    “我怀疑有两个呢。双胞胎！”老黄更加得意地朝周围的人看了一圈，“我找那些有经验的女人看过了，这是儿子的胎相。”

    无论什么时候，儿子都是吃香的。哪怕是在末世大灾难过后，依然如此。

    倒不是重男轻女什么的，那样的人也有不少。更多的父母怕把女孩儿生在这样的环境里，遭罪啊！

    “现在专区政府对生孩子有奖励。男孩奖一百块钱，女孩儿两百块钱。你这两个儿子才赶上人家生一个女儿的。”

    “那又怎么样？生儿子能--尐-+网+ｃheńxitxt.延续香火，生女娃，养大了给别人家延续香火，还是生儿子划算。”老黄显然是个‘重男轻女’的男人。

    欧雷懒得听他在这里咋呼了，“你生两个儿子，到时候能不能找到给你家延续香火的女孩儿都是个问题呢。”

    “到时候再！”老黄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你家不也两个子。”

    那是老子的儿子和儿媳妇！欧雷只差没这么喊一声了。想想算了，和他们争辩什么呢？老黄拖着自己老婆气鼓鼓地走开了。

    看着他老婆的背影，古研埋头，加快了搓揉粮食的速度。

    忙碌了半天，中午的时候，习晗开车过来给他们送饭，顺便在‘粮油店’里跟着一块儿吃午饭。

    “白奇云给镜子们送饭去了。”习晗拖了张凳子坐在门口，把折叠桌开，将饭菜摆了出来。

    阿乙伯伯的厨艺磨练的比欧雷更好，虽然只有两个菜，不过一荤一素，做的色香味俱全。欧雷不用吃午饭，他专门陪着这俩，尤其盯梢古研，恨不能夺了古研手里的勺子，一口一口地亲手喂自己的儿子。

    “那个女人的肚子……有问题。”古研吃饭向来是个大难题，哪怕再好吃的东西，他的兴趣都不大。吃了一口饭菜后，就开始别的话题。

    习晗认真地扒着饭菜，过了一会儿才抬头，脸上沾着米粒，“啊？”

    “‘新生种子’的影响力，已经出现了。”古研又道。

    “儿子，你能看清？”欧雷替他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的饭勺上。

    “嗯！”古研看着那块红烧过的肉，想起了那女人肚子里肉块，举起勺子把那块红烧肉给抖掉了。

    习晗不客气地用筷子捡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欧雷瞪了习晗一眼。没出息！

    “什么影响力？”习晗鼓着腮帮子，嚼吧嚼吧嚼吧。嗯！这红烧兔肉做的不错！真好吃！“畸胎！”古研道，“那女人肚子里的胎……就像这被炸过了的肉块。”

    习晗停下了咀嚼的动作，耷拉着眼皮瞪着古研。

    “但是还活着。”古研又来了一句，“我一下子也没看清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习晗‘呸’地把嘴巴里那块肉给吐掉，喝了一口水漱漱嘴，“大宝，咱可不可以别在吃饭的时候讨论这种话题。”

    “听去年就有两户人家，新生儿出现畸形特征的。”欧雷对这些无辜的人类生命，还是挺同情的。

    “那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和粮食有关啊。”习晗这次只挑菜吃，没有再碰肉。

    “没有人调查怎么证明？”古研反驳他。

    “听这两年新生儿不少，别人家孩子都还挺好的，也有可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呢。”习晗再道，“哪怕我出面请求调查，也不能仅仅凭着这几个特例就找到上面去。”

    “没有让你出面。”欧雷断了他的话，“你现在就是个警察。两年了吧，上面没有再叫你过去了。”

    习晗点点头，“是啊！有两年了。一开始宋毅还给我送过两回食物，后来，连食物也没有了。”

    “你还差他那点儿吃的？”

    “当然不差！老子现在都比两年前长胖了好几斤了，都是你们的功劳。嘿嘿……”习晗用筷子搔搔眉头，“就是想起某人信誓旦旦地的话，觉得好笑罢了。”

    “好像宋长官升职了。”欧雷想起哪天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是啊！现在算是二把手。估计原炽是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提起这两个人，习晗一下子没什么胃口了。

    “宋长官和他老婆关系好像很不错了。”欧雷试探地看了看习晗的脸色。

    “这个我没有关注。你怎么知道？”习晗放下筷子看他。

    “报纸上报道的。现在，没有什么明星的花边新闻报道，不就报道些名人吗？”

    “没想到你还关注这个。”习晗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只烟来，点燃了，用力吸了一大口。

    “你老大不了，找个伴儿吧。”欧雷看得出他脸上有着微微的落寞，宋毅那家伙毕竟是他的初恋呢。

    “阿宽就是我的伴啊。”习晗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知道我的是爱人。阿宽，阿宽那子对你就跟管家对少爷一样。我一开始还以为那家伙喜欢你呢，眼看着这都好几年了他都没有动静，又觉得不像。”

    “噗~~~”正在喝水的习晗一口把水喷了出来。

    “恶心！”古研逮到机会丢下饭碗，光明正大地给自己找了个不用吃饭的理由。

    欧雷转身就敲了习晗的脑袋一下，“看你！害得他又不肯好好吃饭了。”

    “我，你这平时没事儿也挺爱瞎琢磨的啊？你是怎么想的，觉得阿宽喜欢我？”习晗拿出手帕来擦拭自己的嘴巴。

    “他为了你都变成那样了，好几次不要命地保护你，这还不够证明？”

    “我们是十五年战友啊！幸亏阿宽不在这儿，不然听到了，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习晗半开玩笑道。

    欧雷盯着他身后，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皮。喂！背后，背后啊！！

    “你能和你兄弟搞一起？我这人吧，虽然不排斥同性，但爱人和兄弟我可是分的很清楚的……再了，阿宽如果真对我有意思我会察觉的，我俩不止一次一块儿洗澡睡觉过……我怎么一点儿没发觉？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儿过了啊！”

    “嗯嗯……”欧雷故意咳嗽了一声。回头啊！傻子！

    “干嘛？你眼睛怎么抽筋了？”

    “回头！”司徒木木的声音在习晗身后响起。

    习晗后脊背抖了一抖，僵着脖子回过头去，正看到房宽和司徒站在他后面。司徒那家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房宽的脸色则有些……不自在。

    “哈哈！你们、你们来了。”习晗的脸一下就红了一半。他刚刚的那些，没什么令人误会的话吧？

    “老、老大！”房宽的脸也红了，神色有些局促不安。

    “哦！你们来吃饭啦？我吃过了……你们吃，我先走！”习晗不知怎么的，同样不安起来。手忙脚乱地丢了饭碗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跑远了之后这家伙冷静下来，奇怪！自己刚刚慌什么，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