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竖着耳朵听听着古研和元珀的对话，大眼睛里头渐渐地浮现出了一种名叫‘羡慕’的神色来。

    古研感觉到他的情绪，看了他一眼，“眼下先叫你初吧。这应该是你的姓氏。”

    “哥哥，为什么要叫初呢？”元珀什么都要刨根问底。

    “他们家就姓初。”古研道。

    “为什么不姓元？和我一样不好吗？”

    “你想让他和你姓一个姓？”也不是不可以啦！就是，得确定这孩子和以前的家没有关系后，才能改呢。

    “嗯……不要！”元珀摇摇头，“他还是叫初吧。我一个人叫元珀就可以啦！”

    “初……”古研盯着那孩子的眼睛，“记着，你叫初。”

    “哥””初歪着脑袋看进了古研的眼睛里，继而笑了起来，“初、初……”

    他有名字了！

    家里的三位爸爸嘴上的还要再等等看，但实际上已经在帮这位家庭新成员准备属于他的私人物品了。

    “牙刷家里还有没有，儿童牙刷？对了，毛巾也要多两条，一条大的一条的。二爸，珀的内裤上回不是多买了一沓吗，找出来……”

    阿甲伯伯他们几个在阿丁的带领下来认这位新的宝。

    伯伯们在初的身上闻了闻，记住了他的味道。

    “……大宝、宝、”四位伯伯们点着手指头叫着家里的宝的名，手指指向初的时候，犹豫了起来。大宝都有了，那这个更一点的该怎么叫？

    “臭宝！”元珀在一旁出了个主意。

    初下意识地摇头。不要！不要叫臭宝。

    他懂得‘臭’是什么……很多人见到他第一眼就他又脏又臭的。

    “宝吧！”古研随口来了一句。

    反正他也被‘宝’啊‘宝’啊地叫了这几年了，早就抗议无效了。

    初兴奋地点头。宝……他喜欢。

    “嗯？？？”元珀不高兴了，“哥哥，我也想叫宝。”

    “可以啊。这样的话你叫初哥哥吧。”古研脸不红气不喘地哄他。

    “那，算了！”他才不要叫别人哥哥呢。

    初第一次被这么多双友善的眼睛看待，第一次有人喊他名字，而不是‘怪物、怪物’地叫他，第一次……他坐到了有桌子有椅子的地方，和好多人一块儿吃饭。

    习晗、司徒对这个新出现的家伙儿兴趣不大。知道是捡回来的，也就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关注了。

    这样，反而没有让初感觉到不自在。他坐在古研的身边，只管张开嘴，有古研给他喂食，没有人看他畸形的双手，也没有人数落他吃相难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不能形容出来，但是……他知道，自己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被这样对待。

    司徒一阵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不少食物后，叼着一根牙签出门去了。

    正在介意古研喂初吃饭的元珀见状，恢复了正常吃饭的样子，加快了扒饭的速度，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吃掉了两大碗的米饭，放下筷子往外跑。

    古研之前没有关注的时候，总以为元珀是跑去玩儿了，现在……他想起了元珀那一身伤和隐藏的本事，眼神微微变得凝重起来。

    “好了研，不要一下子给他吃太多。待会儿再吃吧。”古镜见初自己碗里的食物下去了一大半，开口提醒古研道。

    古研把碗筷放下，自行下了饭桌。

    “儿子古镜叫住了古研，“你还没吃呢^”

    “不饿。”古研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往外边走去。

    初眼巴巴地看着他，也想跟着一块儿去，无奈他并不会走路，趴在椅子上急得团团转，一下子又不了那么多的话，只能“啊啊”地对着古研的背影叫着。

    眼看着古研已经出了门，这东西倒也聪明，自己抓住了椅背滑了下去，“哥、哥~~”地叫着，爬在地上想要追上古研。

    卓君尧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初，哥哥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要缠着他。你先自己玩儿一会儿吧，待会儿二爸爸替你做个检查。”

    初还是有些害怕古研和元珀以外的大人的。哪怕明知道他们不是坏人，还是忍不住会发抖。

    古镜把初接过来抱到沙发上，把元珀的几样玩具拿给他，“自己玩一会儿，哥哥等会儿就回来了。哥哥力气不大，抱不动初。所以，初，我们要学着自己走路，好吗？”初一开始听不太懂，直到古镜又补充了一句，“自己走路了就能追在哥哥们后面，和他们一块儿玩了。”之后，他大力地点了点头。

    他，想自己走路，想要跟在哥哥的身后。

    古研从地道去到了右边宅子的前院儿，老远就听到了元珀‘嗷嗷’的吼叫声，像只才下山的老虎。

    “司徒叔叔，你今天没有吃饱饭吗？跑太慢啦！”

    “慢？好，接下来让你尝尝什么叫做速度！”

    司徒那家伙的声线与平时相比，多了两分难以觉察的兴奋感来。

    古研收敛了脚步，慢慢地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躲藏在后院儿通往前院儿的通道拐角，探出一双眼睛往外看了看。

    这一看，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就皱了起来。

    司徒和元珀两人的身体用一根弹力带连了起来，司徒高速奔跑的时候，后面的元珀被那条弹力带拉扯着，不得不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跟上司徒的脚步。

    他们俩必须保持着一定的步伐频率，一定的距离，一定的松弛度，才能保证两人的身体正常地运动。

    ;;;網.xiTｘT;;;一旦稍有松弛，力量弱的元珀一方不是被拖在地上当沙包，就是被弹力带给反弹回去，撞在司徒的身上，再被那家伙一脚踹出去。

    这是什么样的训练哪！已经不能算是正常的训练，而是苦修了吧。

    古研想起了元珀身上的那些擦伤，再看看他们这猎奇的训练方法，默默地垂下了眼睑。虽然现在看上去，元珀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追上对方的脚步，极少出错了。

    不过可以想象到一开始的时候，绝对没少吃苦。

    司徒那家伙是‘强人’基因，本身的能力超越了人类多少倍了，和卓君尧、欧雷比起来都毫不逊色。他的速度和力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古研暗暗地握紧了拳头，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自责。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元珀已经有了这么强烈的‘自我意识’了吗？

    司徒的身形电光火石一般从古研的面前扫过，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在高速运动中与古研的目光短暂接触。

    古研稍微退了两步，将自己隐藏在了墙壁的阴影之中。

    热身过后，司徒解开弹力带，丟在了地上，“自己拳去吧！”他对着满头大汗的元珀道元珀擦了擦汗，自觉地跑去靠近大门口的地方，对着那里一个粗木桩自己练习挥拳去了。古研背靠在墙壁上，盯着自己的脚尖儿发呆。

    “我还以为你要再过几年才会注意到这件事呢。”司徒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如果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不会让他这么就做这种训练的。”古研道。

    “这件事你管不了他。”司徒不以为然，“他有这天赋，有这种兴趣。管束他就是限制他，对他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知道，司徒叔叔还擅长教学。”古研侧目看向司徒。

    “我也不知道。”司徒大方地摊开手，“如果不是带他，如果他没那种天分和毅力，我也不能在他身上挖掘出这么多的乐趣和潜力啊！”

    古研自嘲地笑笑，“这件事我是最没资格发表看法的。只是希望，你能注意分寸，他毕竟，是个人类。”

    “你太看人类了。”司徒的口气变得比之前严肃起来，“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科学家曾经做过研究，幼儿时期开发人体潜能要比成年之后成功率高很多。无论是大脑的潜能还是体能的潜力……人能利用的还不到百分之十。如果能够趁早地提升这两方面的力量……也许，就不需要辛辛苦苦地借用外力改变基因，制造什么‘强人’了。”

    “你在拿珀做实验？”古研身上的气息变得冷冽起来。

    “我在用自己陪着他做实验。”司徒道，“他从一开始整天被我拖着跑，弄得浑身都是伤，进步到今天这样子，你以为是偶然？”

    “既然一开始就没有关注，现在……就不要干涉他的进步。”司徒微微地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冲古研威慑性地笑了笑，“我不会让你毁掉这么优秀的实验体的。我想亲自看看，在我的刺激和帮助下，一个普通的人类子，最终能成长到什么样的阶段。这……也是人类的进化吧！”

    古研的耳朵里传来的是元珀那一声一声有节奏不紊乱的挥拳声。

    他能感受到元珀对力量的向往。哪怕他如今还这么，但是某些骨子里深藏的东西，早就渗透了出来，并且，早早地影响到了他。

    古研自知理亏，拖着有些发沉的脚步，默默地走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