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亲手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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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回来的时候,看到习晗躲在院子里那颗‘大枯树’底下正蒙着脸掉眼泪,不用问他就猜到出了什么事了。

    走进客厅,见卓君尧和欧雷用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在压制房宽。

    此时的房宽因为看不见习晗,表现得没有之前那么狂躁,却还是时不时地挣扎扭动几下,试图想要脱困逃跑。

    房宽的皮肤上裂开了无数条细微的纹路,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朵绽放的雪花,他的身体起码比之前胀大了有一倍,以至于他的脸早就变了形,如果不是身上还披着破破烂烂的病号服,司徒几乎认不出他来。

    “他这是怎么了?”司徒好奇地问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他。

    古研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翻找着从武宁那里借来的书籍,希望能找到任何帮助房宽的线索。

    房宽喝了他的血,身上的一切都在变化着:身体、力量、精神……都比之前有了成倍的增强。唯独一点,他的脑子……不受影响。

    照现在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房宽的力量还会继续变大……如果增大到欧雷和卓君尧都压制不住他的那一刻,情势就更糟糕了。而且,恐怕房宽这副皮囊也撑不住他逐渐变大的骨头和内脏了,那些爆裂开来的皮肤纹路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而这一切,源头都是古研给他喝了一口自己的血的关系。

    古研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现在做的这些只不过是在增加房宽的痛苦。从他被欧文再度操控失去理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陷入了一种无形的折磨中了。哪怕他现在没有理智感觉不到什么叫难受,也许他那被夺走的理智和感情在某个深不见底的悬崖底下,正在向他们发出最后的求救。

    司徒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一言不发地从腰间拔出了一只锋利的分水刺来,“有的时候,不能考虑太多。你们抓好了,我来送他最后一程。”

    “这件事还是让习晗自己做决定吧。”古镜出言阻止了他,“咱们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先控制住他。”

    司徒转身去到外面,本想和习晗一番道理的,话都到了嘴边又难以启齿了。

    他一辈子都是孤单一人的,末世前是,末世十年也是,末世后这两年才有了身边这群不知道算是亲人还是朋友的‘同伴’,让他稍稍体会到了‘团体’的滋味。

    然而他还是没有感悟到更深层的情感。譬如:爱情。

    他可以站在一旁轻易地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却没资格去劝一个男人对他的伴侣痛下杀手如果他是习晗,在做这种决定的时候,首先就会先让自己在烈火油锅里被焚烧、烹炸一通吧!

    司徒灰溜溜地回到屋中,在欧雷和卓君尧的身边坐下,做好了准备,算在这两个控制不住房宽的时候,自己加一把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房宽身上皮肤裂开的程度渐渐地加重。那种皮肤崩裂的声音强烈到都已经能够用耳朵听到了。

    因为脏器、骨头胀大带来的痛苦,让房宽受不住地剧烈挣扎起来,这次司徒和古镜都加入到了压制他的队伍之中。

    古研仍然没能找到有效的解决之道。

    他想过把房宽收进‘芥种空间’,可是仔细一考虑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他不能以后每次进自己的空间都要提防着一个随时会攻击他的家伙吧!

    房宽的伤不同于阿乙伯伯。两者本质上就不同,处理的方法也不能一并相同。

    古研轻轻地握紧了拳头,无力地捏合了好几下后,最终放松开来。

    很快的,房宽的皮肤被撑得越来越薄,内里的脏器都能隐约看得见,古镜他们都不敢压住他的胸腹,生怕一个不心太用力把他的肚子给压破了。

    失去理智的房宽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地上扭动摩擦着,即便是见了血也不肯停下来。

    习晗从外面进来了,眼睛肿得几乎看不见形状。

    他手里拿着个东西快步走到了房宽的身边,俯视着地上那不知疲倦挣扎着的房宽,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冷静再度被击溃,他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呜咽声。

    听到他的声音,房宽就又开始激动了。

    古镜抬头看着习晗,“够了!习晗,别让他再受苦了。你看看他……给他留最后一点体面和完全吧。”

    习晗大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哭腔掩饰不住,从嗓子眼儿里一股气喷了出来。

    一边止不住地哭,他一边缓缓举起了手上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根被削尖了的‘大枯树’的树枝。

    “对、不、起!”在颤抖着哭喊出这三个字时,习晗举起尖树枝,朝着房宽的左眼眶狠狠地扎了下去,同时逃避似的闭上双眼,拒绝看这最后会让他伤痛一辈子的情景。

    房宽的声音戛然而止。

    习晗松开尖树枝,看都不敢看地收回双手,跌跌撞撞地转身往外面跑去。

    古镜踢了一脚司徒,“你去跟着他,别让他做什么傻事。”

    司徒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

    古研看着房宽那往生前最后被冻结的容颜,不是滋味地舔了下嘴唇,跳下沙发自行离开,同样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结果。

    他们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困难,每次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哪怕不算完美,也能尽量不伤人、伤心。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不能解决的难题的。

    偏偏这一次,是要牺牲一条性命。

    他和房宽不是特别亲近,却也曾被对方抱过、背过、呵护过、逗玩过……

    这样的结果……他真的很不满意。不满意,却无能为力。

    等到古研收拾好心情重新回到客厅时,家里的爸爸们已经把房宽的尸体收了起来,放进了二爸用的一个老旧棺材板儿里。

    古研走过去,看了房宽最后一眼。

    此时的房宽面容和身形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样子。为了让他体面些,古镜还给他做了简单的化妆。

    他穿着他最爱的军装,笔挺地躺在棺材里头,闭着双眼的那副样子,看上去真的像是仅仅睡着了。

    古研给他烧了纸钱上了香,揣着满满的失意上楼自我谴责去了。

    习晗没有回来。

    大约到了夜里的时候,睡得正熟的古家人听到楼底下传来了一阵阵憋屈的哭泣声,知道是习晗终于回来给房宽送行了。

    古研睡不着,悄悄地穿上衣服和鞋子往楼下摸去。

    房宽的灵柩摆在古家客厅,那扇黑漆漆的棺材前面点着两只长明灯,此时昏黄的烛光映照着习晗那樵悴虚弱的身形,影影绰绰的像是某种缺了驱壳的鬼魂。

    他忘我地哭泣着……也只有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敢如此放纵自己的情感,让自己肆无忌惮地掉眼泪。

    古研心里更难过了。为房宽的死,也为习晗的痴。

    这个向来没什么感情运的男人,前半生所托非人,认识了宋毅那么个渣男,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迈出禁锢起来的脚步,重新接受一份全新的感情,结果却比上一次的更凄惨。

    就像古镜的,习晗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亲手杀死爱人的噩梦了。可以想象他今后……将会是怎样的可悲可叹。

    古研摸了摸自己泛酸的胸口,准备走过去,楼梯口的角落里突然钻出来个影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司徒面无表情地吃着冷掉的大肉包子,对着古研张开了自己的胳膊。

    “让他自己解决。”司徒瓮声开口。

    “他这么伤心,应该需要人开解的。”在古研看来习晗是个骨子里固执、天真的男人,哪怕都已经快四十了,有时候的想法和行为还比不上元珀那个三岁毛头。

    “他能自己解决。”司徒再度开口,“他既然能动手,就明他心里做好了准备,已经把一切都想的通透明澈了。他需要的只是一点自己独自哀伤的时间,别扰他。”

    古研思索片刻,接受了司徒的辞。

    也许,是他太看习晗了。哪怕他过去真有一些不成熟的举动,经过了这几年的历练之后,他也已经完成了自我促进,蜕变的最后一步,有了些和往常不一样的改变。

    如果是两年半前的习晗,或许根本不会对房宽下这最后一记的重手,顶多是一时激愤选择和房宽同归于尽罢了。

    他做了动手的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在自己的脑中为自己做过无数的思想建设和行为开解了古研想通了这一点后,不再担心,同时自己也放松了心情,没有之前那么沉痛的自责了第二天,习晗穿着整齐干净的军服,亲自开车把房宽的棺材运送去了军部,在军部宽敞明亮的大礼堂里,为他举行了一场正式而严肃的告别仪式。

    参加仪式的基本都是军人,一部分是之前他们的战友,一部分是这次剿灭进化种基地时,新结识的同伴。

    大家都以为房宽是因为在剿灭行动中受了过重的伤,伤势恶化才突然离去的,并没有人知道昨天在‘龙京大医院’发生的那点事。

    只是这些来参加吊唁的人们在看到习晗时,无一例外都有了差不多相同的感觉,那&`网.xītXt.coм`就是这位长官,一夜之间变得比以前更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