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整整三天，鸿烨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时候，整体上精神消耗了一大截。

    A博士在屋子里头疯狂地砸东西，所有跟着他的研究员都被赶了出来，个个的脸色看上去都挺无奈的，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们这段时间付出的所有心血，好像都白费了。

    鸿烨烦躁地摸出了一根烟，给自己点燃后叼在了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了起来。

    前几天他们还在高兴自己的试药计划做的挺成功，准备进一步地记录观察试药者的身体状况。就在三天前他们突然之间发现，部分试药者身体和精神恢复了正常。于是乎他们赶紧进行了具体调查，调查的结果显示，几乎所有在他们这里服用过药物的家伙们，体内的药物突然间都代谢掉了。

    原本还以为这是挺重大的一个发现，结果这三天他们一连抽查了三十几个试药者的身体，没有在他们身体内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从试验成功率上来，他们的新药，已经失败了。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A博士就开始大发雷霆。

    鸿烨的心里也不好受。这种新药是他参与程度最高的一种药物，也算是他的成果。他和A博士一样对这种药物是寄予厚望的。从他们搬到这条街开始就着手利用这里的人做试药实验，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突然间发生这种事，对他们来，怎么样都没办法一下子接受。

    A博士独自发了好大一会儿的脾气后，跑了出来，再度把鸿烨给叫了回去。

    鸿烨起精神来，迎了上去。

    “老师！咱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吧。”鸿烨好心地劝A博士。

    “不！”A博士固执地摆手，“从实验概率上来看，这药本身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我决定暂时放弃它。”

    “可是，咱们的理论需要用到这类药物。”鸿烨有些不甘心，“如果它不能成功，就预示着咱们之前的理论整个都是错误的，这五年多的研究也就全白费了。”

    “现在收手还只是浪费五年多的时间。如果继续做下去，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个五年。你还有机会，我……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鸿烨！”A博士受到这么沉重的击，人看上去比之前衰老了不少。他本来就是将近七十岁的人了，之前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比他同龄人年轻不少，最近这十年因为在工作上受到了年轻一辈的挑衅，不肯服输的他花费了更多时间精力在自己的事业上，结果……之前做的保养全都白费了，为了比梁友兵那个曾经跟在自己身后卑躬屈膝的家伙更早一步研究出‘新种人类’，他有十年的时间都处于高强度工作状态中。

    十年里他的成就依然不。‘沃土’系列，就是他在这种竞争状态下研发出来的，成功地让末日后一度受困于粮食危机和土地危机的人类，整体生活得到了质的飞跃。

    然而，A博士对‘沃土’系列根本瞧不上眼。他的最高研究对象从来就是人这种物种，其他那些哪怕得到再多的欢呼和支持，也仅仅是一时的荣誉而已。

    他的竞争对手梁友兵成功地拥有了第一例‘双态人’的实验体，并且在这十几年里也让那实验体由幼年不稳定的状态，一点点地成长发育成稳定的状态。光是这一个实验体的存在，都足够让A博士不甘心了。

    “鸿烨……我们走错路了。结合这么多年来的经验，我想，我们需要的还是一个天然的奇迹。自己制造奇迹，真的太艰难。”A博士的口气里充满了失落。

    “您的意思是？”鸿烨什么都听他的，大概也猜到他想做什么了。

    “梁友兵那个实验体我们是要不到了。不过……那个杂居村里的姑娘……”A博士抬起头来，眼睛里头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那是个天生的奇迹之子，本身就具有两种异变基因，如果能够在她身上找到突破点，也许，咱们不仅仅能改造出‘双态人’，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鸿烨的神色有些犹豫。他在考虑这件事的可操作性。

    “还有，尽快把49号回收回来。他也是我的研究成果。他的存活至少证明了当年我的‘强人’研究实验是成功的，哪怕就成功了这一例，他身上都有着我们梦寐以求的基因，如果能把他和那个叫妞妞的姑娘一块儿进行研究……鸿烨，不定很快的我们就能取得重大的成绩。”

    一起实验研究，A博士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澎湃的激情。鸿烨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哀伤的。老师把自己毕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科学，为什么偏偏天不遂人愿，连梁友兵那个半吊子都能取得成功，他的老师忙碌了大半辈子，至今连个像样的成果都没有。拥有的只有他们这些非人非怪的东西。

    “可是老师，妞妞那里有梁友兵拦住了。这么多天都没得到消息，‘新泉公司’也不听咱们的安排，咱们派去的那些卧底身上带的定位芯片全都灭掉了，也没有收到他们进一步的联络情报。明那个村子已经对咱们起了怀疑。如果没有‘新泉公司’配合，恐怕不好逼迫他们交出孩子。”鸿烨忧心忡忡，“至于49号那边，他躲在军部，我们更难下手。除非……”

    “除非有人肯帮忙。”A博士接话了，“还得是军部里的人帮忙才行。”

    “老师，我觉得这种药物还值得咱们再研究。毕竟它是为什么突然从人体中代谢掉的，这个原因咱们还没查清楚呢？”鸿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单纯。这几天他的心里都是惴惴不安着的，总感觉后背上的汗毛都是竖立起来的，有一种被监视的错觉。

    “不！”A博士坚决摆手，“我已经决定了。放弃这种诱引药物。哪怕咱们试验成功了这种药，还得一代代地在让人体内培植，中间处任何一点错误都有可能前功尽弃。鸿烨啊，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如果不能赶在我的身体彻底罢工之前完成研究，就没有用了。”

    “老师，您想要长寿，什么方法不行？您看看梁友兵，他不也……”

    “我是人。”A博士态度冷硬地断了鸿烨的话，“我是人类。以后也想要继续当一个人类。我不想变成除了人之外的其他物种。”

    这种话鸿烨不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了。他总是不明白，人类有那么好吗？既然真那么好的话，为什么老师还要千方百计地研究什么‘进化新人种’，试图将全人类的基因改写重造，将人连同这整个世界一块儿带入到全新的文明时代。当一个有思想有自我的僵尸不好吗？进化种丧尸不好吗？？最起码那样的话，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很快地衰弱，最起码还能再撑上百八十年，哪怕身体死亡，心脏消失，只要大脑还活着，思想和意识就能一直存活下去，这不是挺好的嘛！

    鸿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在他看来，有大脑就是挺好的一件事。不像他，他没有大脑，还不知道今后自己会怎么办。

    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老师的‘进化人种’研究上，希望到时候自己能够借此‘重生’。

    “梁友兵玷污了我的研究。他已经不是人了，出发点最终也不会以人的意志为主。”A博士长叹一口气，“我很反感这样的研究者。放弃了自己的研究本意和原则……简直就是败类。鸿烨不是很明白。既然梁友兵是败类，为什么这些年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到老师。“不过……我们还是需要他的帮助。”A博士在抒发了一顿愤慨之后，依然不得不面对现实。现实就是他需要‘新泉公司’出面帮他逼迫‘团村’，交出妞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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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A博士带的研究员从外面匆忙跑了进来，“老师！！梁博士过来拜访您啦。”

    A博士迅速挺起了腰板儿，吩咐鸿烨：“你和我一块儿出去，让人把这里赶紧收拾一下。”

    这位老人在很短的时间内重新振作精神，换下了身上污浊的衣物，简单地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迈着雄赳赳的脚步朝外面走去，去直面他那位曾经的学生，他后半辈子突然多出来的那位竞争者。

    鸿烨找人收拾着实验室，稍晚一步跟了过去，到了会客厅时，正好看到梁友兵和A博士正在握手寒暄。

    鸿烨的目光越过他们，一下子被跟在梁友兵身后的那个高大少年的身形吸引了过去。

    好几年不见，当初那个不点儿‘双态人’竟然也找到这么大了吗？能够健康无畸形地成长十几年，明他的基因很稳定，并且能够正常地通过生育繁衍下一代。

    “老师，好久不见。您回龙京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我好给您接风洗尘。”梁友兵笑得一脸虚伪。他明知道A博士的目光一开始就忍不住往自己身后瞟，却还要强作镇定当做没事人的样子，心里感到很好笑罢了。

    “我去任何地方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A博士对梁友兵有一种‘瑜亮情结’，不管对方什么他总能解读成别的意思，他以为梁友兵是在提醒他‘龙京’是他梁友兵的地盘，心里边很不是滋味。

    梁友兵也知道这老人家的心结。毕竟嘛，曾经的学生超过了他，而且手头拥有了完美的进化人基因’，怎能不让这个研究狂魔心生嫉恨？

    仿佛为了更进一步刺激A博士似的，梁友兵向身后招招手，“至圣哪！你过来，向我的老师问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