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心虚的很，因为他知道，习晗的出现不仅是帮助自己的手下解了围，同样的也是替他宋毅承担了某部分责任。

    毕竟事情是在他坐镇军部时发生的。如果习晗坚持今晚不来，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和习晗的关系并不大，追究责任怎么算也算不到他头上，是自己在这里负责的，自己得负主要责任，但他今晚回来了……自己头顶上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宋毅很想和习晗单独聊两句，向他稍微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习晗并没有功夫搭理他，很快地就领着古家人去勘查尸体和现场情况了。

    宋毅示好失败，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恼火的，不过不好在这种时候和习晗翻脸，只能退居二线，看着他怎么样去镇住场面的同时，有条不紊地安排所有工作。

    军部里的紧张氛围因为他的归来，瞬间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宋毅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里的威望是比不上习晗的。

    军人本来就讲究军功本事，习晗这么多年留下的赫赫战功和他那被传的有些出神入化的本事，哪怕自己心里再怎样的不服气，也是没办法的。

    宋毅有些嫉妒。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习晗想，他完全可以带着这群无条件支持他的部下们反了自己，只要这人活着的一天，自己这大首长的位置就随时有可能动摇。他很早就想收回军权的，也曾试着在军部培养自己的势力，只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势力在这里也没办法成型，当年他借着习晗的手弄出的那些声名远播的战绩战功，虽给这家伙的政治生涯设下了屏障，却也为他披上了‘战神’般的铠甲圣衣。

    如果这一次能借着这件事将这位‘战神’圣衣脱下来……宋毅的脑子里不止一次闪过这个念头了。

    他跟着一块儿去到了尸体存放的地方，安静地看着他们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看到古家那三个男人自觉地走上前去，一一检查着地上那几具尸体，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刚刚只顾着想事，倒是忽略了一些事。习晗来就来吧，怎么还把自己的朋友带来？古家这群人和他关系好他清楚，怎么也没好到如此信任他们，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到他们手上的程度吧。

    “如何？”习晗看不出什么破绽，便跟在卓君尧的身边，仔细观察他的动作。

    卓君尧连着检查了好几具尸体了，越看越觉得蹊跷，这些尸首表面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身上也没有明显伤痕，确实很难凭肉眼判断他们怎么死的，但……他们却有着差不多症状的死亡特征。

    眼珠暴突、面部微血管浮现、眼角流血……这些症状他似曾相识，在他过去承受过的诸多实验中，最痛苦的莫过于往他的脑中注入空气这样的这样的实验。

    他的脑子因为这样‘死亡’了无数次，每一次都能在浸泡过高浓度特调溶液后重新‘苏醒’，只是这样一次次承受‘死亡’的过程太痛苦，当时他恨不得每一次的‘死’都是最后一次，永远不要再醒过来，也不要让自己的身体恢复感官。

    “二狗？”习晗问了他一个问题，见他走神了顾不上回答自己，便再问了一遍，“你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

    卓君尧四下环绕了一圈，“让不相干的人离开吧。”

    习晗答应一声，亲自站起来把周围正密切关注着自己的人全都请出去，到了宋毅这里的时候，这家伙反手指着自己：“我都不可以留下？”

    “那要不你留下……我走？”习晗冲他假惺惺地咧咧嘴。

    装什么装！夺命连环call把他叫来，不就是为了把自己置身事外的吗？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让人看了真是不爽呢。

    宋毅语塞。他同样虚伪地笑了起来，“好！我走，不过我不会离开这里……就在你办公室等你，等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去你妈的合理解释。习晗差点儿没把隔夜饭吐他头上。

    宋毅离去的时候，眼神还在古家人身上扫了一圈：他们来肯定是能帮上忙的，这么重要的时候如果帮不上忙，以‘老天真’的为人是不会将他们带过来的。

    这姓古的一家……有这么厉害？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习晗和古家三位。卓君尧示意欧雷帮忙，他们一块儿切开了其中一具尸首的头颅，将里头变异了的脑容物露出来给习晗看了看，习晗微微蹙眉，“你直接告诉我怎么死的就是了，给我看我也看不懂。”

    “这里……”卓君尧指着受损伤的脑部分，“看到没有，它是什么样的？”

    “透明的？鼓起来了？”习晗把自己肉眼看到的直接了出来。

    古镜和欧雷差不多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两人默默地移动到了卓君尧的身边，无声地支持他。

    “这地方一般不会这样。有谁特意地往他们的这个部位注入了一些空气。”卓君尧的气息有些不稳，“一旦空气注入，他们的这个部位就会压力过大膨胀起来，从而影响到眼睛，眼珠便会暴突充血、流血，面部微血管会在接下来的十几甚至几十个时之内破裂，脑压过大，他们也会在这段时间内相继出现焦虑、狂乱的倾向……最后承受不住压力全身血管爆裂死亡。”

    习晗的嘴巴从卓君尧开始讲解之后就一直没办法合起来，“……很痛苦？”

    “非常痛苦。”

    古镜心疼地抱住了卓君尧，这样的痛苦他们家二爸是尝过无数次的，所以他很清楚这里头痛苦的具体细节和先后次序才能表达这么清楚。

    “……怎么办到的？”习晗舔了舔嘴唇。

    “整个过程会持续一段时间，最短发作是十几个时，最长的几天都有可能。至于怎么办到的……很简单，他们在被抓之前，就有人在他们的脑袋上动过手脚。只需要一根足够锋利坚韧的空心针管，下手又快又准，扎进这里注射一管空气，剩下的……就是等待时间了。”

    习晗的后背一片寒凉，“这也是算计好了的！”

    “没错。”卓君尧同情地看着他，“……我想，不管背后是谁，对方要算计的无非是你和宋毅。这是个很周祥大胆的计划……可以一石二鸟，躲不开的。”

    “我明白了。”习晗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尸检能够检查出这种情况吗？”

    卓君尧轻轻摇头，“我不确定。如果有专门做僵尸身体构造研究的应该可以检查出来……否则……”

    “这种致死方法，有谁知道呢？”习晗换了个更重要的问题。

    卓君尧闭上了嘴巴。

    古镜替他做了回答：“做过这个研究的我们知道的只有A博士，至于他有没有把资料共享给其他什么人，我们就不清楚了。”

    “A博士……”习晗喃喃自语，“看来这个问题得问问他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一次开口：“确定他们真的死了？”

    卓君尧的表情有些为难，特意把脸转向了别的地方。

    习晗清楚他的动作，他对于难以准确回答的问题都会采取这样逃避的态度。

    “……难道还有救？”

    古镜紧紧地搂住了在发抖的卓君尧，“这个问题你也去问A博士吧。我们……不能再帮忙了。”

    这世上知道能够怎么救他们的除了A博士就只有亲自遭受过这一切的卓君尧。那种特调溶液的比例他俩最清楚……如果没有经过A博士把这个方法传出去……后果怎么样他们很好预测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救命方法救活了这群家伙们，这件事如果让A博士知道的话……无疑等同于告诉他——卓君尧还活着。当年编号为‘零’的他最得意的实验体，并没有死亡还活着！

    习晗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我会让宋毅联系A博士的。多谢你们帮忙。”

    尸检报告紧跟着从解剖室被传了回来，面对报告上‘无解’二字，习晗最后的希望也彻底地消失了。

    就像古镜的那样，只有最了解这个物种的人才能看懂这些尸体。

    宋毅在办公室里等待了好几个时，习晗拿着那份尸检m.Xītｘt.n报告回来了，“他们没有发现具体死因，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研究的是人和人体，僵尸和人还是有些不同的。我建议你找到A博士，他是这个世上同时研究人和类人生命体的权威人士，他应该会知道他们的死因。”

    “知道死因又能怎样？”宋毅随手翻看了那些报告，“知道了就能解决眼下的困境？死了一百多号俘虏……怎么交代？怎么隐瞒？这件事后续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数？”

    习晗冷静地举目看他，眼神透彻的吓人。

    宋毅被他的视线给震住了，惊觉自己刚刚的话已经是有想要把他推出去‘背锅’的意思了，也清楚习晗很明白。

    “总之，希望你先联系上A博士，请他发表一下意见，最好请他亲自来看一看，至于情况暂时能隐瞒就隐瞒……”习晗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种时候他不能发怒。他也处于两难的地步，一方面是能不能解决眼下困境，安抚民心军心，另一方面……他也得保住自己的朋友。

    宋毅见他坚持要请A博士，想想觉得也在理，便妥协了：“我会联络对方的。只是他好像不在龙京……算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把他接过来。”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能吧这家伙推出去。

    “最好能够快一些，时间不等人……”

    话音刚落，司徒在此时推开房门，朝里头看了一眼，口气稍微比平时急躁了一些：“又有几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