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屠营
次日晚间。
更声过后,难民营一片寂静,医师大多已经入睡,营中几个棚子间只有少许官兵来回穿梭巡逻。月明星稀,官兵睡眼惺忪,看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难民实在不需要太多的警醒,再这些人没钱没势还得了病,谁会认真在意他们?
其实沈清爵撤军之后,还暗中留了一百人侯在营地以防万一,倒不是这些人都是些酒囊饭袋,甚至他们比起一般士兵他们还要聪明许多,故而他们心眼里就没把这帮患病的难民当回事,再加上这些人有疫病的事并没有大肆宣传,他们并没有多大警惕。
连笑自沈清爵撤军之后也放松了警惕,不等夜幕降临便离开这里回了丞相府。
事实证明,先前被酒馆老板娘地屁滚尿流的阿黑依旧是高手,他用飘忽不定的身法与招式证明,你宗师还是你宗师,就算被地落荒而逃,也还是你宗师。
难民营有三间草棚,其中两间住着患病的难民,一间住着身体康健未患病的难民,还有几间帐篷供医师官兵住宿之用,营地出口处有官兵把手,草棚与帐篷之间有人巡逻,此番撤军之后,倒是正好给了阿黑足够的发挥空间。
一个落单的官兵把枪支在地上好似解手,只可惜裤子还没脱下,他便感到一阵阴冷,他忙转过头,只看到一道黑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他心里一颤,好似遇到了鬼,再转过头来便看到一个细细的刀柄插在自己胸口,接着他感受到一阵掏心掏肺的锐利疼痛,天旋地转间看到一个黑衣人把刀自他胸口拔下,鲜血喷涌而出,再后来,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有五六个当差的官兵走在一起,看到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便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他们互相一对眼知晓了彼此的讯息,几个人便一起抄起长矛围成一圈朝阿黑捅去,他们训练有素,纵然面对突发情况,步伐反应也十分整齐统一,已经算得上是兵中比较优秀的一类了,只可惜他们遇到了高手,若是一百人一起车轮战阿黑,阿黑必定会脱力,两败俱伤也有可能,只可惜阿黑是刺客,单独斗简直就是一个一个给他杀,和壮汉杀鸡没有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阿黑瞬间消失在原地,几个人扑了一空,被阿黑从后面一个个抹了脖子,不到片刻便人头落地。
难民营门口的官兵,草棚间巡视的官兵,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都给他杀了个干净。阿黑只是手腕上因为一时间气力不足,被一个年轻兵捅了一刀。
他开棚子放这些人出来的时候,这些人明显被面前的场景吓到。
月黑风高,荒无人烟,地上列着白天还气势汹汹的官兵们的尸体,血慢慢从他们的身体里渗透出来,借着月光一看,似乎把尸体身下的一片土地也染红了,营地里了无生机,冷风吹过好像坟墓一般。
阿黑杀气凌冽,手上还滴着血,他笔直的一站,凶狠狰狞地像地狱的恶鬼修罗。
“你......”一个年轻瘦弱的男子手指哆嗦地指着他,面对这般恐怖的景象他一时之间不出话,只是指着阿黑的鼻子控诉他伤了这么多条人命。
阿黑不耐烦转过头来,双目通红,把一群人吓得一个激灵,他推出右掌,虎虎生风,一掌就把那个年轻男子地脑袋一歪死过去了。
“快进城滚,不然下场和他一样。”
听了阿黑这话,陈亮立马带头跑了起来,生的希望与死的恐惧笼罩着这些人,把他们病恹恹的身体最后一点的潜能也激发了出来,他们一溜烟跑着,顺着阿黑指的方向,跑了一会儿便看到洞开的城门。
阿黑手脚并用,腾空而起上了城楼,发现楼上的一众人已经被迷晕,毫无反应,他又下到门洞里去,发现几十号守门人也已经全部死亡,城门看守规定三炷香换一批人,因为城楼上驻军吃了迷香的缘故,这段时间并没有新换班的人到,故而城门大开。
虽然不一会儿功夫此间情况将会被发现,但是只要有一炷□□夫便也够这些难民进城了。
“皇爷,您怎么亲自来了。”阿黑几个闪烁跳跃,便来到暗处准备骑马回驿站的魏皇爷旁边。
魏裳楚低头擦拭着手,明明她没有动手,却仿佛死了的那一门洞人脏了她的手。
“我不亲自来,怕是你们连城门都近不了。”城门不同于皇城城门,并没有多少高手看护,平常更是交通枢纽,此时也非战时,没有重兵把守,所以魏裳楚亲自带顶尖高手来破开城门的几率倒是大了不少。
一路奔跑着的难民们跑着跑着便发起抖来,更有年轻人和女人们一边跑一边哭了起来,今晚必定是这些普通人永生难忘的一晚,一路上他们见到的都是倒在地上流着血的尸体,他们一路进了城便四散开来,鱼一般游了太京城外围的各个角落。
沈清爵尚在睡梦中,多年行军习惯加上谢冰媛不在枕边让她睡眠很浅,从陆晚桐进门一刻起她便醒了,她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似要看看这陆晚桐要做什么。
陆晚桐轻手轻脚走到沈清爵床边,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何事?”沈清爵冷不丁开口询问,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报告将军,门外有人找您是有要事,还请您出去一趟。”话间她掌了灯,看着沈清爵掀开被子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沈清爵穿着白里衣,长发披散眯着眼,除了周身冷冽气质依旧,形象看起来同白日里大有不同,这么晚一定有要事,沈清爵没多话,便下床来穿衣服,陆晚桐有眼力劲,拿了便服想给沈清爵披上,沈清爵脑海里闪过谢冰媛的话,对陆晚桐了声:“我自己来,你下去吧”
陆晚桐一声不吭地退下,沈清爵简单洗漱一番,一边披衣一边从出门。
门外是沈若光带队,他身后站着一队人马,点着火把把院里照的昼亮。
谢冰媛提着灯从另一卧房走出门来,依旧是穿着白色里衣长袍,披着同色羊绒兜帽外袍,沈清爵看到转头看到她出来,严肃的脸色彩稍微了缓和了点,她上前两步,把谢冰媛外袍丝带系上。
“出事了?大晚上的?”谢冰媛定定抬头看着她,很难得地把担忧神色写在脸上。
“嗯,没事,你安心睡吧。”沈清爵低声道。院中兵马林立火把通明,人人马马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好,你切记要心,不要冲动行事。”谢冰媛转过身,她何等聪明,自然知道此事不简单,便立刻进了屋,沈清爵也好快些走。谢冰媛进了门,沈清爵才冲一旁立着的沈若光摆了摆手。
沈若光附到他耳边轻声耳语,:“将军,难民营一百多口官兵被屠戮殆尽,近七百患病难民不知所踪,随后禁军发现城门洞开,轮流换班的人被迷晕,看门守卫十数人也被杀害。”
沈清爵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沈清爵翻身上马,发带迎风飘扬,她眯着眼狠狠抽了一马屁股,骏马飞驰,一马当先向城外奔去,身后跟着两百骑兵与两百步兵,骑兵紧紧跟随着她,马蹄踢踏,步兵举着矛在马后跑着,在她身后排成一字长龙。沈清爵号称有沈字铁骑十万,无一不是训练有素不惧生死的,此时在她身后,远远望去像摆开一条火龙。
冷风把她头脑吹地清醒,不到半个时的路程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心里想着不要是她最担忧的那一种才好。
沈清爵最先赶到难民营,月光照在棚子帐篷上像铺了一层银粉,清冷的银辉之下,难民营了无生机,乍一看下也让她心里一颤,风中有血腥气飘来。
听到马蹄声,幸存的几个男女医师们忙跑了出来,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先前有人醒来时惊觉变故,他们吓得要死又不敢贸然离去,只好担惊受怕地和一百多号死透了的尸体在一起待到现在。
沈清爵率先下马,卫卷云立在首位,见她过来忙上前引路,一边走一边:“我被叫醒的时候发现流民已经全部跑光,看守官兵也全部被杀害,此处一片荒芜,像个坟场一样。“
“一百多号人都死透了?”沈清爵问。
“嗯,我仔细查过了,都伤在要害部位,基本已经救不回来了。”
沈清爵沉默。
沈若光跟了上来:“将军,的确没发现活口。”
沈清爵走到一堆尸体旁摊开手,沈若光立马吹了一个照明用的火折子递到她手中。
她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胸口伤口又细又长,溢出来的鲜血已经凝固住,这个男子双目圆睁,似乎死的时候还在极度的恐惧与震惊中。
“这人伤口一击毙命,看这个卒的面相,死去时候速度一定非常快,你能做到么?”沈清爵一边问,一边慢慢抬手帮这个年轻卒瞌上双眼。
“回将军,能倒是能,只是若光还没有试过用这种形状的刀。”
“你当然没有试过。”沈清爵笑了笑,重新站直身子“这种刀多为北魏细作所有,刀身锋利修长又十分便于携带,是北魏刺客里卖座很好的一种武器。”前世她在满武州和魏人缠斗两年,有三次暗杀刺客便是拿着这种刀具,前两次被她侥幸躲过,后一次却直接在她腹部留了一道十分类似的伤疤,让她映像深刻。
她接着,“已经不用想了,肯定是魏人下的手,目的是把流民放进放进太京城中,能想出这么狠毒计划的人,也就魏国那俩女人。”
“靠!”沈若光破口大骂,“这娘们儿,好歹毒的心肠,将军为何不告诉陛下,让她全城搜寻魏千羌,搜到了便宰了这娘们儿,看她还怎么作妖!”
卫卷云不话,沈清爵面色古怪,“你莫不是练功多了脑袋也不好使了?先不师傅信不信,就算师傅信了,能不能搜捕到又是一个问题,就算搜捕到了,以师傅的安保的性子,北魏铁蹄已经就在边境上,师傅敢拿她魏千羌怎么样?估计也是同前朝一样忙着订什么盟约,一年一年的给魏人送钱,苦的还是普通人,真逼急了,北魏那些老臣们直接把她当做弃卒,先立了魏辰为帝,举国悲愤下挥兵南下,我去了也不一定抵挡地住。”
沈若光听着听着面色越来越沉。
“我就想还不如我们慢慢和她耗着,等摸清她的路数,把她的左膀右臂一个个卸了,再把她悄悄地留在太京城中,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沈若光看着她笑眯眯地准备置魏千羌于死地,身子一个激灵,女人终归太可怕,毕竟魏千羌也算向沈清爵求过亲的,怎么一点情面都不讲呢?
沈清爵见他出神横了他一眼,沈若光立刻把头低到最低。
“行了,别磨叽了,吩咐下去,让禁军全城搜索,先去大医馆看着,有神色不对的人就集中起来,抓到人也送到我这里来,我亲自审问,时间不多了,这次听我的,就算师傅下旨,你们也要先问过我再做决定。”
沈若光听了话退了两步,化成一道影子像城中暴射而去。
“铠甲生虫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沈清爵看看四方,暮地想起前世疫病过后一位将领所做的诗,她攥紧了五指,发誓绝不允许诗中所述景象再次出现。
作者有话要: 晚安晚安。
【被遗弃的我】
失策了,下章沈无赖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