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马车趾高气扬离去,不一会儿消失不见后,汪福海一屁股坐到地上,两手摊着气地快掉下眼泪。
琥珀星这才站起来,也是气到极致,他狠狠一甩红袖,疾步上马,尘土飞扬,一路颠簸着赶到了沈将军府。
沈清爵算好时辰正准备动身,沈若光在院中等待着她,听到马蹄声,沈清爵出了门就看到一骑红衣骑着马疾驰过来。
沈清爵看琥珀星急匆匆的样子,心下了然,以琥珀郎君这般像波斯猫的慵懒性子,没有大事断不可能亲自骑马来将军府,而他这两日一直待在无妄楼,那么很有可能是无妄楼或者谢冰媛出了事。
“夫人被魏国的王爷魏辰带走了,我马术不好,此刻他们大抵已经回了魏人驿站,将军赶紧去。”琥珀星马都没下,隔着一段距离大声喊道。
先前还悠然自得的沈清爵身子一震,“什么?!”
罢她翻身上马,拿起马鞭用力在马背上一拍,马长长嘶鸣了一声,两蹄腾空,快速奔腾了起来。
“将军!”沈若光看拦不下她,一把把琥珀星拉下马,“你在这儿等着,等蒋将军集合了兵马,让他们立刻往驿站来,记住!片刻耽误不得。”罢也骑着马绝尘而去。
沈清爵坐在马背上,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魏辰是魏千羌后顾之忧,有他在一天,吾皇万岁里总透漏着一点名不正言不顺,魏千羌的位子的就不舒坦。于是沈清爵不禁想起了北魏皇室这个败家子亲王,为人极其好色,甚至为了花魁惹恼了一干原本要扶持他上位的重臣。
这种人,为了一尝芳泽往往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一想这种人把谢冰媛掠走,就莫名地想杀人。
沈清爵派在谢冰媛身边的暗卫已经是顶尖高手,仍是避免不了谢冰媛被带走,很显然这其中一定有魏千羌和魏裳楚的手脚,行了片刻,沈清爵已经基本可以判定,这是她们两人想借自己的手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而北魏派来的亲王被杀,萧泰凉怎么都必定要降罪于她。
如此歹毒狠辣,一时二鸟,可谓高明地很。
可是明知面前是坑,沈清爵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一想到谢冰媛被那种好色又无脑之徒带走,她就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舒服。
比起魏辰好色强迫没半点武功的谢冰媛,沈清爵更怕,以谢冰媛的性子,她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魏辰一路上露着笑脸,可谓春风得意美滋滋,沐国不愧继承了中原文化,他们那里的美人儿果然不能和中原女子相提并论。想到车中女子周身清冷,那冰清玉洁的模样就让他心里痒痒。
一路到了驿站门口,下车的时候,谢冰媛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魏辰下车掀帘伸出手示意谢冰媛扶着他的手下来,谢冰媛径直无视,自己欠身下了车。
魏辰面色不善,脸上得意的笑也有些挂不住,只是心里狠狠想到,一会儿有你好看的时候。
手下看了两人进了屋,忙怪笑着退步出了门,房里只留下两人。
谢冰媛站在原地静默不语,只暗里观察着这间屋子的摆设布局。
“啧啧啧”魏辰上下量着她,神态猥琐,“果然中原有神仙一般的女子,见到您,倒是觉得我们魏人女子全是乡野村妇了。”魏辰看着她谢冰媛不理会自己的话,谢冰媛量周遭的动作也尽数落到他两眼之中。
“您别看了,此处是我北魏驿站中,站边高墙,院中设防,您跑不了的。”
魏辰搬来椅子坐到主坐上 ,翘着腿居高临下一脸笑看着她。
“你也别寄希望于别人报官,想进此处,除非萧泰凉本人来。”魏辰一边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玉杯汩汩倒着酒。“听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唱戏,不如给本王来一段。”
谢冰媛手隐在狐裘下,挺着腰站的笔直。
狐裘下,她的手已经抓上了袖中藏着的一把金色匕首,那是沈清爵第一次送她的东西,自无妄楼被烧毁之后,她便一直随身带在身上。魏辰上前,把另一酒杯塞到谢冰媛手里,谢冰媛接过却没有喝,但笑不语。
魏裳楚一路赶着马,抓着回来报信的人到了沐有韵被劫走的那片的街市。
“被什么人劫走的?”魏裳楚语气阴沉,额上有些青筋暴起,脸上似乎能滴下水来。
“回皇爷,是个蒙面人,为首的人武功高强,弟兄们一照面就被对方死三个,弟兄们拼着掩护我,人这才有命逃出来给您报信。”
“从这里向外找,每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找不到不要回来见我。”魏裳楚心急如焚,右手抓着佩剑,恨不得即刻将绑了沐有韵的人碎尸万段。
沈清爵骑马而行,长袍猎猎做响,马作的卢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驿站附近。
沈若光料到有一场恶战,不敢太过花费力气浪费在赶路上,只好骑着马拼命追赶着前面的沈清爵。
驿站有高墙,这会儿冷风吹来,下起了不大的冷雨,雨把高墙淋湿,顺着白墙淌下来莫名萧索。
沈清爵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驿站门口。
门卫一看来者不善,上来就要把她拿下,这两人提着刀砍过来,在沈清爵眼中却像儿舞刀弄棒一样,没有丝毫杀伤力,她不疾不徐伸出手,两只手却倏然捏住了这两人的脖子,她手上发力一拧一掐,两人举着刀的手便垂了下去,接着人也躺倒在地顺着石阶滚了下去 。
沈清爵很少亲自动手杀人,只是往往她的一个指令就有成千上百人流血断头,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吹的,故而此刻杀了人之后,身上浓重的戾气便自然而然流露,她上一世没杀人是因为韬光养晦对外宣称武功平平,如今重来一次老天赏赐了她武功高卓,她不用藏着掖着,遂发现像匹夫一样手刃魏人也不是她曾经厌恶的事。
来的一路吹了风,见了血,沈清爵眼眶微红。
里面的人察觉到门口的动静,立马涌出十数人将她团团围住。
“放肆,你是什么人?敢闯驿站?”为首的显然是众人首领,沈清爵没跟他多做废话,她伸手捏住了向她挥刀砍来的一个侍卫的手腕,用力一握侍卫手中长刀便脱落,沈清爵顺手接过,反手一刀扎在他胸膛之上,此人立刻软软瘫倒再地,沈清爵拔出长刀,鲜血飞溅,她侧身腾挪躲过,眉宇之间尽是嫌弃神色。
披风随风而动裹住她高挑纤细的身体,她浑身纤尘不染。
沈清爵耳聪目明今非昔比,听到身后有三道刀破风之声传来,她向左跨一步躲过三人攻击,右脚撑地身体一侧滑到三人身后,她挥刀用力划向三人后背,鲜血喷涌,只是这次她没能完全躲过,血光溅向她的衣袍,沈清爵左手捏住披风一角挡了鲜血,终究没有鲜血溅到她白蟒袍之上。
沈清爵钻个空当,欺身而上一把捏住了为首人的脖子。
她是两军阵前大将军,杀伐之气不比任何一个冲锋陷阵的人少,为首的人猛一被她掐住了脖子,当下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
雨水淋到他脸上,他的身子不住地抖了起来。
“魏辰的住处在哪儿?带路!”
“是,是,都让开!”
沈清爵单手捏着这个男人的领子,另一只手提着刀,脚步飞快,远远望去这个男人就像一个东西一样被沈清爵随意拎着拖行。
驿站中有梧桐树,房间有长廊,自长廊上又来了很多人马将两人团团围住,沈清爵往前走,却并没有人敢贸然上来送死。
“大人,就是这里,里面就是魏王爷的住所。”
“里面谁在?”
“回您话......是王爷和一个新掠来的夫人......”
听了这话沈清爵手上一用力,这男人立马被她捏地脸色铁青昏死到一旁,围在周围的侍卫如潮水一般涌上来,迎面有五个人抽刀形成长阵,沈清爵左手袖中射出两枚暗器扎进了他们胸膛,两人立时倒了下去,她又用右手持刀抹了三个人的脖子,三人的鲜血尽数溅到她披风上。
突然有三发羽箭射来,三个院中侍卫应声而倒,原来是沈若光从院中墙头落下,站在沈清爵身边,沈若光抢过一 柄刀随便一划,又有三个侍卫立时倒了下去。
“夫人还在屋中,您快去,我在这儿替您杀几个狗。”
沈清爵没废话,又踢开两人,她把身上脏了的披风一扔,怕谢冰媛看到血迹,却没成想玉白蟒袍上已经洇了点点血迹,她推门进了大厅,四下环顾,发现卧房门紧闭,她正要走进去,却又一道寒芒闪过,她急忙侧身一躲,若是再慢一些,刚刚便已经被抹了脖子。很明显,这个人是魏辰的贴身高手。
来人举剑而来,沈清爵迎身而上,眼看着剑要洞穿她的胳膊她也不躲,来人就更不肯收手,剑尖刺破沈清爵左臂瞬间,沈清爵右边袖袍鼓起,三枚尽露锋芒的桃花形铁片个个没入他的胸口。
来人死不瞑目,似乎还没想通自己为什么这么快便死了。
沈清爵身子一凛捂住胳膊,低头一看,玉白蟒袍已经有一半尽数变红。
房中,魏辰步步逼近,谢冰媛脚下故作慌乱地往床边一退再退,低垂的眼眸里却冷静地很。
“夫人,您既然不愿意为我做任何事,那么本王只能同您一起做点正事了。”
魏辰一伸手抓住谢冰媛狐裘,手上发力就要把她的狐裘扯下来,魏辰的身子凑近她,似乎想把谢冰媛顺势搂在怀里。
在他的手将要揽上谢冰媛腰肢之时,谢冰媛猛然拔出袖中匕首,寒芒闪过,扎到了魏辰想要搂着他的手臂上。
匕首何其锋利,魏辰瞬时惨叫一声,谢冰媛看她捂胳膊惨叫,右手一挥,把手中一直端着的酒杯中酒尽数泼在他脸上。她进屋之时便早已算计好,以她与魏辰的体力,一击杀死魏辰几乎是不可能,她只能出其不意伤了魏辰,然后把酒泼到对方脸上让其暂时失明,她才能找机会一击杀人。
此间庭院深深,都是魏人,她杀死魏辰之后,只盼着沈清爵能快点到。要是沈清爵到不了,她哪怕用她送自己的匕首自尽,也绝不会落到魏人手中寄人篱下活。
“贱女人!”魏辰怒火中烧,就要过来强行把谢冰媛扑倒在床上。
一声门板碎裂之声响起,一把铁剑嗖地一声自后扎进了魏辰后背之中,魏辰身子一震,口中涌出鲜血,扶着墙缓缓瘫倒在墙角。
谢冰媛看到来人,眼睛一红手一松,沾了血的匕首顺手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刚刚电光火时间,她若是没有杀死魏辰,匕首便会反被魏辰夺去,所以她已经决定,魏辰不死她便即刻挥刀自尽。
沈清爵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把她顺势揽进怀中,她看到谢冰媛动作已经明白了一切,纵然此刻及时赶到,心有余悸的她身子依然被吓得微微发抖。
她右手贪恋般细细摩擦着谢冰媛的脸,谢冰媛反手抱住她,双眼通红地看着沈清爵白蟒袍上的血。
沈清爵把她下巴一抬,俯身在她唇上狠狠一啄,狠厉道:“你这般女子,总想着这般,就不等着我到。”
在无妄楼起火的那一次也是,她晚到了一会儿,眼前的女人便穿起盛装准备赴死,同今日一样,再迟到一会儿没准发生什么让她后悔终生的事。
“你这不是来了么?没有下次了。”谢冰媛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溅到沈清爵下巴上的几点血迹。
“嗯,没有下次了,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入今日这般危险地步。”
魏辰张大嘴话瞪大眼睛,他认识沈清爵,所以两人这般模样,他心中非常震惊,然而翻涌上来的鲜血却噎地他不出话来。
沈清爵似是想起了他,转过身,语气毫无波澜,“要不是你两个皇姐想你立刻就死,你应该还能活一阵子。”
魏辰听见这话,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咳了一声,抽搐了两下便头一歪没动静了。
沈清爵把谢冰媛披风顺好,冲她一笑“走吧。”
两人十指紧扣,一道出了房门。
沈若光提着刀站在门口不动,院中一个女人披着狐裘雍容华贵,笑盈盈地看着从房中走出的沈清爵。
周遭是驿站的魏人侍卫,数百号人把此处庭院团团围住。
沈清爵看到院中站的女子,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嘴角笑容旋即消失不见,谢冰媛感受到她的手一顿,看向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
魏千羌看着瓮中的三人轻笑,“沈清爵,又见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