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负寺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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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提点谢冰媛练功,每到清便起身踢腿散步,习惯果然可怕,谢冰媛昨夜纵然再困倦,到了时也不得不醒来,她身体上还有昨夜春宵一度带来的不适酸涩感,她低头看了看有些不整的衣衫,再度脸色微红。

    这人,也没个度。

    沈清爵并不在身侧,想必已经起身了。

    自她看见这人的第一面起,心如擂鼓,就没想过可以逃脱,知道她身份之后,更是没有想过能同她成亲。

    前有对京城一众俊彦视而不见,后而有满武州外丑拒女帝戏言,世人恐怕早已默认大将军似乎总不会成婚,也没有人能配得上大将军,普天之下,南北两朝,也没有人胆敢想到,沈清爵会为一个女子穿上嫁袍。

    想到这儿,谢冰媛抱起雕花的锦绣被褥,闭着眼在柔软的内里笑着蹭了蹭。

    她自己没有发现,这是她根本做不来的女儿姿态。

    沈清爵早些起床,不忍惊醒还在熟睡中的谢冰媛,只身来到院中。

    如今没了数十万兵马,没了大将军虎符,所能依靠托付的,就只有手中剑。院中一派清新,树上梨花带水,昨夜骤雨初歇,沈清爵穿着一如既往的白袍底,又跨上昨夜被谢冰媛挑断的深红色滚金对襟。

    她记性很好,几乎过目不忘,之前向袁定坤讨要了一本剑法,正好开始练剑。

    沈清爵出身天潢贵胄,幼时所学皆是上品,就比如一样的练字下棋,寻常百姓能请到的师傅不过是乡里或者镇里的“名师”,而沈清爵要学,或许只有大家国手才能被请来教她,而她又聪明好学,几乎过目不忘,故而她学会的东西,例如琴棋书画,其实都出彩地不得了。

    不过认认真真学剑,却还是头一遭,也没有名师指导。

    她索性闭上眼,脑海中回味剑谱上字,慢慢练成一招一式,她很慢很慢地将这些通演一边,第二次时便已经可以完整将招数做出。

    到谢冰媛出门之时,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熟练了。

    沈清爵拔出佩剑,一转身若凤凰展翅,翩若惊鸿,提腕轻挥长剑,剑光凛冽,剑气割破院中梨花,花瓣如雨落下。

    谢冰媛看着她,眼中波光粼粼,分明是有些基本单调的动作,在她做来就分外不同,如舞剑般流光溢彩。

    半响后她剑势一停,回身一望,额前薄汗,肩上梨花,如玉白袍清绝不染尘埃。在沈清爵看过来的瞬间,谢冰媛面上一红,强装平淡地低下了眼。

    “这便醒了?不困么?”沈清爵收剑,走过来问。

    谢冰媛不知想到什么,冷冷回她:“自然”

    我为什么会困?我自然不困。

    沈清爵也略尴尬,便赶紧回房沐浴换衣,谢冰媛同她一起匆匆用过早饭,两人便唤上刚起身的萧离央,一同往山上的不负寺去。

    佛门清净地,建在山上,纵然是她们三人这等身份的人,想要上山也还是要徒步的。

    好在有青石板扑就的路,从远处看一径通幽,山中云雾缭绕,还有清流,一路走来却也不觉得无趣,不知不觉就到了不负寺中。

    期间青石板上有积水,滑脚,沈清爵怕自家妻子滑了摔了可是大大的不妙,便总试图揽着谢冰媛,而谢冰媛想起昨夜的事,怕她误会了什么,总不叫她搀着,沈清爵还挨了无数白眼,直逗的萧离央咯咯发笑。

    不负寺,顾名思义,取自前朝大佛陀诗人仓央无措的千古名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进门,寺院中有参天古木,较低枝丫上有香客来此系上的红绳,穿过参天古树则是正殿,殿中香火不断,已经有僧人坐下诵经。

    沈清爵来此轻车熟路,让谢冰媛萧离央二人自行游逛,自己则去一处偏远找不负寺中的方丈谈话。

    推门而入,这座有名头不的禅寺方丈似乎生活极为清苦,屋中没有过多家具修饰,只有一扇墙壁上堆满佛经,一张木桌两把椅子,一张木床再无其他,可以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两人对坐,桌上香茗,方丈也不出声,只是拨着念珠阿弥陀佛。

    方丈点头起身,恭恭敬敬把沈清爵请到桌上。看样子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

    “我向来不信神佛,只是越活越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便也随着家母信佛。”

    是的,重生之前,她的确是不信神佛。

    在世人眼中,南朝有佛道两门独大,吸引无数信徒,北朝北魏却不同,佛道儒墨阴阳诸子百家交错驳杂,因此比起沐国来,北魏民间更显得生机勃勃。

    “老衲虽不知施主身份,可也知道您是人间大富大贵之人,信则有缘,施主有何疑惑,老衲一定尽力答复。”

    沈清爵一笑,“方丈是有大智慧的人,我倒真有一个问题,我与内人将来可有坦途?”

    这次轮到方丈一笑,他拨着念珠,缓缓开口:“是否坦顺,其实施主与我心里都心知肚明,施主英武不烦,容颜绝美,却也不难看出是女子之身,夫人想必同您一样也是女子,老衲猜想您身份非富即贵,就是一般朝臣亲王也比不上,如此何处来的坦途?若要非要吉利话,也无非是老衲与您自欺欺人,施主与夫人……注定多舛。”

    沈清爵不语,放在红木桌上的手一下一下轻轻碰着桌面,神色间有些许落寞。

    “不过施主存在于我南朝,本就是异数,只要您与夫人同心尽力,等国难退去,自然柳暗花明。”

    一语道破天机。

    方丈缓缓道。

    沈清爵大喜,起身长长作揖,方丈也没动,大大方方受了她这一拜。

    既然人力有可为,她沈清爵就不怕!她出门复又来到庭院中,古树林立,进了大殿,金身菩萨低眉,一副慈悲相,谢冰媛不是哪教中人,却也敬畏神明,遂从台架上取了香,正在祈祷。

    她见谢冰媛跪在坐垫上,双手闭目合十,便也在她身边一同并排跪下。

    殿里无香客,只有她们两人。

    沈清爵同谢冰媛一样点了香。

    “我沈清爵,前南朝镇国上将军,大沐异姓王,如今卸甲归田,自知罪孽深重。

    出家人讲究看破红尘,我随母亲信佛,奈何终为凡夫俗子,此生只愿与夫人长长久久,沈清爵虽孑然一身无其他,如有应验,却也可保南朝寺庙磅礴,香火连绵不绝。”

    罢,动身行了一个佛家标准的叩首。

    谢冰媛怔怔看着她。

    殿外,采花而返的萧离央从外头摘了两朵花,花上还带着露水,似乎一朵想送给师傅,一朵自己留着。

    站在殿外,听到殿内朗朗誓言,她没有进去,而是侧着身子靠在红漆柱子上。她手一松,看着手中花枝跌落,不知怎地捂嘴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两人牵着手从殿中走出,来到古树下,抬头即是满树红绳。

    萧离央站在一旁,在同一个男童谈话,男同见两人过来,忙道:“仙女姐姐仙女姐姐,写一副字吧!”

    原来是看见了一身青衣的谢冰媛。

    男童聪明伶俐,见谢冰媛笑而不语,又转而看向一旁的沈清爵。

    沈清爵惯常穿男装,身上又有一股子尊贵英气,对于不经人事的男童来,一下子便把她认作男人。

    “俊哥儿,瞅着你和神仙姐姐如此般配,来写副字挂在树上吧,挺便宜的!”

    旁边谢冰媛萧离央一同笑出了声。

    沈清爵也心情大好,与谢冰媛对视一眼,笑着趣这个男童。

    “多少钱?”

    “十文一贴,我看俊哥儿也出的起这十文钱。”

    “弟弟,你这纸卖的有点贵哦。”

    沈清爵笑着和男童讨价还价。

    “看在你比我爹俊的份儿上,算我亏损,算你九文吧。”

    罢也不等沈清爵反应,自顾自铺开纸张研磨。沈清爵也不废话,提笔,落笔,一气呵成。

    男童接过纸爬上树,挂在有一摸一样红纸的树枝上。

    红纸上是四个极漂亮的簪花楷:只不负卿。男孩扫了一眼,只觉得这个俊公子的字比自己偷偷去山下学堂听课的教书先生写的字还要漂亮许多。

    可他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男童摸摸头,刚跳下树,发现三人已不见踪影。

    没想到这么俊的哥儿和两位仙女姐姐居然赖他的九文钱!

    男童破口大骂。骂到一半,眼尖瞅见桌上悄然放着的一锭银元宝,忙跑过去抱在怀里,这分量可以给生病的娘买一整年的药了。

    男童轻轻呢喃:“真是神仙姐姐啊……”

    三人并肩下山。

    作者有话要:  写到一半想起第一次发文的时候,内心忐忑写成这样会不会被人骂呀233还默默安慰自己,自己本来写的就不好也不要太难过,没想到发了之后有天使投雷鼓励,还有可爱教我排版。不知不觉写文这么久了,有人看文感觉好幸福啊!

    决定不但要多更新,还要开车!

    马上周游两朝,剧情加速,这些时候发糖,嘿嘿嘿。(痴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