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如瓷白的男孩站在山间道上正哭个不停,此时天色已晚,又是山林之中,男孩的哭声并没有引来什么人。

    一俊美男子慵懒地靠在男孩身后的大榕树上，双眼带着些不耐烦,“你到底还要哭多久？”

    男孩抽抽噎噎地回过头，看着他叫道，“我要找哥哥！”

    “你知道你哥哥叫什么吗？”

    “我哥哥叫海枯，我叫石烂。”男孩记得特别清楚。

    海枯石烂？

    “你们爹娘取名可真够酸的，”地仙唰地打开扇子走到石烂的面前，俯视着他，“你信不信,在找到你哥哥之前，你就会饿死。”

    石烂闻言,立马捂住自己的肚肚,他好像真饿了。

    “食物重要，还是哥哥重要？”

    见石烂捂住自己的肚子,地仙眼中浮现笑意,问道。

    “哥哥重要！”

    石烂毫不犹豫地回道。

    “真是个固执的鬼，”地仙两指一合，一扇子敲在石烂的脑门处，石烂也不觉得疼,只是觉得这人真坏,两条短腿往后一退。

    “我将你带下山,以后别轻易相信他人了。”

    地仙直起身,走在前面。

    石烂跟了上去，他和哥哥失散了，找了许久也没有踪迹，后来一个老爷爷见过他哥哥，把他骗回家，要做他的孙子，关在家里不准出门。

    他还不容易才逃出来，却找不到下山的路，想到哥哥，他委屈地直哭。

    不想被人发现了。

    石烂盯着前面的人影，“你会骗我吗？”

    “我？”

    地仙转过身，此时天已经黑了许多，“我不会骗你，可我会吃你哟。”

    着，地仙的眼睛便黑黝黝的。

    不想石烂却跑上前，脸上带着兴奋之色，“你的眼睛和我一样！”

    “一样？”

    见石烂一点都不怕自己，地仙纳闷地看着他的眼睛，黑白瞳仁，哪里一样了。

    不料下一秒，石烂的眼睛便成了黑瞳！

    地仙看着那双黑瞳，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啪地一下单膝跪在石烂面前，“你你闭眼！”

    用尽全力，地仙才保持住自己的清醒，他一字一句道。

    石烂听话地闭上眼，地仙狼狈的淌着冷汗，“原本以为是落难的鸡，不想是”

    “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不可！”

    地仙先一步拿出一条金色的软带蒙住了石烂的眼睛，“这双眼睛不能让别人看见。”

    地仙自己的黑瞳是修来的，可这孩子的眼睛分明就是天生地长，无需修炼也能摄人心魄。

    若是留在人间，恐怕会引起大乱。

    将石烂一把抱起，地仙柔声道，“我带你回府，收你做我的徒弟，等你有了本事，再去寻你哥哥，如何？”

    “可是我现在就想找哥哥。”

    石烂双抱住地仙的脑袋，被蒙住了眼睛居然也没害怕惊慌，这点倒是让地仙有了几分喜爱。

    “只有你强大了，才能找到你哥哥。”

    石烂就这么被地仙拐回了地宫，成了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徒弟。

    “你为什么会话啊？”

    “回主君，吾乃鼠妖，通了妖智的，所以能人言。”

    石烂穿着一身新衣，坐在石桌处，面前除了一堆鲜果便是一白色鼠正扬起身和他话。

    地仙过来时便见到这幅场景，他微微一笑，上前将石烂举到空中，石烂也不害怕。

    “师傅。”

    “来，为师送你一件法宝，”地仙将人放下，从怀里拿出一块紫玉为石烂挂在脖子上，“这紫玉能压制你的眼睛，对你百利而无一害，谨记不可拿下。”

    石烂摸了摸紫玉，好奇地看了看，抬头问道，“为何要压制住我的眼睛？”

    “那你告诉我，当你化为黑瞳时，会发生什么？”

    石烂垂下头，语气中满是难过，“当那些人欺负我和哥哥时，我会很生气，然后眼睛就会变，他们会吓跑。”

    “除此之外呢？”

    “后来，他们就会生病，还有些被人抬走了。”

    石烂道，“哥哥那些人遭了报应，不是我的错。”

    “我想还有你哥哥不知道的事儿。”

    地仙的声音柔和，石烂沉默了一会，“我总能看见哥哥和其他人看不见的人，他们我能看见鬼，但是我一看见那些鬼，它们就会跑，也有些凶恶的，想要欺负我，结果走到我面前就不见了。”

    “然后我会很困很困，想睡觉。”

    如地仙所料，石烂太了，根本无法控制黑瞳的力量，每当黑瞳得到了新食物，都会贪睡。

    “有了这紫玉，你就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你也不必害怕自己与他们的不同，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师今天的话。”

    时光荏苒，转眼石烂便已成年。

    这些年与地仙相处，石烂已经摸透了对方是什么人。

    “徒儿！好酒可在？”

    石烂面无表情地提着酒壶过去，模样没有丝毫变化的地仙笑眯眯的接过。

    “丧着脸作甚？”

    “师傅，我想去找哥哥了。”

    地仙轻抿一口美酒，闻言笑道，“那你便去吧，让鼠跟着你，莫再被人骗去当孙子了。”

    “”

    石烂转身就走了。

    看着石烂的背影，地仙摇了摇头，“性子倒不坏，不过也亏得我教导有方，不然这世间”

    石烂与白鼠去了人间，白鼠为了行动方便，化为一侍卫相随。

    他们穿过大山，经过河流，终于发现前方有一镇。

    可刚到镇门口，石烂便愣住了。

    “主君？”

    白鼠不解地看着停下脚步的石烂。

    石烂指着前方守门的两人，“他们为何穿成那般？”

    “这是守门的士兵，向来是如此穿着。”

    白鼠仔细看了后，才笑道。

    “可在我的记忆中，我和哥哥不是这么穿的，也没有人这么穿。”

    除了地仙偶尔穿着长袍。

    “主君，您不知道啊？”白鼠有些惊讶，“当初主君遇见您的时候，您便是从未来世界穿梭而来的。”

    石烂黑着一张脸，“那我怎么找哥哥？”

    “据主君，您的哥哥好像也穿梭了世界，不过总有相见的时候，您不必忧心。”

    按照哥哥的性子，到了别的时空指不定还是会被欺负的，石烂很忧心，但也不想回地宫见骗了自己的地仙，索性幻化了衣服，进了镇子。

    “这人真可怜。”

    “是啊，原来可以李员外的嫡子，可惜李员外去了后，府上是继母做主，现在庶子掌家，这嫡子自然就没了位置。”

    “偏偏人家运气好，娘家发达了，不然李家族人能忍住他们这么欺负这孩子？”

    刚进镇子没多久，石烂便见一群人围着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青年。

    那青年衣衫褴褛不，身上还带着伤，此时已经昏迷了，可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人出相助。

    “主君，您要救他吗？”

    “救。”

    这人身上没有背孽债，想来也是善心之人。

    白鼠闻言二话没便上前将人扛起，与石烂把人送到最近的医馆之中。

    “天哪，他们居然敢救李大公子！”

    “看模样是外乡人，咱们别插。”

    后面的人议论纷纷。

    大夫为那青年看了脉后，摇头道，“来晚了，准备后事吧。”

    白鼠与石烂一愣。

    “这人不是短命相啊。”

    白鼠嘀咕着。

    石烂上前，那青年刚开掀开眼，见到石烂时，他怔住了，“谢公子搭救，可李某却没办法报答了”

    地仙曾三番五次的告诫过石烂，不能随意插人间事，见青年垂危，石烂纵使想帮忙，也会被白鼠拦下。

    “若、若有来世，李某人定当为公子孝犬马之劳，咳咳，”青年吐出一口血，石烂上前却被青年伸挡住。

    “心我这破败身子连累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石烂。”

    石烂？

    青年眼里亮着光，没多久便咽了气。

    石烂与白鼠将人埋了。

    却不想李家告他们伤人性命，石烂看着那李家主母，身边围绕着的厉鬼们，忽而一笑，黑瞳乍现后，李家主母便如疯了一般四处逃窜。

    大呼有鬼。

    李家乱成一团，无人顾及石烂他们。

    两人出了镇子。

    白鼠见石烂一直不话，便道，“主君您若想帮世人，就得受他们之托，也算是一种修行。”

    “但不能随意插，且不能直言后果，泄露天，危害的是您。”

    “师傅以前也在人间修炼过吗？”

    “主君自然是修炼成仙的，而且他修的就是人间道。”

    自那以后，石烂变化为算命先生，为人算命除鬼降妖，那双黑瞳让鬼妖瑟瑟发抖，谁见过用眼睛吃鬼食妖的？

    石烂就是。

    且被他吃了，都不会有来世。

    活间阎王便成了各个种族对石烂的称呼。

    按理这般无纪律的吃“东西”是会被地府干涉的，可偏偏没有，后来他们才知道，阴间阎王是人家的师父。

    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石烂突然想睡觉了，他和白鼠回到地宫，不想阎王又派人给地仙送东西。

    在宫门口，石烂与那鬼官相遇。

    “恩人，”鬼官面色激动，上前叫道。

    石烂：？？？

    白鼠记性不错，“就是那位李公子。”

    见石烂不记得自己，鬼官有些失望，却更多的是欣喜，“能再见到恩人，便是我的造化了。”

    “你现在是判官？”

    石烂看了看他身上的官服。

    判官点头，眼里全是他。

    地仙正不耐烦收阎王的东西，现在又见到阎王那边的人居然这般看自己的徒弟，顿时更不高兴了。

    “石烂！该睡觉了！”

    他一声大吼，人影一晃便把石烂带走了。

    留下判官与白鼠面面相觑。

    “咳咳，判官大人，还是请回吧。”

    判官看着被关上的地宫门，暗道，我还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