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观的情绪已彻底决堤，化作一头只知毁灭的凶兽。他眼球暴突，密布的血丝如同蛛般爬满眼白，那目光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火焰，将我焚烧殆尽。而我，身体早已在之前的冲突中支离破碎，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然而，在这濒死的边缘，求生的本能和一股滔天的恨意凝聚成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抓住那个会！那抽屉里的东西，是我唯一的生路！

    我咬紧牙关，将残存的气力，一丝、一丝地压榨出来。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肌肉的悲鸣和骨节的摩擦声。我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让指一寸寸探向那咫尺天涯的抽屉缝隙，祈祷着在陆观那狂暴的注意力完全被怒火吞噬的罅隙里，能摸到那冰冷的金属触感——那把能终结一切的枪。

    然而，命运这双无形的，总在最关键处戏弄绝望之人。陆观那被狂怒支配的感官，竟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这细微到极致的动作。他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扑来，粗糙的大狠狠攥住了我的衣襟！

    “呃啊！”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蛮力将我整个人从趴伏的状态粗暴地掀翻！天旋地转间，后背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紧接着，领口骤然勒紧，窒息感瞬间袭来。陆观那张因暴怒而彻底扭曲变形的脸，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滚烫的唾沫星子，猛地凑到我的鼻尖前，那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瞪着我，狂怒的咆哮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你想干什么？！妈的！！”

    话音未落，他那铁铸般的拳头已如疾风骤雨般落下！没有章法，只有纯粹的、原始的毁灭力量。每一拳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我的颧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砸在我的鼻梁上，瞬间传来软骨碎裂的脆响和酸楚直冲脑门的剧痛；砸在我的下巴上，仿佛整个头颅都要被砸进胸腔。眼前的世界骤然被浓稠的黑暗侵袭，只剩下金星乱迸、光影摇曳。牙齿在剧烈的震荡中一颗颗松动、断裂、脱落，混合着温热的血液和腥咸的口水，一股脑儿涌向喉咙深处。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一大口粘稠、暗红、混杂着血块和破碎牙齿的液体，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胃液和浓痰，喷溅而出，糊满了我的下巴和前胸。

    视线彻底模糊了，像隔着一层被血染红的毛玻璃。陆观的身影在我眼中只剩下一个晃动、狰狞的轮廓。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我的意识，几乎要将我淹没。然而，一股更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憎恨与嘲弄却支撑着我。我咧开肿胀淌血的嘴角，挤出一个极其难看、混合着痛苦和疯狂的笑，用尽力气从漏风的、破碎的牙床间挤出嘶哑的声音：“你真要把我给打死了，哈哈你真的要如愿了但是我要，c你马的！”

    最后一个字吼出的瞬间，我将残存的所有生命力、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尽数灌注到右臂！这可能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击！臂像灌了铅，却又像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朝着陆观那张因施暴而极度亢奋、毫无防备的脸，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挥了出去！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颧骨上。力量或许不大，但那股拼死一搏的狠厉和出其不意，让陆观瞬间懵了！他显然没料到，一个被他打得如同烂泥、气息奄奄的人，竟还能爆发出如此疯狂的反击。他身体猛地一晃，扯住我衣领的下意识地松了半分，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和短暂的失神。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痛楚和眩晕。趁着这电光火石、稍纵即逝的破绽，我几乎是以燃烧生命的速度，猛地拧身，撞开抽屉！指在黑暗中精准地探入，瞬间触摸到了那冰冷、坚硬、熟悉的金属轮廓——枪！

    冰冷的触感如同强心剂注入灵魂。没有半分犹豫，甚至不需要思考，肌肉记忆驱动着指。拉套筒上膛的“咔嚓”声清脆地响起，拇指狠狠压下保险！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就在陆观从那一拳的惊愕中回过神，眼中的暴怒即将重新点燃并化为更可怕风暴的刹那，我已经将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顶在了他的眉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然后，我扣动了扳。

    “砰——！！”

    一声沉闷得如同敲击朽木、又带着金属撕裂空气的巨响，在狭的空间内猛然炸开！

    枪口喷射出炽热的火焰和硝烟。巨大的冲击力下，陆观那颗狰狞的头颅，如同一个被重锤击中的西瓜，在极近的距离内轰然爆开！红的、白的、粘稠的、块状的、浆状的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组织物，如同失控的喷泉，又像炸裂的烟花，呈放射状猛烈地喷溅出来！

    劈头盖脸！

    滚烫的液体和粘稠的碎块瞬间糊满了我的脸、我的头发、我的脖颈，甚至溅进了我因剧烈喘息而微微张开的嘴里！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作呕的脑组织特有的腥膻气味，如同实质的毒气，疯狂地钻进我的鼻腔，冲击着我的味蕾。嘴里那温热、粘腻、带着颗粒感的异物感，以及那直冲天灵盖的、真他娘的恶心到极致的味道，让我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烈痉挛，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