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金铃项链在颈间放出璀璨的金光,随着白瑁的法力源源不断地抵挡住了剑尖。
白瑁的额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来,在金色的光芒下反射出一层薄薄的光华。白瑁此时承受了龙福生所有的压力。龙福生是半蛟,血脉中自然也拥有天生高于其他妖族的一种龙威。这种龙威带着远古的苍茫,让在场的几妖心中生出对其的敬畏之感。
白瑁感到体力在飞速地流逝,手间捏诀也慢慢地放缓了,每一次向金铃注入法力时身体的疲累感越发深重。
龙福生却似乎仍有余力,淡然地道:“白瑁,我不想杀你,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自会保你安全。”
白瑁没有回答,她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泄了气露出破绽。她只是再一次地捏诀,为略转微弱的金光注入了新的力量。但她觉得手指已经有些麻木不听指挥了,掌间指缝处的伤口也传来一阵赛过一阵的痛感。
白瑁仍在强撑着,她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她担心身后的两个妖失去自己的庇护后会惨招毒手;她瞥见还躺在地上哼哼的佘城又更后悔刚刚为何那一匕首刺偏了未能给扈樱报仇;想到扈樱,白瑁又想起了扈栎间的话语和甜蜜的亲吻……那是千年时光中最美好而难忘的时光,也是最后的美好时光。
白瑁有些摇摇欲坠了,她想她一定法力消耗太过而有些虚弱了,不然不会眼花地看见刚刚在脑中想到的人,这一定是个幻像!白瑁朝着那个满脸怒意与担忧的幻象勾了勾唇角,笑了一下。
能看见他真不错,只是为什么要这么一幅神情,活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像她一样笑笑多好!
白瑁闭了闭眼,暗示自己换个想象,然后她睁开眼,很失望的发现那个幻象仍然没有半点笑意。
无奈的情绪已刚一冒头就立刻被一种名为惊讶的情绪镇压了,白瑁瞪圆了一双眼。
龙福生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他迅速收回软剑,反手一挡,就觉得一股沉沉的力道直接撞了上来。软剑并没有能卸去太多的力,龙福生仍然觉得后心一阵剧痛,喉头一甜,猛然喷出一口血来,人也被迫向前扑去。他知道来了劲敌,也不转身,趁这一扑之势,干脆放弃反击趁机刺向白瑁。
白瑁在看清来人之后,原被强撑着的精神顿时有些涣散,金铃的防护削弱了不少。电光火石间,原本抵死不退的白瑁此时也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惊险的避开龙福生的攻击。
扈栎从龙福生身侧闪过,挡在了白瑁之前。
龙福生见一击不中,也不再强求,趁这白瑁退后扈栎急救之时收,软剑猛然止住了去势,向另一侧一偏,软剑暴涨如长绳,卷起了尚未回神的佘城。只见他拎着佘城,又是虚晃一招,向后一翻身就退出了窗外,与扈栎身后赶来的人恰好撞了个正着。
扈栎的下属们也不含糊,立刻围了上来。
龙福生倒也不慌不忙,见状也不顾佘城惊慌失措的大叫,竟将缚着佘城的软剑抡起,使出了流星锤之感。
围攻的众人刚刚赶到一时不察,纷纷避让,包围圈顿时变得疏散了。
龙福生瞅准一人,仍将佘城当作流星锤抛去,那人也不闪避,迎上前挥手就是一刀。就见那软剑在半空中突然散开,佘城直接坠落避开了气势汹汹的刀。软剑锋刃与刀猛地一撞,刀上明显缺了一个口子。软剑此时又是掉头向下直追佘城,再次将佘城缚在软剑上。龙福生也紧跟着到了那人面前,挥手一掌拍向那人,那人忙回刀自保。哪知龙福生这又是一招虚招,在对方自保之时,骤然收回掌,带着佘城直接跃入了那人身侧的水池中。
这不过都是刹那间的事,其余人也不过才将将赶到,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见两人跃入水中眨眼就消失了。
众人面面相觑,均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正要一个个也跃入水中时,就听扈栎阻止:“别跳,蛟龙入水后你们不是对手,立刻安排人沿着这水道布控人手。”
蛟龙入水如虎添翼,水中不是他们这些陆兽能遨游的地方。
而此处水网连通,前面几公里处是一个湖,湖水与各处河流相接,一旦入湖也就意味着这次被他们逃脱了。
扈栎对此能抓住这两人不太抱希望了。他此行原是为了救人,能否抓住人不过是个添头,他就不太放在心上了,转而看向白瑁正要责备几句。
白瑁耗力太过,全身发软,见没了危险,强撑的信念也悄然无踪了,她身不由己地晃了几晃,就要跌坐下去。
在龙夏和何岚的惊呼声中,扈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她身侧扶住了腰,所有斥责的话语霎时在脑中烟消云散,转成了担忧与关心:“你怎么样?”也不等她回答,他就搭上了她的脉搏。
脉息尚算平稳。
原本加速蹦跶的心也渐渐舒缓不少。但是,这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扈栎的目光就沉沉地落在了白瑁的手上。
原本洁白如玉的手心有无数细的擦伤,还有一道深深的割伤,一侧的皮肉翻卷起来露出内里血肉。
扈栎又去看另一只手。那只手正虚握着垂在身侧,从指缝间正往下滴着血,一滴紧连着一滴,滴在地上一洼血水中迅速融在一起,地上的那洼血水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增大。
白瑁顺着扈栎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将手举起在他眼前一晃就藏在了身后,笑:“没事,稍微受了一点伤。”毕,她迅速合上还被他扣在手中另一只手,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来。
扈栎不仅没有放开,还迅疾无比地扣住那只藏在身后的手。
白瑁挣了几下没能挣开,只能干笑着:“真得没事……”
扈栎抬眼瞧了白瑁一眼,白瑁干笑了几声把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白瑁的手仍然虚握着,看不清全貌。在手指的遮掩下,扈栎只看见了掌心阴影中一片血肉模糊,根本看不见完好的皮肤。他轻轻地将手指一根根的掰开,手掌的伤触目惊心,皮肉翻卷,有一处甚至深可见骨。
扈栎忙拿出了一瓶药,低语:“忍着些,刚开始有些疼。”
听着像是哄孩子针的语气,白瑁就笑了笑:“这点疼不算什么,我……嘶……”话没完,白瑁就被掌心突如其来的疼痛断了。
话没完就被狠狠脸,白瑁只能咬着唇也不话了。她看着撒满手掌上的淡黄色药粉,血水迅速收干,疼痛在达到极点后也开始减缓。
扈栎没话,只是瞟了她一眼后放缓了撒药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白瑁看着不话的扈栎,心中就没由来的发虚,没话找话:“这个药效果还真不错,一敷上去就不流血了。”
扈栎拿过她另只手细心的撒上药粉,仍然没有话。
白瑁眨着眼睛看着他的动作。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可是她并不明白,于是她绞尽脑汁思考。
想了好一会儿,直到扈栎已经将两手的伤口都撒上药粉包扎好后白瑁没有想出任何可用的想法来。
扈栎带来的人也已经为龙夏和何岚那两人简单检查过了,低声汇报:“二少爷,龙夏只是受了些擦伤,没有大碍。何岚有些内伤,并不重,已经服了药了,静养几天就好了,但那是他似乎受了惊吓……您看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来看看?”
白瑁忙望向荷兰,果见他精神有些恍惚,依靠在龙夏身上双手仍有些微微颤抖。她忙关心地问:“何岚……”
“不会有事的。”扈栎先安慰了一句,吩咐那人:“先回去,让唐雨在盛世帝景等着。唐雨是我们狐族的医生,医术很不错,还在XX大学读了研究生,临床心理学的。”
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白瑁的。
XX大学是全国有名的医科类大学,白瑁放下心来,安心地倚在扈栎身边,将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扈栎身上。
那人低低地回了声“是”后,与另一人分别将龙夏和何岚抱起,往外撤走。
查看山鸡精的人也过来禀报:“已经拍照核对过了,确实是这个人。现在他腹被刺了一刀,不过没有伤到要害。”
扈栎冷声:“带回去,别让他死了,好好审一下。”
那人也不含糊,立刻拖了山鸡精悄无声息地走了。
白瑁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听着,头一点一点地直瞌睡。扈栎将她直接横抱起也向外走去。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白瑁惊呼了一声,顿时惊醒了,挣扎着要下来。
扈栎加重了手上的力量,低头耳语:“别动。”
白瑁不敢动了,只是呐呐道:“我可以自己走……”
……我只是手受伤了,腿脚一点事都没有。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就被扈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断了。
白瑁不自然地动了动身体。
“不舒服?”扈栎微微调整了姿势。
白瑁有些发慌,没过脑子的找了个借口搪塞:“我恐高,怕掉下去。”
扈栎被气乐了,直接戳穿:“那你以前凌空而飞时怎么不恐高?还是你对我没有信心?”
白瑁眨巴眨巴眼睛,心慌意乱地了实话:“这里还有好多人呢。”她害羞啊,感觉脸都烫得能煮鸡蛋了。
扈栎看着那绯红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你把头转过来,看不见他们就好了。”
这样也可以?
白瑁微微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从善如流地将头转了过去,压在扈栎肩头。
白瑁觉得自己现在是属鸵鸟的,很有些忐忑,但是仍在强烈暗示自己:看不见!他们都看不见!
真唯心!
头紧贴在扈栎肩头,扈栎特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白瑁的心渐渐安宁起来,眼皮也渐渐沉重,不一会儿就闭上了双眼。
扈栎听着她悠长均匀的呼吸,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消散了。
扈栎在弯腰进入车中的那一刻,微凉的夜风轻柔的抚过,他抬头,微微眯了眯眼,望向天空。朦胧的夜色宛若一层薄纱,给璀璨的星空凭添了一丝遐想和落寞。
似乎有道无形的视线紧紧粘着,扈栎神情凝重地关上了车门隔绝了车外的一切。
待几辆车风驰电掣的离开后,遥远的星空上似乎隐约有一道青衣广袖的身影飘浮了良久。
作者有话要: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