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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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震飞出去的扈枫虽伤了心脉,但好在金芒并非针对他,伤势并不重还能活动自如。所有的收尾善后工作都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

    事情纷杂琐碎转眼就到了晚上,扈枫最后一事便是去见了龙渭。

    龙渭如今是蛟王最后的嫡裔了,继承蛟王之位便是顺理成章。苍龙诀和当年狐帝对誓言以某种奇异而隐秘的方式在他识海里觉醒。这一觉醒不仅没让他生出万丈豪情,反倒对天狐一族愈加敬畏。

    若在蛟老爷子死前龙渭尚不清楚苍龙诀和违誓反噬的厉害之处,但得了传承的龙渭已经了然于胸了,可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对涂山狐族有丝毫蔑视。

    经端午一战,扈栎却在这两杀招之下存活下来,他的修为精深可见一般。

    而扈栎并不是涂山最厉害的,甚至这端午一战动用的妖神也并非涂山最厉害的妖神。可见涂山底蕴之深厚远非蛟族能比。

    更何况,以蛟身动用苍龙诀便意味着死,反噬更是死后才会出现。龙渭一世惜命,这样不能保命的招术再厉害也不会用。

    所以,在龙渭见到了扈枫之时,也不等他人发话,立即口呼“三殿下”并恭敬地下跪。

    涂山并不流行这些跪拜礼仪,扈枫又是个洒脱性子,在外游荡也多是去那些自由自在之处,见了龙渭这做派先被唬了一下,好在他情绪控制得极好,只是冷冷淡淡地了声“起来”。

    龙渭乖觉得很,听出了扈枫话语中隐藏的不喜意,只道是因祖父的关系导致扈栎受伤连累扈枫恼了自己。他能看出他们兄弟间感情极好,不像自己家兄弟阋墙、骨肉相残。想到此处,有些羡慕又有些害怕的他忙迅速站起身,但姿态是放得极低的,弓着身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

    扈枫没心情与这样胆甚微却又自私阴狠的蛟族交道,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如今,你祖父亲信已被一网尽,蛟王一脉只剩你一个,想来回去继位应该不成问题。”

    龙渭低低地应了声“是”。

    扈枫指了指一直跟在龙渭身边的两个涂山妖,继续道:“我让他们去保护你,若是蛟族内还有谁不服,他们自然会为你铲除。”

    身边这两个涂山妖已经跟随龙渭有一段日子了,名为保护,实有监视之意。但好在这两妖平日里并不多话,平日里如同影子般近乎可以无视。

    这也是应有之义,龙渭并不意外,又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扈枫又道:“蛟族倒行逆施多年,希望你回去后能拨乱反正,莫再胡作非为。”

    龙渭一个激灵,忙道:“我蛟族以后定当唯涂山马首是瞻。”

    扈枫知道这次是以收服雷泽为目标,毫不客气:“望你谨记。”停了停,他又道:“九婴断绝了蛟族生机只是一时,你若想蛟族得天道垂怜重复生机,需得多行善事勿有恶念。”

    蛟族若彻底断了生机,不狐帝会不会因此愧疚,单四海龙王那里就会起嫌隙。当年四海龙王各有龙子因蛟族而亡,四位龙王虽然因此不与蛟族来往,但到底曾是关系密切嫡亲的兄弟,他们对蛟族这些后辈还是念着些情分的。涂山可以因扈樱被害之事杀蛟王嫡嗣,但若让蛟王彻底断嗣四海龙王心里必不会痛快。

    狐族与龙族一向交好,为这蛟族起了嫌隙并因此生分不划算。

    龙渭自幼不受宠,在蛟族就看他人脸色、揣摩他人心意长大的,自然听出了扈枫这话中的劝慰之意和不欲多插手蛟族之心,忙真心实意地拜倒:“谢三殿下指点,妖以后定会三思而后行,绝不行差踏错一步。”

    扈枫无心与他多话,他还急着去看二哥,只是淡淡地一点头,向那看管的两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带着龙渭下去。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扈析很不理解:“三哥,你为什么要指点他?”他不喜欢龙渭,觉得他畏缩怕死但对自家亲人却又心狠手辣,并不是好蛟。

    扈枫正要抬脚出门,闻言先瞟了眼自家弟弟后才又回过头继续往外走。门外飘进来轻飘飘的两个字:“你猜!”

    扈析一怔,忙也跟上去,挠着头揣测:“这算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扈枫又转头看了扈析一眼,正看见那一脸的单纯和好奇,他一巴掌拍在自家弟弟脑袋上,嗤笑:“我们跟那个半蛟有什么好相见的,他见到我们就如老鼠见到了猫一样,胆如鼠,值得我们给他留一线?”

    扈析捂着被拍的头,不痛,但是多丢面子啊,四周瞧瞧,还好恰好都没人。面子保住了,他不明白的还是不明白:“不是为了以后跟他交道,那是为了什么啊?”

    “不过你那句话的也不错,也算是猜了个半对。”扈枫脚步不停往前走去,“二哥手把手教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就没能再开点窍?”

    还有半对这样的法的?

    扈析有些怒,理直气壮地怼:“二哥就不会像你这样给我两字‘你猜’!二哥听见我问会很耐心地跟我解理由。”

    扈枫答得毫无愧色:“我是你三哥可不是你二哥,当然是有区别的。”

    扈析:“……”

    扈枫又继续击弟弟:“我若是你就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扈析怒了:“当年二哥亲自带了你那么多年,我才跟着二哥学了几个月,肯定不如你啊。而且,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啊?我是不会,你呢?二哥教了你那么多年,你还不是拍拍屁股就逃出家去逍遥快活,什么事都不干!”

    “嗨,几年不见你回嘴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啊,跟谁学的?”

    两兄弟一路斗嘴斗到了房门口。

    扈栎受伤后,房间内就没断过人,好容易等那些探望的人走了,留下了白瑁一个在他身边。

    白瑁跪坐在地毯上看着卧在床上的狐,一面为他顺毛一面跟他着话:“你伤成这样,得修养多少年啊!”

    扈栎伤的不轻,维持人身都有些困难,见白瑁这般忧心却强撑笑颜的模样,用狐尾一圈圈地裹住了她,轻笑:“你以前经常抱怨我不变回原形让你撸毛,如今这样正顺你意,不然等以后我恢复了你可别后悔。”

    白瑁咬了咬唇,有些心痛,却顺着他的话头笑:“我以后什么时候想看你原形了,你敢不给我看?”

    扈栎继续轻笑:“不敢不敢。”

    “谅你也不敢!”

    ……

    一猫一狐又絮絮地了好会儿话,白瑁掩嘴了个哈欠,她在扈栎的保护下虽未受伤,但是几乎清空了体内所有的法力,撑到了现在已是精疲力尽了。

    扈栎便劝她:“上床来睡会儿。”

    白瑁跪坐着没有动,单手支颐,摇头:“明天你就要回去了。”她想多陪他一会儿,他们俩将会有一年的时间都无法见面了。

    扈栎看她手肘撑在床沿上托腮看着自己,越发显得巴掌大的一张脸娇俏可爱,正要些什么时,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正是扈枫扈析两兄弟一路斗嘴而来。

    扈枫进来后笑眯眯地将整个房间量了一番,视线在羊毛地毯、毛绒玩具等物品上轻飘飘地了个转儿,然后嬉皮笑脸地趣:“二哥,早知二嫂在,我就不来扰你们了。”

    白瑁送了个白眼给他,仍然跪坐在地毯上不理会扈枫的趣。

    扈枫见好就收,忙将安排好的事情都一一了,又定了明日一早就回涂山。

    等正事结束了,扈栎先问了还有些气呼呼的扈析:“听貂儿受伤了,现在怎样了?”

    谈到薛潇潇,扈析立刻忘记了跟三哥置气,忙道:“被龙吟震伤了,不过没什么大碍,已经服了药,现在睡下了。”

    “服了药也要修养一阵才能好的,你们不回涂山,你一直跟她同进同出的,好好照顾她,别让薛家姑姑忧心。”

    扈析拍着胸脯保票:“那是当然,她可是我妹妹。”

    白瑁和扈栎:“……”

    谁想当你妹妹了?

    扈枫却敲了一下弟弟的头,毫不留情地笑:“你哪来的妹妹哟。”

    扈析立时想起了年前网友们的回答,红了红脸,反驳:“难道她不是薛家姑姑家的妹妹?”

    “的确是我们的妹妹。”扈枫好脾气地笑着附和,继续笑眯眯地八卦,“这回我回家后,听他们貂族那位石长老家的孙子长得不错,修炼上也很有天赋,据再过个千八百年的应该就能飞升为仙了。”

    扈析感觉刚刚被三哥敲的地方有些疼,皱起眉。

    扈栎叹气:“这件事已经提过了,貂儿有位哥哥觉得那石貂毛色有些杂,不如我们好看,得按我们的标准来。”

    白瑁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面前雪白的天狐,连连点头,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线了,为貂儿的这位哥哥背书兼补刀:“对啊对啊,我觉得天狐最好看了。”

    扈栎很愉悦,狐尾顺势揉了揉白瑁。

    但是,有人不愉悦。

    哥哥姐姐们都爱欺负弟弟,不奉陪了!

    扈析捂着头转身落荒而逃:“我头疼,我要回去睡觉了。”

    扈枫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们这是当众发狗粮啊,也不知道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啊。”

    白瑁又送了个白眼,虽然她仍是跪坐在地毯上需要仰头才能看到扈枫那张吊儿郎当的脸,但她气场全开,毫不输阵:“听你有很多红颜知己啊,狗粮能成吨成吨地发的,需要照顾你什么心情?”

    扈枫怪叫:“怎么连二嫂你都知道了啊?二哥,肯定是你泄的密,是吧?”

    “你的风流事全仙界都知道。”为此还连累的自己不被白老爹信任,扈栎没给他好脸色,随便挑了个错处开始训人,“我在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你别凑上去,你非要凑上来被震伤了心脉,好玩吗?”

    虽然因受伤修为降低了,但扈栎眼光还在,一眼就看出了扈枫的伤势。

    “我这不是惦记你的安危啊。”扈枫委屈了,西施捧心般惺惺作态,指责二哥的偏心,“而且,二嫂也没听你的,你为什么不她?”

    扈栎看了看白瑁,笑了笑。

    “我挨骂了啊!他刚刚就骂过我了,还惩罚过我了。你看!”白瑁伸出被勒得发青的手腕试图证明,强行为扈栎辩解,然后又看着扈枫认真道,“我受罚了,你也该认罚。这才叫公平!”

    强词夺理!

    那是惩罚吗?那明明是白日里二哥因为反噬而一时失控了力道留下的印迹。

    轮到扈枫翻白眼了:“二嫂你可真能瞎掰扯。算了算了,我惹不起你们,回了。”

    扈枫抬脚就往外走,还不忘反抗揶揄:“不扰你们了,你们俩腻歪着吧。”

    “外面书房柜子里有九转还气丹,你自己去拿了服下,别感觉还行就硬撑着。”

    扈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嬉笑着留下一句:“我就知道二哥还是心疼我这当弟弟的。”

    扈栎看着白瑁手腕上那圈青紫,难怪她方才那只手一直都放在下面没有露出来。

    “还疼吗?”他还隐约记得当时她吃痛喊了一声的,有些心疼地,“何必藏着不,去擦点药,一会儿就消了。”

    “好。”一时忘形就把手腕露出了,白瑁吐吐舌,缩回手笑,“早就不疼了,不过是淤青罢了,便是不擦药过几天就能消的,不过就是看着吓人而已。倒是你明天你若不能变成人身,该怎么上飞机,总不能走宠物托运吧?”

    这样也太委屈他了。

    她记得他们是买了机票的,可这样怎么走?

    扈栎笑:“不坐飞机也是能回去的,不过是耗些法力而已,有扈枫在你不用担心。”

    以前坐飞机不过是为了省事,如今不坐飞机,作为能腾云驾雾的神族这不过是事。

    时间便在聊天中迅速飞逝,转眼就到了后半夜,白瑁终于是撑不住了,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头直点。在被扈栎再三劝之后,她才上了床紧紧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脖颈处,娇声道:“我会想你的。”

    埋在狐毛中的她无声地流下泪来。但扈栎还是察觉了,用狐尾揽住她,尾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劝道:“我也是,一年后我就出关了,很快就能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