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乌鸦墓地
乌鸦黑羽毛,村口站树梢,
三天没有一餐饱,饿得呱呱叫。
“这次不用支援,你往后一点,看我怎么做就行。”
“噢,好的。”姑娘将铁剑收回剑鞘,默默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找到一处倒下的树干,乖巧地坐了上去。
话的男人背过身,他黑色的短发被斗笠压着,一身玄色麻布袍子,身背一张鹿角弓,右持一米来长的阔剑。他的胸口挂着两个的圆柱体水晶瓶,像是装饰用的吊坠。左取下其中一个瓶子,瓶中还剩着一半青绿色的液体。打开金属瓶盖,那液体见着空气好像被加热了一样,沸腾着几乎要冒出瓶口。
男人喝了一口,将剩下的液体装好,挂在脖子上,缓缓开口道:“摩罗是溺死的人类女性,在经过水气放大之后变成巨人的体形,力量很强,但不常会离开溺亡的岸边。”
男人向左侧闪开,一只巨大的臂从他刚才的位置划过,带下来很多断裂的树枝,噼啪作响。
“那她怎么会到树林里来?”女孩问。
男人从左下向右上方挥动阔剑,那只“摩罗”将上半身一歪,但仍然被剑划过了,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村外的河断流了,没有水元素的滋养,她正在变得虚弱,很可能转化成恶鬼。”身形压低,男人又一次躲过了摩罗的上路进攻,随即将阔剑上撩,那剑锋划破了摩罗的右臂肘关节,长而狰狞的臂无力地垂下。
不用谁少女也知道,恶鬼是这世界上最骇人的存在之一,一旦发生转变,就不是一两个人能对付得了了。
“之前的避火灵,你也快要转化成恶鬼了,好像最近这样的事情多了起来。”
男人没有话,而是迅速向摩罗冲去,因为他看见摩罗正低着头喘息,那是她将要发出精神穿刺的预兆。即便服用了猎人药剂,他也不愿亲自承受这种冲击,何况身后还有个精神脆弱的孩子。
阔剑斩出,摩罗的头应声落地,她的身体也逐渐瘫软、倒下,并渐渐变成了流体。
“是的,越来越多了心!”男人喊道。
少女反应极快,迅速起身拔剑,挥向身后,她的剑穿过了另一只摩罗的身躯,奇怪的是,少女并没有任何斩击的感觉,就像砍在了瀑布之上。那摩罗没受到任何影响,已然接近到少女身边张口咬来。
招式已老,少女难以收身,只能闭上眼无助地尖叫。当她再次睁开眼,发现摩罗已经倒地,头上插着一支箭矢。
“呼,我还没到这里——记住,摩罗不怕任何冲击或斩击,除了带着铁锈的锐器以外,再好的武器也拿她没办法,但如果你的武器沾了摩罗的血液就可以伤害她。”罗将上的弓背回身后,“还有,你也太不警惕了。”
少女惊魂未定,瘫坐在摩罗的尸体旁:“我,我会记下来的。”
罗从不保养他的剑。那剑刃上满是精怪和野兽的血,且又锈迹斑斑,拿在里就像握了一柄废铁,连村中屠户的杀猪刀都比它亮得多。有时候唐芸会担心罗的剑在火拼时断掉,前几天狩猎森林巨魔时,那把剑敲在巨魔厚实的皮肤上发出了很不妙的断裂声,好在唐芸自己的短剑打磨得足够锋利,才终于破了巨魔的防。
另一件于唐芸非常奇怪的事是罗从不采集狩猎的战利品——血液是炼制魔药的核心材料,森林巨魔药剂在城里能卖到一百五十金,光是一头巨魔的血液就能炼三支出来。可眼前这个人别主动去猎魔卖钱了,连送上门来的猎物也不采血,用着破破烂烂的武器,和那些一金能买几十支的初级猎人药剂——那可是从最常见的植物荆棘藤中榨取的,几乎没有成本。
对于罗的来历,以及他为什么要这样干,唐芸没有任何想法。她只知道罗曾经是一名受尊敬的守护者,从他的身来看,甚至可能是个猎——这类人没有职级评定,却通常会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至于他为什么不拿妖鬼魔兽的血来炼药,唐芸更无从猜测,现在的她虽然有几分本事,可连最基础的药剂都没有用过,更别炼药了。哪怕是廉价的猎人药剂也需要达到九等守护者才能使用,至于那些民用的力量合剂、速度合剂,作为调制品,跟炼制药的效果可以天差地别。
唐芸呆呆地跟在罗身后,她今年才十二岁,身体还没有发育到能够服用猎人药水的程度,因此在战斗中很少能帮上忙。但她从跟在师父身后走南闯北,也学到过一招半式,这让她在同龄女孩儿中显得更加高挑和健康。
回到河岸村,二人直奔祠堂而去。“村长,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怪物不会再来骚扰。”罗着,拿出了摩罗的枯,是,倒不如是爪子,摩罗原本巨大的掌在死后流干了水分,变得细长干枯。
“谢谢,谢谢您,守护者大人!这是好的酬金——五十枚,一枚不少。”
“等等。这不够。再加五十。”
“什么!?可是我们之前”
“你三年前有一个疯女人投河自尽了。”
“是是的。”
“但怪物我看到了两只。你还有什么没的?”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
村长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早已死了!在跳河之前就死了!”
“在三年前,溺死的人有两个,是吗?”
“不不不,只有一个!在那之前她早已死了”
“很遗憾,只有溺死的女人才会成为摩罗。”罗拿出了另外一对枯,“她们是一起死的,所以会一起行动,我们差点因此而受伤。”
“怎么会”震惊中的村长将过去的事艰难地出口。
五年前,河岸村里开始流行一种怪病,染上病的村民高烧不退,失去活动能力和思维,最终瘫痪在床,仅保留基本生命特征,宛如传中的活死人。
奇怪的是,这种怪病一次只感染一个人,当前一个病人因卧床太久而死之后,下一个病患才会出现。为了这件事,村里人心惶惶,村长更是焦头烂额。他多次请医生到村里看病,但自从镇上的医生在村里染病死亡的事件后,再也没有医生敢到河岸村来。
村子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恐惧之中,谁也不知道疾病的下一个受害者是谁,谁家的亲人会受到折磨,很多年轻人离去了,条件好些的就举家迁出了村庄,但河岸村民以务农为主,大部分农民根本就离不开生养他们的土地。而这一次,厄运降临在村长十五岁的女儿身上。
曾几何时,阳光在河岸村是很常见的,但现在不管是天空还是村民们的脸上都永远阴云密布,即使是一年一度的双满月节1,村前广场上也看不到半点笑容。那些用于祭祀月神姐妹而宰杀的牲畜只是进一步将“死亡”二字在人们脑海中加深。
村长的妻子在双满月节一直缺席,她待在家中照顾病危的女儿。当仪式因为天气变化而提早结束,村长带着几个干部搬东西回家时,他们看见妻子和女儿正坐在一个诡异的魔法阵中,那圆形的法阵冒着蓝光,而女儿的身体上则源源不断的有黄色烟雾冒出。
女巫!干部们大喊道,抓住她,她是个女巫!
村长的家慌乱起来,“放开我,我在救她!马上就能治好了!”妻子尖叫着,哭喊着解释。
一名干部将指搭在村长女儿的脖子上。“已经冰冷了,连心跳都停止了。”她摇着头。
“你是一个女巫从南边来的?”村长怔怔地。
妻子泛着泪光看着丈夫,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所以,村里死了十八个人,都是你搞的鬼?可为什么,玲玲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为什么下得了?”
“我是在救她,相信我,我只是想要救她,我真的就快成功了呜我的孩子啊”
怀中抱着冰冷的女儿,妻子发出了背恸的呼喊,她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了。
“村长”那个查验尸体的女人站起来望着村长,她是村长的妹妹。
另一个干部颤抖着发话了,他十分不幸,家中有三人在此次的疫情中死亡:“村长,你知道发现了女巫该怎么做,那是皇帝的通告。”
装入铁笼投进河中,溺死。这就是人们对女巫的处罚方式,尽管男性巫师备受尊崇,甚至在议会中握大权,但染指魔法的女性却被视为邪恶的象征,被视为世界走向堕落的根源。
出了村长家门,罗和唐芸向酒馆走去,路边的孩童背诵着那首儿歌,从他们刚踏进村子以后,耳朵就充斥着这几段歌谣。
“乌鸦黑羽毛,村口站树梢,
三天没有一餐饱,饿得呱呱叫。
爸爸扇翅膀,妈妈唱歌谣,
乌鸦宝宝哈哈笑,神婆出来了。
”
“女巫死了之后,村里再也没有人害那种病了吗?”唐芸问。
“是的。”罗。
“那么真是女巫在使坏了?”
“你相信吗?当然不是,怎么可能。”罗答道,“那叫作失心症,是不治之症,或者是一种诅咒。”
“诅咒?”
“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在被诅咒的土地上人们会一个接一个痛苦地死去。”
“谁下的诅咒?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知道。初代守护者们知道如何检测这种诅咒,然后将人们迁出那些不幸的土地,但不知道这种诅咒是怎么来的。作为第二代守护者,对于失心症罗只是有所耳闻,从没有见到过。
“可是,既然已经没有人得病了,明诅咒消失了吧?这诅咒又是被谁破解的呢?”唐芸又问。
“这正是我最无法相信的地方。因为失心症是无解的,为了避开被诅咒的土地,议会甚至已经将这大陆上将近六分之一的土地标红,设为人类禁区。而且禁区还在扩大。”
酒馆的炉子有些太热了,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干柴的气味盖过了酒气,闪烁的红光侵入了酒馆中的阴影部位,使黑暗无所遁形。火光刺眼,唐芸缩着身子,让自己躲在罗的影子里。
“罗,我有些害怕。”
喝完了壶里的酒,罗揉了揉唐芸的脑袋,温柔地笑道:“别怕,这里现在早都没事了。”
“守护者大人,房间已经准备好。”酒吧老板,“在走廊的最里面,请跟我来。”
左拿过长椅上的斗笠,罗:“今天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听着,今天来的这位身很好,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留下。”酒吧前台,几位村民秘密地商议着什么。
“罗,我觉得或许是那个女巫解决了诅咒你觉得这有可能吗?”躺在床上的唐芸侧身望着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罗。
“既然有两只摩罗,明出于某种原因,村长将女儿水葬了,而水葬的时候女儿还活着。所以女儿并不是因失心症而死——但这绝对没法解决失心症的蔓延,以前也有感染失心症的人因其它原因而死亡的例子,却并没有阻止下一个人被感染。河岸村诅咒的中断很蹊跷,如果能查明原因不定就可以解决它。”
“我觉得也许村民错杀了一个好人。”
“你相信有好的女巫吗?”
“当然了,为什么不信,我相信。”
“很好。”罗感慨道。
“可是她被杀害了,而我们又杀了她们一次。”
“我们杀的不是她们,是摩罗。不要想了,赶紧休息吧。”
次日早晨,推开门的罗和唐芸发现全村的村民都聚集在酒馆门前。
“请求罗大人成为本村守护者。”村长恭敬地。
1双满月节是生世界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开始于年中,从银月和红月第一次以满月的姿态同时出现开始,至红月彻底消失结束,持续二十五天左右。在节日期间,人们会宰杀牲畜祭祀代表银月的月神安,以及代表红月的月神公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