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怕被圣上禁足,丽贵妃还是贵妃,身份尊贵,马上就有御医过来帮着丽贵妃治伤,而且来的还是对外伤着实有一的黄御医,可见得宫里对这事之重视。

    丽贵妃虽是被平康帝砸破了头,但还好伤势不重,上了药,将养几日就成,要是照顾的好的话,甚至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丽贵妃的大宫女谢过了黄御医之后,细心的给丽贵妃上药,黄御医虽是皮肉之伤,但见丽贵妃额角血肉糢糊，还有好些碎瓷片，大宫女一瞧就心惊的很，她心疼道：“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大宫女顿了顿又道：“娘娘好歹为昭皇孙想想啊。”

    圣上金口玉言已开,无论娘娘怎么哭诉，圣上也不会改变心意,娘娘跟圣上闹的很了,也不过就是平白让自己受罚，到时候圣上还不是想怎么就怎样？娘娘出不了钟粹宫，万一要是昭皇孙有个什么，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才麻烦呢。

    丽贵妃淡淡道：“你觉得昭儿进宫之事能避得开吗？”

    “这”大宫女犹豫了半晌，最后才在丽贵妃的眼神之下，吞吞吐吐的直道：“怕是不成，毕竟其他的皇孙都不适合”

    父债子还，其他的皇子做出那样之事，圣上怎么可能还容得那些皇孙继位，大宫女也想了许久，看来看去，也就只有一个昭皇孙适合了。

    别看丽贵妃的封号为丽，但她其实是马家的嫡长女，当年也是按着宗妇的标准教导的，进宫前还曾有个才女之名，便知其聪慧了。

    之所以被封为丽，不过是因为其年轻时的容貌当真艳丽过人，是当时宫中颜色最好之人，初次进侍圣前之时便连得了圣上三日圣宠，可以是后宫里独一份了，要不是后来出了皇后娘娘之事，圣上疑心起丽贵妃了，不得之后便没甄妃的事了也不定。

    且不当年事，丽贵妃胸有丘壑，她一调教出来的丫环自然也旁人更明白事理，是以那怕丽贵妃不，大宫女也知道昭皇孙进宫之事怕是不可避免。

    “那便是了。”丽贵妃眼眸微冷，“昭儿进宫之事无法避免，我不揭开当年真相，难不成让昭儿成了第二个三儿吗？”

    当年，就是因为这事，无论三儿做的再好，圣上都瞧不起三儿，宁可捧着老四也不要三儿，硬生生把三儿打落谷地。

    别看圣上自七皇子出生之后，这宫里便没其他孩子出生，但她们在宫里的人都明白，圣上是见众皇子夺嫡，有些心烦了，不想再添子嗣，便在宫人伺寝后赐了避子汤，这才好些年里没孩子出生。

    而如今圣上开始宠幸起后宫的女人，而且事后也没有赐避子汤，便是起了再添几个皇子的心思，要是圣上有了其他皇子，不得像当初待三儿一般，第一个便弃了昭儿，到了那时，昭儿该怎么办？

    有些时候不是昭儿想不争，便可以不争的，是以丽贵妃什么都得把当年真相出，免得将来圣上有了新皇子，又再牺牲了昭儿。

    大宫女叹了口气，也知道丽贵妃委屈了一辈子，也怪不得她忍不住了，“那娘娘缓缓跟圣上便是，又何必跟圣上吵呢？”

    她可真怕圣上到时会气的直接要了娘娘的命呢。

    丽贵妃冷笑道：“不这样做，你圣上会记得住吗？”

    越是激烈，越是让圣上这辈子都忘不掉，圣上罚她罚的越重，他将来的愧疚之心才会越深。

    丽贵妃看了看自己在镜中的容貌，她被封为‘丽’字，这容貌自然是极好的，即使年华不再，也胜过好些年轻的宫人，不过

    丽贵妃微一沉吟，直接把头上的包扎给拆。

    “娘娘这是做什么？”大宫女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黄御医了，娘娘这伤得经心养着，不然会留疤的。”

    丽贵妃淡淡道：“我都老皮老骨了，留个疤痕算得上什么。”

    她顿了顿道：“昭儿身上多一份圣上的怜惜，也就是多一份圣心，即使不成好歹圣上会保住他的安危。”

    圣上向来是爱之欲之生，恨之欲之死的性子，当年四皇子这么不争气，还不是被圣上捧的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

    只要见着她头上的伤疤，圣上便会记起今日之事，记着他是什么冤枉了她和三儿多年，待昭儿便会多几分怜惜与偏爱，那怕将来坐不上那位置，圣上也必会保昭儿下半生的荣华富贵。

    如此一来，她这大半辈子的冤枉便不会白挨。

    大宫女忍不住落泪了，“娘娘委屈了。”

    她做为丽贵妃的大宫女，自然知道以往丽贵妃是有多珍惜着自己的容貌，而如今却不得不主动毁容，好换取圣上的几分怜惜。

    都怪那可恨的常嫔，要不是她，娘娘不会被冤枉了这么多年，三殿下也不会莫名的没了性命。

    丽贵妃淡淡道：“只要能保住昭儿，这点子疤痕算得上什么？”

    只要能保住她仅剩的孙儿，莫不过是在额角留个疤罢了，即使是毁容，她也在所不惜。

    且不丽贵妃这边，夏德全亲自去了天牢审问常嫔和常家人。

    常家虽然原本不过是个商人，但在四皇子的支持之下，家中第二代也成了个六品官，在这大晋朝中也算得是个官身了，由贫民一跃成了官宦之家，也算是极难得的，不过眼下什么荣华富贵全都没了。

    四皇子事败之后，第一个被打入天牢的就是常家人，一家十七口都成了阶下囚，圣上对四皇子府上的人或许还会有些慈心，但对常家人可不会，常家十三岁以上的男丁被判了秋决，余者尽数流放到东西伯利亚，生死由天。

    眼下这些常家人和常嫔都还在天牢，倒是方便了夏德全审问，不过才花了三日的功夫，夏德全就把前因后果都审问个一清二楚了。

    起来，这事还是叔王的锅！

    也不知道常嫔是什么运道，竟然在常家把她卖进宫中前见过叔王一面，得叔王一句‘此女将来贵不可言’，顿时让常嫔起了野心，常嫔进宫之后，得幸侍奉皇后，将皇后的神态举止学了十足十。

    虽是如此，但她也知道以她的容貌，想要再进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再见圣上与皇后夫妻之间感情极好，是以她便动了心思，想要踩着皇后上位。

    当然啦，常嫔想要踩着皇后上位，这首要条件便是皇后得没了才成，她透过娘家兄嫂，好不容易和叔王搭上了线，从叔王那儿弄来了毒药，这才毒死了皇后，又趁踩下当时宫中最受宠的丽贵妃，成了圣上心目中的白月光替身。

    至于之后的事，就更不用了，要不是四皇子自个不争气，不定这大晋朝当真落到了常嫔母子的上，只是可怜了丽贵妃与三皇子，当真冤枉。

    夏德全心翼翼地把自己查明的真相报告给了圣上知道。

    平康帝脸色瞬间变的惨白，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夏德全紧张道：“圣上，还请保重龙体啊，几位皇孙还，还需要圣上的照抚啊！”

    平康帝颠声道：“朕朕有何面目见”

    平康帝话还未完，哇的一声顿时吐出一大口的鲜血。

    夏德全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唤了温院判过来，温院判又是施针，又是推宫过血，这才将圣上救回。

    “圣上！”夏德全泣道：“大晋朝还需要圣上引领，恳请圣上保重龙体啊。”

    平康帝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朕以后那还有脸见几个孩子。”

    一屋子的人尽皆跪下，哭求道：“求圣上保重龙体！”

    平康帝就着温院判的喝了药汤，虽是服了药，但平康帝脸色惨白，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许久后道：“常嫔，揉奸成性，赐死！死后尸身直接烧化，撒在皇后陵前，任人踩踏，以赎前罪！”

    夏德全楞了楞，许久后才应了声是。

    圣上素来慈善，但如今连个全尸都不肯给常嫔留，可见得当真是恨极了常嫔了。

    “圣上。”夏德全心翼翼问道：“丽贵妃那里？”

    怎么丽贵妃都被冤枉了那么多年，总该有些补偿才是。

    平康帝沉默许久后道：“封丽贵妃为丽皇贵妃，特许赐用皇后凤舆，至于昭哥儿之事”

    虽然先前丽贵妃做为贵妃，位同副后，但那时因为宫里没有比丽贵妃份位更高之人，是以再尊称丽贵妃为副后，而如今丽贵妃得封为皇贵妃，这才是真正的副后。

    如无意外，将来丽皇贵妃还能够随着圣上陪葬皇陵，这才是真正的无上荣光。

    不过按夏德全看，只怕丽皇贵妃压根就不想要这荣光也不定。

    平康帝叹了口气，缓缓道：“昭哥儿还，让三皇子妃好好养着，待孩子七岁上，再送进宫来吧。”

    虽是不改想让三皇子的庶子进宫之念，不过圣上也给了个缓充期，让昭哥儿在宫外养到七岁再。

    “是。”夏德全轻松了一口气，连忙去传旨不提。

    听到孙子得以暂缓入宫，丽皇贵妃顿时松了一口气，至于旁的她压根不在乎。

    倒是大宫女听闻此事后，喜极而泣，“娘娘大喜！娘娘大喜！”

    那怕圣上一个字都没，但见圣上又是晋位，又是赐了皇后凤舆，大宫女便知道圣上必定是查明了真相，这些都是补偿她家娘娘多年委屈的。

    丽皇贵妃摇了摇头，“晚了！”

    到了这时，一切都晚了。

    丽皇贵妃抹去眼角不甘的泪水，低声问道：“圣上可还禁着我的足？”

    大宫女楞了楞，摇头道：“夏公公没。”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奴才瞧着圣上都特赐凤舆了，想来是没有再禁着娘娘的足了。”

    圣上特赐凤舆，其实已经明摆着不再禁丽皇贵妃的足了。

    “那好。”丽皇贵妃点了点头，“备车，咱们回三皇子府上。”

    她顿了顿又道：“那凤舆便不用动用，让人好好敬着便是。”

    什么凤舆，她不稀罕！

    大宫女一楞，“娘娘，您不等等吗？等下不定会有其他宫妃给娘娘贺喜啊。”

    怎么都是正正式式的皇贵妃，到时贺喜的宫妃一定不少，娘娘就这样走了，怕是不好吧。

    “贺什么喜！？”丽皇贵妃冷冷道：“用我二十几年的冤屈，与三儿和两个孙子的性命换回来的荣华富贵有什么喜？”

    这不是喜，是悲是她的终生之悲。

    大宫女也不话了，低声道：“奴婢这就让人准备车驾。”

    娘娘的没错，到了今时今日，圣上再做些什么，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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