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靖帝最缺的是什么,自然是人才,特别是可靠的人才。

    碍于年纪，天靖帝没办法像平康帝一样，可以用自身威望压制得住所有的朝臣，虽然能用律法让那些朝臣不至于闹事，乖乖办差,不过其他的终究是难了。

    再加上大晋朝有例依例,无例依前朝的习惯，大部份的大臣都不肯创新,只有躲债时例外。是以石头的改革之路,并不是这么好走。

    还好是借着讨债之事，总算是将法律常识一环给推行出去,众大臣也只当着这事是‘废物’利用，倒也没怎么多想。

    贾赦因为得了‘怪病’(上朝综合症候群),上不了朝，对朝堂上的掌控力也有些弱了,再加上贾赦其实是武官而非文官,里的人才终究是有些少了。

    要不是海靖后来送了好些当年被平康帝派去教导石头的翰林学士回来,石头上更无人可用，那怕如此，那些人终究是少了点,于是乎林如海的召回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当他们把林如海召回来之时，黛玉也有五岁了，回来的不只是黛玉,还有探春、贾环与贾敏所生的幼子──年仅二岁的林璟玉。

    当年贾环之母因为月份太大，难以堕胎，逼不得已，只能生下了贾环，但她对贾政满是恨意，自然也不愿意养育贾环，便把孩子留给了贾敏养活。

    贾敏也不勉强，送了一大笔银钱给那北戎女子，若是仔细一点，也足够她花用一辈子了。之后贾敏也不曾再打听那女子的下落，从此不相往来，将一切都随着贾政之死掩埋起来。

    贾赦得知林如海要调回京城，早让人在忠靖候府左近之处置办好了宅院，足足五进的大宅，那怕将来林如海生了孙子也住得开，而且离忠靖候府近，也方便两府女眷往来。

    石芷彤可以是一个红楼梦迷，自然想尽快瞧一瞧林妹妹了，不过很可惜，碍于孝道，贾敏回京之后，那怕和贾代善之间已经没多少父女情了，还是得先去瞧一瞧贾代善。

    那怕面对贾敏时有些尴尬，不过见到了自个外孙与外孙女，贾代善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热情，还一个劲的要留黛玉和璟玉在荣国府住。

    其原因也无它，因为贾代善也实在是太寂寞了点。

    自石头继位之后，贾代善这些年来也算是极为舒心，以其身份，自然没有什么不掌眼的人敢来找他的麻烦，甚至还因为贾赦的辅政大臣的身份而捧着他，但有一事是他没法子改变的，那便就是他跟贾赦之间的关系。

    自他先前对石芷彤起了杀心之后，贾赦虽然没明摆着不欢迎他，但无论贾代善到那里，贾赦一家子便避到那里，一下住住忠靖候府，一下子住住贾府，再不然就一家子跑到京郊，更甚者还把贾琮送到了张家那儿读书。

    要这世上有那个地方是贾代善不好去的，除了圣上的后宫之外，这张家绝对是其中之一，毕竟贾代善多少内心有愧，着实不好面对张家人，如此一来，贾代善再想见孙子，也不好见了。

    至于贾琴也因为当年之事而对贾代善颇为不谅解，除了逢年过节之外，甚少与贾代善亲近，就连温松柏兄弟俩都被拘着，不敢让他们去贾府和贾代善亲近。

    贾代善与子女不亲，孙子无论是亲孙子还是外孙子都不肯理会他，以前瑚哥儿还在时，偶尔还会带着琏哥儿来晨昏定省一番，后来瑚哥儿去了俄罗斯，贾赦连面子活都懒得做了，别带琮哥儿来了，平时连见都不肯见他。

    人老寂寞，是以贾代善一见到黛玉和璟玉便不肯放，再加上黛玉生的玉雪可爱，又乖巧可人，像极了女儿幼时的模样，璟玉也养的极好，白白胖胖的着实可爱，贾代善越发喜欢，便一直抱璟玉不肯放。

    至于贾探春与贾环吗虽然两个孩子也着实长的极为可爱，而且因为他们的生母是北戎人，二个孩子的五官比之一般汉人更加深邃，再加上贾政生的也不差，容貌自然也是不错的。

    不过贾代善一想到他们的爹是贾政，对这两个孩子便着实喜欢不起来，也不过就是象征性的给份见面礼罢了，之后便一个劲的逗着黛玉与璟玉了。

    探春与贾环也早就习惯了，因为贾政之故，贾敏也着实担心自己养出了一对白眼狼出来，从便极为注重着两个孩子的教育，当然，明面上待四个孩子也都是一样的。

    是以探春与贾环虽然看得出贾代善偏心着黛玉和璟玉，倒也不以为意，毕竟如敏姑姑所，她们又不是银子，那有可能会人人喜欢呢。

    贾代善逗了逗两个孩子，笑道：“你们一家子不如留下来住吧，横竖家里有的是地方，何必住到外头去呢。”

    林如海规矩回道：“大舅兄已经帮忙置办好了宅院，从那处上朝也颇为方便。”

    言下之意便是捥拒要留在荣国府的意思了。

    贾代善不悦道：“要论近的话能近得过荣国府吗？”

    贾家做为开国功臣，当年内城里的好地方可是尽着贾家人挑的，荣宁两府离紫禁城都近的很，骑马不到半刻钟就可以到紫禁城了，要论地点可是比海靖公主府更好上一些。

    贾代善越想越气，“你那大哥就是见不得我好，平日里把琮哥儿拘的像什么一样，我也不过是想和孙子亲近亲近都不成，也不想想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有多寂寞”

    他不过就是想把琮哥儿抱过来养，又不是要石芷彤的命，偏生贾赦就是不肯给人，着实气人。

    林如海垂下眸，什么也不肯松口，贾敏虽然有些不忍，不过林如海连忙拉了她一把，悄悄地指了指探春和贾环两个孩子，贾敏一，顿时不话了。

    俗话不患寡，不患少，只患不均，虽两个孩子在外面难免会被人大眼一番，不过大部份的人看在他们夫妇两的面子上也不敢太过，况且他们夫妇治家甚严，家里下人再怎么的，待几个主子倒都是一样的。

    但要是长久在荣国府，以贾代善偏心的性子，到时荣国府的下人不跟著作践起两个孩子才怪，要是一个不好，不定会歪了性子，这事可不能不防，于是乎，就连贾敏也不肯开这个口子了，气的贾代善破口大骂。

    贾敏自幼被父亲疼宠，那怕后来出了贾史氏之事，贾代善也不过就是不理她罢了，她还是头一回被父亲怒骂，这一见到石芷彤，便忍不住委屈的哭诉了起来。

    石芷彤暗叹一口气，这贾代善怕是正好更年期，这性子越发古怪了。

    她安慰道：“父亲这些年来性子有些古怪，也是因着这样，你大哥也不敢让琮哥儿跟他亲近了。”

    她跟贾代善不和是一回事，之所以不敢让贾代善接近琮哥儿了，主要还是怕他影响到了琮哥儿，移了琮哥儿的性子。

    贾敏微微一叹，“不亲近也好，嫂子你是不知道，先前父亲待探春和环哥儿，当真是”

    贾敏难得难堪的脸红了一下，她顿了顿，埋怨道：“即使政二哥哥有些不是之处，父亲又何必记恨到孩子身上呢。”

    那副明罢着不见待的模样，让她都忍不住为两个孩子心疼了，要是知道父亲是这种态度，她什么都不会把两个孩子带到荣国府让父亲糟蹋。

    对此，石芷彤倒当真是不好了，有时也怨不得贾代善待探春与贾环冷漠，要真论贾政的所做所为，贾代善没斩草除根就不错了。

    石芷彤转移话题道：“对了，这几个孩子，你可有什么打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养在林家夫妇膝下，除了黛玉当真和书中描述的一般，聪慧过人，但生的纤弱，看得出有些不足之症外，其他的两个孩子当真是和书中全然不同了。

    且不探春爽朗大气，而且因为她是众孩子之中最长，待人处事上颇有几分长姐之风，处处照顾着几个的孩子，就连贾环也颇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谈吐举止像极了林如海，全然没有前世那猥琐的模样，就连贾赦都忍不住夸赞林如海会教孩子。

    探春也就罢了，但林如海能够把原本猥琐的贾环教导成这副模样，就连贾赦也不得不给林如海一个服字。

    一谈到几个孩子，贾敏难掩得意之色。她笑道：“我准备过了年便把环哥儿送到张大舅兄那处去，至于我黛玉和探春”

    贾敏顿了顿，试探道：“不知嫂子是否介意再多收两个学生呢？”

    要送黛玉进去女子学堂，自然是容易的很，不过探春便不好了，毕竟探春的身世暪不了人，句不好听的，探春不过是个（女干）生女，那怕大嫂子不忌讳，就怕其他的学生家长不允了。

    “自然可以。”石芷彤笑道：“尽管把两个孩子送来便是。”

    她这女子学堂不问嫡庶，只要愿意，即可入学。

    况且她怎么可能错过黛玉和探春这二个学生呢，不只如此，石芷彤建议道：“不知敏妹妹是否有空？也来女子学堂给孩子们上几堂课？”

    黛玉固然是一代才女，贾敏也不遑多让，按着贾赦所，当年敏妹妹的诗才在京中也是有名的。

    “我！？”贾敏犹豫道：“我怕是不成吧。”

    “怎么不成？”石芷彤笑道：“也不过就是教孩子们一些基础的诗词歌赋罢了。”

    石芷彤叹道：“你也知道，北方文风不盛，好不容易请来的女夫子大多只会些粗浅的学识，虽让人去南方寻了，但要寻到什么好的女夫子可没这么容易，要让她们教什么诗词歌赋，我还真怕误人子弟呢，要是妹妹肯帮嫂子这个忙，嫂子当真是感激不尽了。”

    石芷彤这话倒非虚假，大部份的人家都不重视女子教育，那怕是像王家那般的贵勋人家，其女儿都不识字的，便知道这年头识字的女子当真是极少，所谓的女夫子也不过就是粗识几个字，教教孩子读读女四书便罢，至于其他的全然都不会了。

    是以一遇到拥有真材实学的贾敏，石芷彤便什么都不肯放过了。

    被石芷彤这般一，贾敏也有些心动，不过她做为林家主母，璟玉也，着实不得空，只能答应了每旬日上一天课，再多便不肯应了。

    石芷彤倒也不急，毕竟女子学堂里的孩子大多才刚进学，进度可没那么快，等几个学生学到那程度时，璟玉也差不多该入学了，自然能抽出来教导学生了。

    几个孩子的教育就这样定了，女子学堂还未建好，不过贾环倒是先去了张大舅兄那边读书，于是乎，贾环便和贾琮一起拉着上学了。

    也奇怪，在贾赦前世之时，贾环与贾琮两人也素来感情极好，或许是因为都是贾家弃儿，两人不知不觉间抱成团，再加上一个兰哥儿，三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了，互相照应着。

    虽兰哥儿现下还没影呢，不过琮哥儿和环哥儿仍旧一见如故，两个孩子什么也都要拉着一起上学去。

    贾赦倒也由着他们，只是让人好生照顾着便是，下人们不敢大意，亲自把两个孩子送到了贾珠上，央着贾珠略略多照顾一些。

    贾珠，或着现在应该改名叫做张朱，他紧盯着贾环，许久后才应了一声。

    由于来张大舅兄的私塾里读书的学生越来越多，良莠不齐，于是乎张大舅兄便按着贾赦的建议，将私塾分成六班。

    除了最高级的一个班级仍由张大舅自己教着外，其他的几个班级则是分给其他的学生及子弟轮流教着，不只是自家的两个儿子，就连老二家的义子也被张大舅兄拉来帮着教书了。

    别看张朱入学晚，这孩子在读书的天份上还远在自家的两个儿子之上，可惜就是被他义父给带歪了，一心想做个游侠，再不就是养虫为乐，一点子上进心都没有，就连那童生都是被张大舅兄压着去考的。

    不过也因贾珠平日行事不拘一格，教起书来反倒是比其他先生更加活络，孩子们起课来反倒更专心了，他负责的那些班级里的孩子成绩也比其他班级更好一些。张大舅兄也是有着私心的，自然是把琮哥儿和环哥儿分到贾珠那一班了。

    贾琮也就罢了，贾环一进去，贾珠那一只眼睛便死死的盯在贾环身上了。

    就连贾环也都注意到了几分，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还忍不住偷偷照了照镜子。

    没啥啊！自己的脸上干干净净的，也没沾到什么墨水啊？怎么先生一直盯着他？

    贾环忍不住问道：“先生，可是弟子脸上有些什么？”

    他顿了顿，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弟子有一半的北戎血统，是以样貌比常人深邃一些。”

    这事在北戎府里压根算不上什么，在北戎府中，北戎人与汉人之间的混血儿可多了，走在大路上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是混血儿，不过在京里似乎是挺少见的，不过才来京中几日，他便遇上好些好奇的直盯着他的脸的了。

    贾环并不知道，贾珠内里平静，但事实上可比他想像中的要惊讶的多了，因为金蚕感应到了，贾环竟然和他有一半的血脉相连。

    这代表着啥？这表示眼前这孩子怕是有跟他一半血缘之亲的弟弟。

    再听到这孩子有一半的北戎血统，贾珠越发确定了几分，他看着贾环，突然用北戎话低声问道：“你是北戎来的？林如海与贾敏可是你亲爹娘？”

    贾环一楞，下意识的也用北戎话回道：“是的，不敢直呼尊者姓名，不过那二位正好是弟子的姑姑与姑父。”

    “嗯。”贾珠淡淡的应了一声，“原来如此。你你姓贾，那你的父亲是”

    贾环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迷茫之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敏姑姑既然是他的姑姑，可见得他的生父和敏姑姑应该为兄妹，不过无论他怎么问，敏姑姑始终不肯他爹的事情，有时被逼急了，只等他长大之后再告诉他。

    他跟姐姐也不是没好奇过，不过从敏姑姑有时难以隐藏的怨恨，他也猜出他生父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以他们两个到最后也不敢问了。

    “嗯。”贾珠淡淡的应了一声，“去吧！第一节课是自习，晚点我再来考校你的程度。”

    “是。”虽然不知道先生为什么问起他生父，不过贾环还是乖乖的应了一声，自己自习了起来。

    贾珠微微的叹了口气，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真没想到那个贾政竟然是他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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