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者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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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出现在宿舍还偷吃他牛排的陌生人。

    凯因沉默地量着面前的男人,或者男孩。

    他面庞稚嫩,这种稚嫩不是物质条件上的,而是精神上,他看上去太没有现实的质感了。

    穿着精致,胸口的红宝石胸针闪耀。黑发黑眸,像上古传中的东方人偶。眉眼里夹杂着傲气,一看就让人知晓他的家室不错。

    养尊处优的少爷。

    凯因扫了一眼,下了判断。

    他最讨厌这种人。

    凯因扯了扯嘴角,故意问:“偷?”

    很显然这踩住了谢朗伯爵的跳脚。

    他哼笑一声,反击着,“偷?”

    谢朗有几分刻薄地环视了下面前半裸的男人。身材很好,好吧,但这不是重点。他清了清嗓子,,“我不认为你有任何值得我偷窃的东西。”

    虽言辞有礼,但语气里却夹杂着深入骨髓的傲慢和轻视。

    凯因紧了紧腰间的浴巾,俯身靠近了些。

    他刚从浴室出来,银色的发梢还残留着将滴未滴的水珠,热气腾腾,一身少年气直击谢朗的鼻尖。

    离得也太近了。

    谢朗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庞,那深蓝色的眼眸邃如海地。

    谢朗不得不撑住桌台,防止站不稳失去气势。

    男人的鼻尖已近乎贴近他的唇。

    “干,干嘛??”

    低,低贱的平民!!

    男人凑近嗅了嗅,又直立身子,拉开二者之间的距离。

    “牛排好吃吗?”凯因嘲讽地问,眼眸中深蓝色的海洋荡动着波纹。

    啊?

    谢朗眨了眨眼,反应过来。

    原来那不是什么预备给他的食物,而是别人准备的晚餐。

    好吧。

    教养告诉伯爵,此刻应该道歉。

    可面前这家伙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我更喜欢七分熟,有点生。”他欠揍假笑。其实味道不错,很嫩。

    凯因被气到,眸光扫过他手中的房卡,明显数据还没写入个人终端。

    新生?这都开学一个多月了哪里来的新生。可看他这样……凯因再次量面前比他矮一个头的家伙。

    绣花枕头,白斩鸡。

    啧。

    走错地了吧?

    他漫不经心地让开道,指了指外面,暗示谢朗离开,“军事理论院的宿舍在对面,这是机甲实战班的楼。”

    “S408?”谢朗问。

    凯因点了点头。

    谢朗没再话,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往客厅走廊里去。

    这是一室两厅,浴室独立,一间卧室的门敞开着,对面的那间紧锁。

    他再次刷卡,滴地一声进门。

    跟在他身后的凯因皱了眉,“你是插班生?”

    谢朗想了想,“算吧。”

    延期两年入学的插班生。

    凯因想到不久前收到的群通知,班主任声称有个天才将入校就读,没和他同一宿舍。

    天才?

    凯因饶有兴趣地笑了下。

    他出其不意地出拳,刮出烈烈战风。

    谢朗一抬头,迎面用脸接拳,要不是凯因及时停止,这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不躲?还是躲不开?

    凯因和谢朗对望,片刻后,凯因收回手。

    切。搞什么啊。

    “浴室客厅公用。没事别找我。”

    丢下一句话,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谢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神经。

    谁没事会找他啊?

    *

    “喂。”

    谢朗对着站在厨房里套着围裙的男人开口。

    凯因刚刚做好新的牛排,他垂首解开结,把围裙取下挂在房门后的挂钩上。

    “干嘛。”他不耐烦地掀起眼皮,低音炮沉沉。

    呼。

    有求于人。

    深呼吸。

    谢朗维持着嘴角礼貌的微笑,,“请问负责房间整理的侍者在哪?”

    凯因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什么?”

    谢朗以为这家伙故意在搞他,抑制了怒气,重复,换了个问法,“我没在房间找到传唤按钮。”

    凯因这下懂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看白痴的目光,“少爷,这是学校,不是度假村。”

    “我知道啊。”谢朗更是直截了当把他当神经病,“学校没有人负责整理房间吗?”

    凯因无语了,“你以前没上过学?”

    “怎么可能?”谢朗誓死捍卫奥休斯家族的荣誉,“从我三岁起每天就有私教老师来我家上课了。”

    “学校没有侍者。”凯因耐着性子,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房间内务靠自己整理,管理宿舍楼的老师会来抽查。”

    言尽于此,他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他端起牛排,一个走位,从谢朗身侧滑过,往自己房间而去。

    谢朗看着他暗骂,骚!

    蹑手蹑脚跟在他的身后,谢朗在他进自己房间时借机瞟了一眼。

    这个男人的卧室整洁而干净,所有东西都排列有序,床单平铺着,毫无皱褶。

    怪不得在客厅看不到任何人生活的痕迹,原来一切必需品都被他塞进了卧室。

    估计他境地意识很强,因为客厅是他划分下的公共场合所以绝不愿意留下痕迹。

    谢朗如此判断。

    好吧,不就是整理床铺和房间吗?

    谢朗先去客厅拿出领好的生活用品。

    洗漱用品放盥洗台。

    盥洗台,盥洗台,盥洗台。

    谢朗念念叨叨,在房间里着转。

    算了,先套床单吧。

    床单,床单,床单。

    谢朗手忙脚乱,全靠想象做工。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请进。”

    门一开,就传出凯因的声音,“能安静点吗?”

    他眉峰微敛,扫过屋内。

    白色房间内部一片狼藉,太空绒被芯被歪歪扭扭铺在床上,白色的被套里塞着床单。

    牙刷倒在书桌上,洗脸毛巾乖乖趴在地面。

    凯因看白痴似地看了眼谢朗,没话,自鼻腔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嘲讽意味十足。

    谢朗有些脸红,手忙脚乱,本来就有些挫败和疲惫,现在又受到了这个人的鄙夷,脾气更是烦躁。他拿起床单,提着一边,甩起抖动了下。风刷地往凯因脸上蹦,他被迫后退一步,站在了门边。

    谢朗抿紧下唇,转身把床单铺在床上,半只腿跨上去,略微趴着身子整理着,试图将床单理得平整。

    凯因站在那,盯了一会,有点看不下去。

    一片阴影笼下来,谢朗手上一空,背后的衣服更是被一股力气提起,迫使他从床上站起来,抬头看,原来是凯因。

    面对谢朗有些不解的目光,凯因低头闷声,“看什么看?一个寝室内务不合格要一起受罚。”

    啊。

    谢朗下意识挪开了步子,给这个人活动空间。

    凯因把床套抖开,将拉链哗地拉下,又把被芯的角掖进,不需要帮手,他自己长臂一伸,就提着单人床套的两角簌地撑抖开,等落下时,被芯已套上,并整整齐齐落在床面。

    很简单的动作,却被他做得干净利落。

    谢朗看得有点呆。

    不知为何,凯因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点点崇拜。他有点嫌弃,又有一丝丝的得意和一咪咪的满足感。

    “床单给我。”

    他正色使唤道,谢朗乖乖把东西递给他。

    “枕芯和枕套。”

    一双白皙的手立马把东西递来。

    “行了。”凯因活动下脖颈,“毛巾你再去买条新的吧。浴巾挂阳台,盥洗台在卫生间。”

    他比刚刚有耐心多了。好像收拾房间对他来是有着治愈心情的魔法的。

    谢朗看着重新变得整洁的房间,怔然,“好。”

    王八看绿豆,大眼对眼。

    沉默。

    永久的沉默。

    两个人无声对视。

    bling。

    谢朗又眨眼。

    凯因眉角抽搐。

    凯因:“没话对我?”

    谢朗歪着脑袋想了想,“你真厉害?”

    凯因被气笑,懒得跟这家伙多,转头就走。

    谢朗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张了张唇,一鼓作气,脆生生了句谢谢。

    凯因没回答,关上门。

    略微勾起的嘴角泄露了他一点点的好心情。

    这个插班生,算是有一点可爱吧。

    -

    只是这份可爱没维持多久。

    凯因正在房间里戴着全息头盔进入恒星战纪,他等待着那个每天都要和他干上一架的家伙上线。

    咚咚咚。

    咚咚咚。

    凯因烦躁地切断连线,下床开门。

    “大少爷,又有什么事?”他抱臂而站,语不耐烦。

    谢朗佯装看不出他的情绪,清咳一声,“我要在哪里买毛巾?”

    “我他妈是百科全书吗?”凯因吼。

    谢朗不话,就拿黑轱辘的眼睛看着他。

    啊西。

    凯因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瞥了眼通讯器上的时间。

    “关门了。明天带你去。”他。

    谢朗,好。

    “没事了吧?”凯因挑眉。

    谢朗点头。

    凯因伸手就要关门,一只脚又踩了进来,挡住了马上要合上的门板。谢朗探头,“还有个问题。”

    呼。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

    这样不好不好。

    “你。”凯因抬眸看他。

    “我叫谢朗,你呢?”

    面前的少年五官精致,眼眸中的真诚动人,他讲诉疑问句时的上扬的尾音像奶猫的爪,轻轻一挠。

    有点痒,也有点好看。

    凯因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点沙哑。

    “凯因。”

    “凯因希德。”

    空气里爆发出牛奶的气味。

    _

    他关上门,门外谢朗无所谓地耸肩离开。

    门内凯因蜷缩在墙边,压抑地发出低吼。

    隐隐有银色的毛发从他的背部生长,尖耳噗地弹出。

    凯因咬紧了下唇,深蓝的眸已变为冰蓝。

    倏而,他喘着粗气靠在墙壁上,仰着头,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毛发和尖耳都已褪去。

    他的眼眸重归清明且凝至冰点。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让他产生传中的歌者暴动?

    祭祀不是,艾泽亚的那位才是他的歌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