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被七八个研究员抬回了实验室。

    因为这次意外，实验室内的各种设置都进行了加固。

    连同对00的监护也变得更加严苛。

    隔日一早，办公室内。

    一场针对人鱼研究的会议正在展开。

    四十多岁的教授轻咳一声，走到了电脑前，“咳咳，诸位。”

    一张长桌坐满了研究所内的中高层。

    从联邦来的博罗达教授指着00的相片，慢吞吞道：

    “人鱼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即使受了重伤，也能在短短时间内完全康复。”

    他用指了一下人鱼的尾巴。

    “人鱼的寿命长达几百年，是因为他们细胞活性极高，再生能力极强，我们要提取的，就是他们体内的螺杆霉。”

    芸司遥坐在靠前的位置，里的笔转来转去，几乎要晃出残影。

    她旁边就是霍邢佑。

    霍邢佑腕上打了石膏，他的视线偶尔会瞥向她。

    芸司遥完全不理会。

    博罗达教授道：“他们耳后的鳃裂，是他们发声的渠道之一，也是他们最常见的，用声音来蛊惑控制人的段。”

    “所以”研究员犹豫着开口问道：“我们昨晚没有察觉到人鱼逃跑的动静，是因为被他催眠了？”

    博罗达教授点点头，道：“理论上来没错。”

    “催眠”另一位研究员低声喃喃，“之前00也通过声音控制了梅拉和埃里克，他们互相冲对方捅刀子，肠子都快流出来了，到现在还在iu躺着，就是被00催眠控制了？！”

    “人鱼真是太凶残可怕了，”研究员们恐慌道：“怎么才能防止00用声音再次催眠我们？要是再发生昨晚的事——”

    人鱼跑了，整个启智研究所就惨了。

    生命延续计划关乎全人类，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

    要是他们没有从00身上提取到螺杆霉，还让人鱼跑走了，后果不堪设想。

    博罗达教授道：“可以用超声音波来进行干预，不用太担心，只要用药足够，让00一直处于虚弱状态，他没那么多精力来催眠控制。”

    “所以还是用药剂量的问题？”

    “00的用药量已经堪比大象了，我之前还担心用药过猛，会对00大脑造成影响”

    “”

    会议室内开始讨论00的用药方案。

    霍邢佑冷不丁出声道：“芸博士，作为00的首席研究员，您觉得应该如何处置人鱼？”

    芸司遥背靠在椅子上，淡淡道：“我没有任何意见，你们来决定，该麻醉麻醉，该实验实验。”

    霍邢佑笑了一下，道：“我还以为您会舍不得伤他。”

    芸司遥抬眼看他。

    霍邢佑道：“00对您有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在发\/情期间，会因为本能而逃出水箱来找您。”

    芸司遥：“他是实验体。”

    霍邢佑道：“是，但他同时也是雄性，一条长着人脸的雄性人鱼。他的外貌和体能都非常完美，很符合人类的审美，不是吗？”

    “霍邢佑，你不用拐弯抹角地来试探我。”

    芸司遥将里的笔放到了桌上，面对着他，讥讽。

    “你到底想和我什么？你爱上了00的脸蛋和肌肉，想和他上床，体验一把被他干的滋味？”

    霍邢佑脸色骤然大变，没料到她会这样话，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你”

    芸司遥声音冷淡，“我不管你对人鱼有多厌恶，在螺杆霉没有成功提取并扩散之前，把你那些心思都给我藏好了，人鱼实验至关重要，我不希望你越过我，私自对00做什么，影响我的研究。”

    她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提醒他的身份。

    “霍、大、博、士。”

    霍邢佑脸色铁青，他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

    他脖颈上被人鱼掐出来的印子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变得狰狞发紫，极为可怖。

    芸司遥起身，先从办公室里出来。

    00因为发\/情热，逃出水箱后找到了她，是霍邢佑先发现了她，并且出声叫醒，否则她还真有可能和一条人鱼

    人和人鱼怎么可能结合？

    就算他能润滑——

    芸司遥眼皮跳了跳，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思绪猛地中止。

    她真是被那条淫乱的人鱼给传染了。

    芸司遥眉头紧锁，将杂乱的思绪抛到了脑后。

    霍邢佑没有将自己昨天看到的那一幕出来。

    事实上根本不用他，研究所内很多人都已经察觉到了00对她的态度很不一般。

    00只在芸司遥出现的时候才会苏醒，也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不会展现出自己的攻击性。

    芸司遥在墙边站了一会儿。

    她没有收到系统传来的提示，这才抬脚，走向关押00的实验室。

    芸司遥今天还有一个任务。

    ——提取00的眼泪。

    传闻中，鲛人泪可以化为珍珠，等级越高的人鱼，珍珠的品质也会越好。

    但没人能成功的从人鱼身上提取到泪化成的珍珠。

    他们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都不会掉下一滴泪，就连那些毫无智慧的低级人鱼也是一样的。

    可他们身体里又有泪腺

    芸司遥走进了实验室。

    玻璃水箱内进行了加固。

    银发黑尾的人鱼闭眼沉睡。

    他脖颈上戴了一副电击项圈，又粗又重，套牢了他的脖颈。

    芸司遥刚一走近，00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眼宛如湛蓝的深海，长到肩胛的银发在水中四散。

    “芸”

    00迅速游了过来。

    他将鼻尖贴在了玻璃上，在她望过来的视线中，用分叉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蹼爪。

    “过、来”

    00的身体遭受过不同程度的伤害。

    蹼爪被人为的撕烂，五根指头被分开。

    是上一个想要提取人鱼泪的研究员做的。

    撕开蹼爪还算是比较轻的疼痛方式。

    估计是研究员还比较忌惮00会发狂，不敢上强度。

    00道:“痛”

    他需要伴侣的安慰，将自己的蹼爪按在了玻璃板上，想要得到伴侣的舔舐。

    芸司遥道：“我打开喂食口，你游上来。”

    实验室内重新安装了不少监控。

    联邦政府派出了很多精英过来辅助。

    明面上只有她一人进入实验室，监控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

    芸司遥走上了高台，00很快也跟随了上来。

    他从水面浮现出来，如绸缎般的银发贴在了脸上，高鼻深目，英俊又邪艳。

    芸司遥挡了一下监控，抓住他蹼爪看了看。

    十根指头都被撕开了，裂开的薄膜隐隐透着血迹。

    芸司遥：“怎么不修复？”

    她知道00的治愈能力很强，这种程度的伤一时内就能重新愈合。

    00:“痛”

    他看着芸司遥，苍白的脸颊在光线下仿佛透明。

    难道是因为麻醉剂的药量过重？

    芸司遥正打算摸摸他的脖子，检查一下打了几针麻醉，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大门很快被推开。

    ——是霍邢佑。

    他套上了大白褂，脸上戴着口罩，静静地出现在她背后。

    00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舒展的眉峰聚拢，宛如阴云压城般迅速笼罩整张脸庞。

    霍邢佑语气温和，似乎毫不介意她刚才的无礼，道：“芸博士，需要我辅助您取泪吗？”

    芸司遥和00拉开距离，道：“不用。”

    霍邢佑没有离开，就站在

    “强行取泪可能会有危险。”

    “嗯，”芸司遥漫不经心道：“我知道。”

    霍邢佑眯了眯眼睛。

    他看着芸司遥开始动作，00的鱼尾在水中晃来晃去，拍打着水箱的复合玻璃。

    芸司遥背对着他。

    里的动作被遮挡了大半，他能看到的仅有一部分。

    00被送到启智研究所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对人类向来警惕排斥，不会轻易接近。

    他会允许伴侣这么“放肆”？

    霍邢佑已经开始预想接下来会发生的血腥事件。

    芸司遥或许会被这野兽用蹼爪捅破胸膛，又或者被咬断脖颈——

    霍邢佑紧盯着高台之上的人。

    人鱼绝不是什么温顺可驯服的动物，他们凶狠残暴，爪牙能轻易撕碎人的身体。

    00的尾巴开始抽搐甩动，整条鱼都开始挣扎。

    他似乎极为痛苦。

    霍邢佑看着他紧绷的尾巴，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水面，将人扭成两段——！

    芸司遥伸按住了他的肩膀，唇微动，轻轻了一句话。

    霍邢佑眼看着00紧绷的鱼尾骤然放松下来。

    他的尾鳍触碰到水箱底部，耳鳍张开，抖动的频率变缓。

    人鱼瞬间丧失了所有的攻击性。

    霍邢佑心中微震。

    芸司遥压制住了00的躁动？

    这怎么可能？

    可00确实不动了。

    一个体重一百来斤的女人，居然能压制住一条雄性壮年人鱼？

    水箱高台上。

    芸司遥低声吩咐道：“哭出来。”

    她掐着00的脸，左右拉扯了一下。

    00银色的睫毛动了动，掀起，看向她。

    芸司遥松开，“掉几滴眼泪，你有泪腺吧，实在不行我给你上催泪烟。”

    00薄唇微动，“你想要我、的泪？”

    芸司遥想了想，直接问他，“会变成珍珠吗？”

    00歪头，“你、想要珍珠？”

    芸司遥：“我要你的泪，拿来做研究。”

    00道:“就像、唾液那样？”

    他的蹼爪轻轻蹭在芸司遥的腿皮肤，幽蓝的眸子微动。

    “你取、我、唾液，是为了研究，取我眼泪，也是为了研究”

    00抬起了上半身，湿漉漉的脸颊贴在了她掌心，温顺的轻轻蹭了蹭。

    “你、什么时候，会为了我，而取我身上的、东西？”

    人鱼族有取彼此身上的东西作为定情信物的习惯，而不是什么研究、实验。

    芸司遥看着人鱼。

    他银色的睫毛垂下，眸中神色被遮掩了大半，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可怜？

    她心中涌动着一丝异样。

    人鱼也会有人类复杂的情感吗？

    00苍白的指节贴上她中玻璃。

    指尖垂落的水珠在水箱里晕开细涟漪。

    “我、可以、给你”

    00抓过了她里的试管，放到了眼下，“但你要、补偿，给我”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侵占欲望。

    幽蓝色的眼眸像是被点燃的岩浆，流转着近乎偏执的渴望。

    “芸”

    芸司遥这才发现他眼角缀着颗莹润的泪珠，比她见过的任何宝石都通透，泛着诡异的幽蓝。

    幽蓝液体坠入试管的刹那，化为一颗浑圆的珍珠。

    质地比寻常珍珠更为通透有光泽。

    “你欠我一次”

    声音从大脑深处响起，震得头皮都在发麻。

    00将试管还给她。

    成功了。

    她取到了人鱼泪。

    芸司遥低头看了眼试管，没想到提取的过程会这么轻松。

    身后还有监控盯着，芸司遥不好在高台上久留。

    她转身下了高台。

    背过身的一刹那，00人鱼缓缓直起脊背，尾鳍如利刃般劈开水流。

    他收敛了脸上装可怜似的示弱神情，变得冷漠而强势，仿佛蓄势待发的猎食者。

    “芸”

    他能感受到伴侣高兴的情绪，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霍邢佑看芸司遥从高台之上下来。

    中试管内赫然是一颗莹白饱满的珍珠。

    他几乎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人鱼族等级森严，00在族群中的地位绝对不低。

    连这种无理的要求他都应允了？

    芸司遥拿着试管打算去玛格丽那里做成分分析报告。

    霍邢佑走近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水箱中传来“嘭”地一声重响。

    00鼻尖抵在玻璃上，指尖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

    “滚、开”

    霍邢佑的距离芸司遥的腕不到二十厘米。

    00将脸贴在水箱玻璃上，眼睫低垂，落在霍邢佑仅有的一只完好的，微微眯了眯，“我会、拧断、你的另一只，”

    他这是在嫉妒？

    霍邢佑反应过来。

    一只野兽，也会嫉妒？

    00脖颈上套着的可是高压项圈，能在启动的刹那将人活活电熟。

    霍邢佑恶向胆边生。

    他抬握住芸司遥的腕，道：“试管我去送给玛格丽吧，到时候将成分报告发给你——”

    一声爆裂的炸响在两人身后响起。

    00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整个水箱都在剧烈震颤。

    涌动的水花中倒映着他扭曲变形的面容，眼神里翻滚出杀意与疯狂。

    “不要、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