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闹铃声响起。

    芸司遥睁开酸涩的眼睛，发现窗外天光大亮。

    眼皮被光线刺得微微发沉，她眯起眼，适应了几秒才去拿床头柜上的。

    已经八点半了，她睡了整整十个时。

    芸司遥腾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八点半

    梁康成十点半就会过来。

    芸司遥从没睡过这么久的觉。

    睡醒之后不但没有解乏，反而还腰酸背痛的。

    她拍了一下酸疼的肩膀，想起自己行李还没收拾。

    梁康成马上就要过来了，她得迅速把东西都处理了。

    芸司遥正要下床，腿却撞到了一具温凉的躯体。

    她转过头。

    阿成平躺着。

    脸上覆着松松垮垮的黑色丝巾，姿势规整得像展柜里的陈列品。

    芸司遥皱了皱眉。

    “阿成？”

    按理它这个点早就醒来随时待命了，怎么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芸司遥推了推它，喊道：“阿成？”

    阿成一动也不动。

    晨光漫过床沿，在它身上投下一道斜斜的明暗交界线。

    没反应？

    芸司遥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它的回应。

    阿成像台彻底断了电的器，只剩一片死寂与冰冷。

    芸司遥察觉到不对。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阿成的检修面板。

    和昨天死的时候一样，面板显示一切正常。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故障了。

    芸司遥拿出，再次找到了极致复刻屋的客服。

    和昨天不同，客服给她发来了五六条信息，消息框边上都是红点。

    芸司遥点进去。

    莹：我们并没有给您邮寄仿真眼珠呢亲亲。

    隔了五分钟。

    莹：请问您是在什么时候收到了眼珠呢？

    又隔了十分钟。

    这次客服的回答像是器人统一回复。

    莹：我们店长一年只做一款仿真人，它不是寻常的器，就像刚出生的婴儿，变成什么样都由您一掌控。

    莹：您要用爱去呵护它，陪伴它，教育它，它会养成您所期待的模样哦～

    然后是十分钟。

    莹：您确定您收到了一对仿真眼珠吗？

    莹：能麻烦您给我们拍个照吗？

    莹：或许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寄错了，您原路转回即可。

    芸司遥粗略的扫了一眼她发的信息，先问了现在最要紧的问题。

    ysy：你们家这仿真人质量这么差？

    ysy：不是你们有着t国最顶尖的仿真技术，保证旗下的产品十年都不会出故障？它来我家两三天，每天都死，这让人怎么用？

    对面的客服很快回复，就像是等在电脑桌边似的。

    莹：很抱歉呢亲，为您打造的仿真男友是我们店铺首批，不论是做工还是质量都是顶尖水准，您指的故障是什么呢？

    ysy：今天早上，它又死了，怎么叫它都没反应。

    莹：仿真器男友自开启后，只接触过您一人，来到新环境，它会感到不安和生疏，沉默些都是正常的呢～

    芸司遥深呼吸。

    ysy：如果我没记错，我买的是仿真男友，不是活体幼崽吧？

    ysy：它现在就是叫不醒，我等下还要搬家，你让我怎么弄？

    莹：您将它自然放置两天，如果还是没有反应，我们将双倍退回您的订单金额。

    芸司遥关了，白了就是她们也没办法。

    她看了看床上的器人，又看了一眼时间。

    快来不及了。

    梁康成马上就要过来了。

    芸司遥只能把器人先搁到一边，先去洗间洗漱。

    她找了一个编织袋。

    尽量不要大包包，将换洗的衣服还有日用品全部放了编织袋里，整理好。

    收拾完所有东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

    梁康成有提前半时到达的习惯。

    芸司遥刚收拉好拉链，时间来到九点半。

    她重新回了房间，看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仿真器男友。

    要带走么？

    芸司遥开始犹豫。

    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她就跟这器人绑定在了一起。

    这里是惩罚世界。

    如果阿成真是这个世界的关键人物，那她恐怕不能随意将它丢下，免得触发别的惩罚任务。

    芸司遥在app上下单了等身巨型收纳盒，还有一些防撞海绵，泡沫。

    等快递哥将盒子送来时，梁康成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芸司遥划开接听。

    “喂，叔。”

    梁康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了点温柔的磁性，“遥，我马上到你家楼下了，你哥公司临时有事不能赶过来，拜托我先来接你。”

    芸司遥：“这么早？”

    梁康成：“不早了，我怕你东西太多，所以提前过来，还能帮你整理整理。”

    芸司遥就是防他这一。

    她道：“不用，我昨晚就整理的差不多了，麻烦你了叔。”

    梁康成笑了一声，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麻烦的。”

    挂了电话，芸司遥就开始搬器人。

    一百多斤的不是一般人能抬的动的，更别她这副虚弱的身体。

    芸司遥搬得气喘吁吁，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胸腔涌起一阵痒意。

    她蜷起肩膀剧烈地咳起来，“咳咳咳”

    阿成的身体一半都躺进了收纳箱里，只要将防撞海绵铺上就差不多了。

    芸司遥好不容易缓过劲，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干干净净。

    她拿起地上的海绵，正要给它铺上，背撞在了它脸颊的黑色丝巾上。

    阿成的脸向一边歪倒，正好面朝着她。

    丝巾质地很薄，隐约能透出底下脸部的轮廓——

    阿成的脸和常人无异，却透着股不出的僵硬与诡异。

    芸司遥心里突地一跳。

    她盯着它脸上那抹黑色，总觉得丝巾下的“眼睛”正隔着布料望过来，紧紧黏在她脸颊。

    可它明明没有眼睛，又怎么会“看”呢？

    芸司遥皱起眉。

    她将盒子盖上，挡住了阿成的脸，随后将盖子封死。

    芸司遥要带走的行李不多，其中最重的就是这个器人了。

    她将行李全部拖到了门口的玄关，累出了一身汗，撑在一边的柜子上休息。

    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咙里涌动着腥甜。

    她取了药，倒出一颗来直接咽下去，连带着那点腥味儿也咽进了肚子里。

    芸司遥等着脑海中的眩晕平息，肘碰到了铝箔密封袋。

    她扫了一眼袋子，想起还没给客服拍照，将这对眼珠寄回——

    芸司遥伸出，指尖刚接触到密封袋边缘，瞬间感觉出了不对劲。

    袋子很轻，没有记忆中那种沉甸甸的坠感。

    她一把拉开袋子，向内一看。

    密封袋内壁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褶皱。本该躺在里面的仿真眼珠，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真眼珠

    不见了？

    芸司遥怔愣片刻。

    谁会去拿眼珠？

    这东西又不是金子之类可以兑换保值的产品，有谁会拿？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地上封死的收纳盒，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咚！”

    收纳盒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撞击。

    芸司遥回过神。

    收纳盒里发出来的声音。

    是阿成？

    她正要过去查看，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叮咚——叮咚——”

    梁康成在外面敲门。

    他声音低沉悦耳，不疾不徐。

    “遥，是我，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