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暗疯批机器人将我强制爱了(16)

A+A-

    阿成用衣服擦干净脸上的血。

    然后坐到床边,将温水递到她唇边。

    “喝水。”

    芸司遥一抬,玻璃杯瞬间倾倒,洒了它一身。

    “不喝。”

    阿成什么话都没,拍拍身上水。

    有些水溅到了它膝盖裸露的电线械中,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芸司遥却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阿成若无其事的站起身。

    它弯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杯子,又清理干净碎了一地台灯,才转身去了厨房。

    洗干净杯子,重新接满温水。

    再次返回时,它脚步停住,看着紧闭的卧室门。

    ——芸司遥把门关上了。

    阿成抬按在门把上,发现居然上了锁。

    它放下,对着门内道:“水放在门口,你渴了随时出来拿。”

    阿成将杯子放到了门边。

    薄薄的一扇门拦不住它。

    但如果真的强行破门而入,芸司遥估计会更加讨厌它。

    额头上的“血”流到了唇边,阿成摸了摸“伤口”。

    不痛。

    这并不是酒液,也不是人类的血。

    阿成转了转眼珠,看着上的液体。

    “”

    芸司遥翻了个身,看着门口。

    阿成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应该是找了个地方自己坐着了。

    她陷在柔软的被褥里。

    两条腿却像卸了力的绸带,连稍稍蜷一下膝盖都觉得费劲。

    尤其腿根那处,软得发空,酸软劲儿顺着大腿往下漫,连带着腰都跟着发沉。

    身体累极,精神也跟着困乏。

    她不再想着阿成,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窗外的光一点点淡下去。

    天色就像被墨汁慢慢晕染的宣纸,从浅灰到深靛。

    “嗡嗡——”

    铃声震动。

    芸司遥睁开眼,再次醒来是半夜。

    她摸到了,划开,声音沙哑,“喂?”

    “芸姐,我们查到了极致复刻屋的店铺地址。”

    芸司遥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口干舌燥,一咽口水,舌尖和上颚就涩得发疼。

    “在哪?你们已经过去了么,有负责人的联系电话吗?”

    “有的,我们现在正在前往雾栖谷的路上号码已经发到了您的短信。”

    电话那头的声音滋滋啦啦。

    信号并不是很好。

    芸司遥继续道:“找到人了立马通知我,尾款我稍后打在你帐户上。”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在爬山,气喘吁吁的,道:“不急,等我们找到人您再打款吧,这里有点诡异”

    芸司遥:“怎么了?”

    “我和我的团队已经进山了,这里雾气太大了,不太好分辨方向,还有”男人粗喘口气,“也可能是这里的人故弄玄虚,我看到树上绑了很多的玩偶娃娃,就是时候玩的仿真棉花娃娃它们、它们全都没有眼睛。很奇怪。”

    “没有眼睛?”

    “对,每一棵树上几乎每一棵都绑了娃娃,它们的眼睛应该是被人特意取下来的,上面还有线头的痕迹,啊——”

    电话那头的人突然惨叫一声。

    芸司遥握紧,“喂?喂?你那边出什么状况了?”

    她听到一阵磕碰声,应该被摔在了地上。

    刺耳的电流声后,一道完全陌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毫无情绪起伏,像被设定好的程序。

    “你好。”

    没有停顿,没有间隙,如同被按下了循环键——“你好。”“你好。”“你好。”

    它单调地、固执地重复着。

    连背景里的电流声都被这不断重复的“你好”盖了过去,让人心头莫名发紧。

    是器人。

    芸司遥将挂断。

    很快,对面又打了过来。

    她等待了几秒钟,重新接起电话。

    “芸姐!我、刚刚在山路上没踩稳,滑下去了——!这里有很多器人,我们应该是来对地方了!”

    芸司遥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道:“你们遇到危险了?受伤了吗?”

    “没受伤,这些器人没对我们展现出任何攻击性。”

    “那刚刚是什么声音?”

    “是器人捡走了我的,它们居然有一定的思维——”他继续道:“我的老天,这林子里起码有几十个器人,它们它们长得也太像人了,而且非常聪明,似乎是在给我们引路。”

    “引路?”

    “这里雾气太重了,自己走很难走出去,我们带好了防身的武器,打算跟过去看看。”

    “确定不会有危险吗?”

    “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和武器,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赌一把,总比在谷内原地打转要强。”

    “路上注意安全,”芸司遥心里不是很赞同,她道:“如果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立马返回,不要冒险,更不要多做停留。”

    “明白。”

    电话挂断。

    芸司遥长出口气。

    找到店铺位置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器人销毁。

    人力无法压制器。

    更别阿成那恐怖的力气,换成身体健壮的成年人都奈何不了它。

    既然它不愿意离开

    芸司遥坐在床上,睫毛垂了垂,指腹反复碾过被子上的纹路。

    ——那就只能销毁了。

    大半天没喝一滴水,又出了不少汗。

    芸司遥嘴唇早就没了水润,抿一下都觉得粗糙。

    她翻身下床,穿上拖鞋。

    放在门把上时微微犹豫。

    阿成不会还在门口等着吧?

    她侧过耳,先听了一下外面的声音。

    外面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声音。

    “咔哒”

    她开了门,在地上看到了一杯水。

    是阿成倒的。

    芸司遥弯腰,正要捡起地上的水。

    一只漆黑的眼珠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不远处。

    阿成睁着眼睛,苍白的脸颊隐匿在黑暗中,森丽诡谲,让人感到危险——它躺在地上,不知看了这扇门多久。

    芸司遥差点被它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躺着干什么?”

    阿成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芸司遥在原地站了一会,它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回事?

    芸司遥走过去,俯下身。

    阿成脖颈上正显示着一条鲜亮的红色数字。

    电量仅剩:%。

    它没电了。

    连开关都无法操控的器人,会受电量影响?

    它喉咙里发出一阵细碎的电流杂音。滋滋啦啦,又哑又滞。

    阿成:“你在跟谁打电话?”

    芸司遥没话。

    阿成嘴唇还在械地动,下颌微微绷紧,“不要,找他”

    它以为芸司遥是给梁康成打的电话。

    “不要去。”

    阿成伸,似是要扯芸司遥的裤腿,却被她避开了。

    它的坠在了地上,嘴唇张合的幅度越来越。

    眼眸明灭了两下之后,彻底归于沉寂。

    芸司遥看着它无神的眼睛。

    它额头上还有伤,是被她下午用台灯砸出来的。

    皮肤被碎片划破,露出漆黑的电板。

    芸司遥蹲下身,视线掠过它的脸颊,轻声道:“阿成?”

    阿成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并没有回应。

    芸司遥确定它已经“关”。

    她缓缓伸出,放在了阿成的眼睛上。

    从它装了那对仿真眼球开始,她就没有碰过它。

    芸司遥厌恶、排斥看到它的眼睛。

    她不敢赌阿成会不会再次醒来。

    以防万一,她现在就得把眼睛取出来。

    芸司遥指触碰到它湿润的眼眶。

    那触感太过于微妙。

    它的眼球居然是湿的。

    是水吗?它也需要水来润泽眼球?

    芸司遥屏住呼吸,一丝湿滑的黏腻顺着指缝漫开。

    软的。

    眼球是软的。

    她指尖轻轻一颤。

    暗红色的血珠正从指尖往下滚,滑过皮肤,砸在地上。

    洇开一点深色的痕迹。

    取不出来

    那点红像烧红的针,猛地刺进眼里。

    这根本就不是仿真眼球坚硬冰冷的触感——!

    芸司遥指像被烫到似的瞬间弹开。

    她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指尖,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怎么会这样?

    它装的不是仿真眼球吗?

    为什么变得变得和真的眼球一样?

    阿成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

    它的右眼被戳出两道口子,浓烈的血水溢了出来,源源不断似的。

    芸司遥看着眼中淌血的阿成。

    是真的血吗?

    芸司遥捻了捻指,发现这液体的触感和酒和水完全不同。

    那颗眼珠子已经长进了它的身体里。

    怎么也取不出来了。

    芸司遥擦干净,又去看它额头的电板。

    阿成额头上的皮肤被台灯碎片割开,伤口边缘沾着些许半透明的黏液。

    芸司遥看到伤口内部慢慢鼓起的一点柔软的弧度,隐约透着红色——

    像是新生的组织,正在械缝隙里不断生长蔓延。

    ——那是血肉,属于人类的血肉。

    芸司遥心下一跳。

    阿成长出了人类的血和肉。

    那以后呢?

    它会不会变成真的人类?

    芸司遥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快速思考着。

    阿成不是人,而是器,是她买的仿真器。

    器再怎么样也不会真的变成人。

    阿成不可控,这种不可控就像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反噬威胁到她。

    心软,等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芸司遥放慢呼吸,再次伸出了。

    她指腹触碰到了球体,正要向内挖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出现,打断了她的动作。

    “痛”

    阿成睁着眼睛,流着血,缓缓握住了她的腕。

    “我好痛”

    芸司遥一颤,却插得更深了。

    阿成似乎想要将她的从眼睛里拔出来。

    刚一用力,不知想到了什么。

    它转动唯一完好的左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脸。

    芸司遥察觉到腕上施加的力道骤然一轻。

    阿成放开了她,双放于两侧。

    一副任由她为所欲为的模样。

    粘稠的血液顺着眼睑往下滑,在它苍白的脸颊上拖出两道蜿蜒的痕迹。

    像是在哭。

    芸司遥却怎么也下不了了。

    她蓦地将抽出来,深吸一口气。

    理智告诉她不能在这时候放弃。

    身体却无法再做出挖人眼睛的动作。

    是嫌那眼睛太像活人了,挖起来恶心又恐怖;还是因为真的心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芸司遥不再管它。

    她移开视线,站起身,拿上水杯转身回了卧室。

    “咔”

    重新锁门。

    黑暗中。

    阿成抬按向受伤的眼眶。

    那阵尖锐的不适突然加剧,胸腔里涌起一阵陌生的钝痛。

    它第一次知道“疼”可以不是物理损伤。

    而是一种会让内部元件都跟着发颤的、不清道不明的酸胀。

    阿成不再动作,宛如一具废铁,一动也不动。

    “”

    梁康成最近找了个新乐子。

    他发现自己的侄女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不再亲近他,也不再缠着他,更不会用崇拜仰慕的眼神望着他。

    就像一根笔直的线,突然偏离轨道,让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梁康成用签字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圆。

    “老板,艾曼的工作由谁来顶上?”

    梁康成道:“你自己定吧。”

    助理一呆,“我我来定吗?”

    梁康成微笑,笔在指间转了半圈,“反正她之前做的也无非是订会议室、发通知,把‘下午三点’写成‘5:00’,找个能分清星期几的人来就行。”

    助理哑口无言,更不敢多嘴。

    “好,好的。”

    梁康成将笔停在纸上,淡淡道:“没什么别的事,你就先出去吧。”

    他的办公室还坐着一个人。

    是芸津承。

    助理连忙退出去,还贴心的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芸津承哈哈笑道:“叔真是好威风。”

    “那可比不得你,”梁康成无奈,“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芸津承:“听你把自己秘书给送进局子去了,所以特地来看看。”

    梁康成:“恐怕让你失望了。”

    芸津承微挑眉。

    梁康成微笑道:“我并不在意一个空有美貌,一心只想上位偷窃的花瓶。”

    芸津承:“哎,怎么也跟了你好几个月,你可真够无情的。”

    梁康成没有接话。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芸津承摆正了脸色,道:“不知道你收到通知没,警局那边的。”

    梁康成抬起眼睛。

    “什么通知?”

    芸津承道:“艾曼死了,尸体在第二天不翼而飞。”

    梁康成点点头,“然后呢?”

    芸津承看向他。

    那目光算不上锐利,却带着股观察似的专注,连他最细微的神态表情都不肯放过。

    “叔,”芸津承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吧?”

    两人之间隔着半张桌子的距离,目光在半空撞了个正着。

    梁康成的眼神沉得像深潭。

    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为什么和我有关系?”他支着下巴,轻声,“津承,你怀疑是我杀了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