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昆仑山
明宇身前排放着数十枚古朴的铜钱,样式一致但正反各异。
明宇眉头微皱,盯着面前的卦象道:“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也罢,反正时候尚早,就当给这个师弟的磨练了,如此来,这个河神还帮了我一桩忙。”
明宇突然呕出一摊血来,身前的铜钱沾染了他的血迹,变得诡异起来。
明宇赶忙强定心神,运气疗伤,不让自己的伤势加重。
推衍一途是窥探天的段,被天道视为窃贼,推衍得越深、越精则越被天道所针对,若是寻常地推测凶吉并不会引来天道的注意,但明宇推衍得太深太广,以被天道视为窃国大盗,所以如今明宇也饱受天道的侵蚀。
“还早呢,我还不能倒下。”
公孙翊在地底行走,眼睛时不时地注视着上方的土地,观测自己是否已经走出了那片火海的范围,公孙翊用天眼观看时,位于火海下方的土地会成鲜红色,而在火海之外的土壤颜色维持不变。
走了足足百丈远,公孙翊才走出地面,身后是那片火海。
即便公孙翊先前是走在地底但也感受到了难耐的炽热,他被河伯重伤后虽经宓妃的治愈,但身上还残留着些许寒意,走完这段路后身体的寒意已经一扫而空。
公孙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身望了望身后那片火海,心中不出的舒坦。
没了那片火海的阻碍,公孙翊此时才用肉眼看清昆仑山的面貌。
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
若仅凭肉眼,公孙翊还不能将昆仑山的景象尽收眼底。
公孙翊收回视线,不再盯着还在远处的昆仑山,而是注视这面前这条大河。
这条大河蜿蜒曲折将整座昆仑山围住,河水深不见底,宽数百丈,并且静止不动,如同一潭死水。
公孙翊眉头微皱,他曾在闲暇之余听远空过,在昆仑山外环绕着一条大河,被称为弱水,据即使是一根羽毛掉在弱水上也会沉落。
公孙翊拔下自己的一根发丝,轻轻一吹,让其飘到弱水上,结果头发刚接触到水面便沉落下去。
公孙翊道:“这果然是弱水,飞不能飞,游不能游,这可如何是好?”
公孙翊灵光一闪,祭出绝尘剑,试图以心御剑,然后踩在绝尘剑剑飞过洛水,但绝尘剑仿佛和自己断了联系一般,一动不动。
公孙翊忖道:“没想到这里的法术禁制竟如此森严,连剑也不能飞”
公孙翊足无措,越来越急,但越急脑子越乱,越想不出法子。
“啊”公孙翊仰天大叫,试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公孙翊抬头之时,蓦地看到从西方飞来三只巨禽,青身红头。
公孙翊毫不犹豫,高高跃起,试图抓住它们的脚,让它们带自己飞过弱水。但公孙翊全力一跃,仍离三只青鸟有一段距离,公孙翊右一挥,从袖中飞出一段绳索,飞向其中一头青鸟,牢牢缠在它的脚上上。
公孙翊的袖中以“袖里乾坤”的神通收了不少寻常器物,因而这根绳索只是寻常的麻绳,并非修士所用的法宝“捆仙索”,以青鸟的力道,若要挣开,自然不废吹灰之力,但那只青鸟看了看自己脚上缠绕着的绳索,又看了看公孙翊,似乎认得他一般,并没有挣开绳索,而是照常往昆仑山飞去。
公孙翊又欣喜,又感激,他本来是抱着侥幸地态度试上一试,没想到一举成功,只是不知道这只青鸟为何帮自己。
在飞过弱水后,那只青鸟便用喙在自己的脚上一啄,绳子登时断开而公孙翊也往下落去。
公孙翊落地之后,朝青鸟的方向抱拳作揖,表达心中的感谢,但公孙翊心中此时却想起一个声音,“我只能带你至此,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自求多福。”
公孙翊一愣,没想到一只青鸟亦会传音之术,这昆仑山不愧是仙人云集之地,果真是卧虎藏龙。
洛水流域附近的村舍房屋皆被大水冲垮,百姓流离失所,不少人妻离子散,一时间哀嚎遍野。
瑾钰见到一个男孩抓着一块木板,在河水里上下起伏,飞身向前,从河水里将他捞起,落在地上。
男孩先前牢牢抓着木板,一心只有活下去的念头,无暇念及他事,此时成功得救,想起失散的父母兄妹,“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瑾钰没好气地道:“哭什么哭,不是没死吗。”
男孩被瑾钰一凶,顿时觉得委屈,如此一来便哭得更凶了。
瑾钰登时有些束无策,骂人她在行,但安慰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她可实在不擅长。
远处宓妃正缓缓走来,男孩还见到她沉鱼落雁的样貌,竟然看呆了,而宓妃见了,巧笑倩兮,男孩登时便不哭了。
瑾钰对男孩侧目斜睨,心道:“年纪便这般,长大还不是个色胚?”
瑾钰道:“怎么样了?”
宓妃神色暗淡,道:“如今我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唉,苦了这一方的百姓啊。”
瑾钰啐了一口,她此刻本就心情不好,因此没有顾及宓妃的颜面,道:“这个冯夷真不是个东西,你当初怎么就跟了他呢?”
宓妃并没有感叹自己的遇人不淑,毕竟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相信,起码当时的冯夷对自己是一片真心,只是这种真心并不长久。
宓妃喟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瑾钰的问题,上去安慰了那个男孩几句便去别处救助那些受难的百姓了。
瑾钰看着宓妃远去的身影,想了想,亦跟着她去救人了。
“那个呆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公孙翊通过弱水后一路狂奔,终于到了昆仑山面前。
公孙翊前面不远处有九口井,以玉为槛看似杂乱无章的排列其实符合九宫之序。公孙翊走近一瞧,井水清澈见底,倒映出他的样子。
公孙翊伸掬了一捧水喝,入口清凉甘甜,除此以外并无异样。公孙翊忖道:“看来这神山的水和人间相比也无特异之处嘛。”
公孙翊不再逗留,抓紧时间赶路。
到了昆仑山脚下时,公孙翊看向前方,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昆仑山山势险峻陡峭,竟无路可行。
公孙翊试了试,还是没有办法御风而行,没办法,只能徒爬了。
好在公孙翊身子健壮,伸也颇为矫健,所以倒也不会如何艰难。
公孙翊自走上修仙路起,第一次萌生了法术神通也无甚用处的想法。
“不知道那些仙人要怎么上山,难道和我一样徒攀登?那也未免太不雅观了。”一想到那些鹤发童颜的仙人们,和自己一样,徒攀岩上山,公孙翊便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又觉得此念想冒犯了自己的师傅天玄真人,便很快摇了摇头,不再细想,专心攀登。
公孙翊却不知,昆仑山此处的禁制是为了防止一般的修仙者进入山中,若公孙翊的修为到了足够的境界便可不受此处禁制的压制,能直接飞到昆仑山顶。
公孙翊儿时便经常跟晓海等人攀岩黑龙山的山壁,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对于攀岩一事还是熟稔于心,公孙翊只抓那些较为突出且坚固的岩石,因此一路顺风顺水,并未像许多故事中的人物一般,中途失,又掉下去许多。
即便公孙翊轻车熟路但还是吃尽苦头,罡风如刃,刮得公孙翊肌肤生疼,而这看不到头的山壁也爬得公孙翊肌肉快要炸裂开。虽然公孙翊如今已是湖海境的修士,灵气吸收转换极快,而昆仑山四周的灵气又极为充裕,所以公孙翊旧力未尽,新力便生,虽然气力不绝,但公孙翊的身体却并没有那么坚韧,能够一直撑下去。
好在公孙翊撑不下去之前,先爬到了一处平台。
公孙翊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毫无修士的风范。
昆仑山高万仞,即七千丈,公孙翊攀岩了半天,也不过千丈。
公孙翊望了望昆仑山山顶,依旧是遥不可及,心中便不面有些害怕了。
“照这样下去,得爬到什么时候”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公孙翊险些就要放弃了,但好在他性子坚韧,不轻易言败,很快就振奋精神。公孙翊还是八岁孩童的时候便能随着觉阳爬完那条“登山路”,更何况如今已是湖海境的修士。
公孙翊直起身子,盘腿而坐,依照刑天传授的法诀,运行真气,将疲惫酸痛一扫而空。
公孙翊前方有一条河,而在河边有一名老者,身着蓑衣,头戴斗笠,正在垂钓。老者拿着一根细长竹竿,但竹竿却没有鱼线,不过若用天眼去看,便可发现有一条真气凝聚而成的细线从竹竿上垂下。
老者突然莞尔一笑,“性子倒是不差,过了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公孙翊站起身来,继续赶路,公孙翊还未爬上来之前以为此地只是一块突出的平台,但没想到是一块方圆百里的平原,而在平原尽头依旧是无路可走的山壁。
公孙翊注意到那名在河边垂钓的老者,而老者此时亦看向公孙翊。
公孙翊向老者躬身行礼,虽然这老者模样普通,和仙风道骨的天玄真人是云泥之别,但公孙翊可没有傻到会认为出现在此处的老者是寻常之人。
公孙翊站直身子,想要离去,不料那名老者却开口道:“少年郎,此处风景甚好,不过来看看吗?”
公孙翊有些不知所措,按理来,自己应该抓紧赶路,但若是得罪了这个不知深浅的老人,后果不堪设想,公孙翊左思右想,还是向老者走去,耽误些时间,也比得罪老者被一掌打飞前功尽弃的好。
公孙翊走到老者身边,想了想,毕恭毕敬地道:“老先生,我已经不算是少年了。”
老者笑道:“若心还是少年心,那我都能算少年,你又怎么不算?”
公孙翊一愣,老者所颇为深意,不由得点头赞同。
公孙翊此时亦注意到老者中那根古怪的鱼竿,用天眼一瞧,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公孙翊道:“老先生你是神仙吗?”
老者不置可否。
公孙翊道:“洛水河神与我有仇,寻不到我便以无辜百姓泄愤,洛水流域的百姓惨遭洪水迫害,还请老神仙助我向西王母求得息壤为民解忧。”
老者道:“虽然大家都是住在这昆仑山上但彼此之间并无往来,我和西王母并不相熟,不能帮你了。”
公孙翊有沮丧又有些心急了,人命关天,自己怎么能在此久待。
老者似乎是看出了公孙翊心中所想,道:“你也别太心急,这昆仑山上不同于别处,时间过得极慢,你在这待上十天,外面也不过一天而已。”
公孙翊这才放下心来,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道:“老神仙,虽然您和西王母不相熟,但也是神仙,能否和我一起前往洛水对付河神冯夷?”
老者摇头道:“非不欲也,乃不能也。你应该知道上古之时天地隔绝,而这昆仑山是位于天地之间的存在,有众多不愿飞升上界的远古神祇居住在此。但天帝是谁,怎么会容忍此地的存在?我们这些人虽然名义上不受天帝的管辖逍遥自在,但实际上是被他拘禁在此。对于你们而已,这里的禁制只是不能飞行而已,但对我们可就重多了,我们只能在这昆仑山方圆八百里内活动,一旦离开昆仑山便会引来天道侵蚀,最终形销骨立。”
老者长叹一声,道:“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除了你外我已经有近千年没见过生人了。”
公孙翊心下大骇,想不到这昆仑山还有此等秘闻。
“那你们不会联合起来反抗吗?”
老者苦笑道:“谈何容易?天帝持有天道印便能无敌于世间,即便我们一起上,也只是以卵击石罢了。”
公孙翊明知可能会惹怒老者,还是出了心里话,“逆来顺受可不是少年人的所作所为,我认识一个叫刑天的大神,他即便没了头颅也还是要和天帝斗上一斗的。”
老者道不怒反笑,心道:“好子,居然还会拿我的话讥讽我。”道:“你的师傅不是叫你顺应天意吗?你如此这般,不是忤逆天意?”
公孙翊没有深究老者为何明白自己师门的事,义正言辞地道:“我逆的不是天,而是人!这么久以来,我已经明白,天帝和人一样,也有私心,也会犯错,也会”
公孙翊还未完,老者便赶忙捂住他的嘴巴,指了指上方,传音道:“有些话,在心里便可。”
公孙翊明白老者所言,既然此地被天帝拘禁,那天帝定然时不时注视着此处的动向,若是刚好不凑巧被他听见,那天帝降下天雷,自己必然灰飞烟灭了。
公孙翊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向老者传音道:“天帝也会错,也会作恶,做错便要改!作恶便要认!”
老者一愣,显然没想到公孙翊会出这种话,千年以前的他可不敢如此大逆不道,看来他其实也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