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吊脚楼
公孙翊察觉到那头老虎的离去,心里也有些好奇这头畜生心里的想法,若它是想伺报复也并非绝无可能,但应该还不会蠢到紧紧跟着公孙翊等人,将自己的念头暴露无遗。
公孙翊摇了摇头,不再深思,随着黎欢到了一栋吊脚楼前。
黎欢轻轻揉搓着衣角,忸怩道:“这边是我家了。”
公孙翊抬头看去,这栋吊脚楼其他的吊脚楼一样,底部一边靠着山坡实地,其余三边尽皆悬空,靠柱子支撑。与别人家的吊脚楼不同的是这座吊脚楼显得了些,而且除了底部外只有一层,并且其他的吊脚楼底部大都用围栏围起,里面圈养了一些牲畜,而这栋吊脚楼底部却只囤放了一些干柴,这栋吊脚楼外边虽然整洁,但着实有些破旧,仿佛风一吹便会塌似的。
公孙翊笑道:“你家挺大啊,比我家大多了,我家得很,而且还是土坯房。”
黎欢自然不信,公孙翊这等穿着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家境贫寒之人。
瑾钰笑道:“我可以作证,他家确实没你家大,得很。”
黎欢道:“真的吗?”
公孙翊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黎欢突然笑了笑,并不出彩的脸此时竟也有些好看,她倒不是因为得意,而是她觉得自己跟公孙翊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远了。
公孙翊背着昏迷的黎余随着黎欢走上楼梯,压得楼梯吱吱作响。
瑾钰和纯原则留在吊脚楼外并没有跟随公孙翊上去。
黎欢见状,忸怩道:“两位姐姐上来坐坐。”
瑾钰刚想出言拒绝,公孙翊却开口道:“上来。”
原来公孙翊是担心黎欢误认为瑾钰两人是嫌弃她家破旧,怕她心存芥蒂这才出言提醒两人。
纯原一听,登时心领神会,并未有多余言语便跟了上去,瑾钰见状略加思忖也想明白公孙翊的用意,虽然不太情愿还是跟着纯原踏上楼梯。
黎欢的家门并未上锁,想来家中也无甚贵重之物,黎欢推开门,只听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显得有些刺耳。
公孙翊还未进门便先闻到一股木头腐烂的气味,进门一瞧,大厅空无一物,另只有几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垂着一层黑色门帘,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公孙翊被黎余领着进入一个房间,房间的地上有两个四四方方的木架,近一尺高,上面铺着竹蔑,垫着枯草和树皮,此外还有分别有个木质的枕头,想来这便是兄妹两人睡觉休息的床了。
黎欢指引着公孙翊将黎余放在其中一张床上,黎余躺下之后呼吸便渐渐趋于平稳。
公孙翊道:“你放心,你哥哥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应该就能醒了,不过还要静养些日子。”
黎欢大喜过望,连连称谢,公孙翊笑道:“你在那山洞外便已经谢过了,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
黎欢笑了笑,并没有解释,转身走出房间,公孙翊也跟了出去。
黎欢不知从何处端来三个杯子,里面装着清水。黎欢将杯子一一递给三人,讪讪地道:“我们家穷,没什么可招待各位的,这是山泉水,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公孙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只是有些清凉而已,远不如公孙翊饮过的其他水源,比之昆仑山外的九泉水更是天壤之别。
公孙翊道:“这水十分好喝呢,能再来一杯吗?”
黎欢笑着给公孙翊又装了一杯。
瑾钰虽然对此嗤之以鼻,但却并未戳破公孙翊的谎言。
黎欢道:“你们先坐一会,我得去跟娘一声。”完便走进了那个垂有黑色门帘的房间。
一老一在里面窃窃私议,但以公孙翊等人的修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娘,我今天陪哥哥上山采药,没想到碰上了一只大老虎。”
“什么!咳咳,你没受伤?余儿呢,他怎么没来见我?难道咳咳”
“娘你放心,我没事,哥哥可勇敢了,为了保护我根本不怕那只老虎,不过他受伤了,但是没什么事,我们被一个好心人救了,是他一路背哥哥回来的,哥哥现在正在休息呢,”
“咳咳那就好,那位好心人呢?”
“在外头呢,还有两个姐姐陪着他,那两个姐姐可漂亮了,虽然有一个带着面纱,但肯定是个大美人,就跟娘你一样,要是我长大了也能像娘这么漂亮就好了。”
“你这傻丫头,娘这个样子又有什么好看的?可惜咱们家穷,没什么能感激人家的,欢儿,你可要好好照顾他们。”
“娘,你放心,我会的。唉,这次上山还没采到多少草药便撞上了老虎,好在咱们家还有些没用完的药材,还能用一段时间,应该能撑到哥哥恢复,不过咱家粮食不多了”
“唉,娘这个样子,咳咳每日喝药便够了,你和欢儿吃,咳咳别忘了给恩人留一些。唉,我的两个好孩子,明明这么大了还这么瘦,别人家的孩子早就长得高高大大了,有的应该已经娶妻生子谈婚论嫁了,但你们却是娘对不起了你们咳咳”
黎余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但其实已经十六岁了,只是因为常年吃不饱饭才显得瘦,而黎欢也已经十四岁了。
“娘”
两人没再下去,房间里只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瑾钰向公孙翊轻声道:“你不会又想好人做到底?”
公孙翊摇了摇中的杯子,不置可否。
瑾钰嗔怪道:“你这家伙,总是这样,为救洛水附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而耽误行程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个把人的性命你也放不下?虽然你们人族的死活跟我没多大相关,但我起码算你道侣,还是要劝你应该以大事为重,莫要到时后悔。”
公孙翊并没有恼怒,缓缓道:“咱们此行到这南疆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救人,难道舍去眼前的人不救便是对了?何况无论多少都是人命,又哪来的高下之分?或许我将来会后悔,但我更害怕此时问心有愧。”
瑾钰冷哼一声,道:“你这呆子,我以后都不劝你了!”
公孙翊没有再理会瑾钰,转头对纯原道:“纯原,借此会我也得向你坦白,其实近年来天地异象纷出的原因是因为我师兄,他想复活蚩尤消灭人族,相识这么久才告诉你,抱歉。”
纯原点了点头,没有怪罪公孙翊,道:“在外行走本就应该处处心才对,何况这事和你师门有关你不必告诉我的。”
公孙翊见纯原并没有恼怒,这才释然。
瑾钰讥笑一声,心道:“她早就知道了,你个呆子还以为人家什么都不懂呢。”
黎欢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眼角还有些湿润,她伸擦了擦道:“天要黑了,你们在这里住一晚,不过我家没有别的床了,只能委屈大哥哥你跟我哥哥挤一挤,而两位姐姐则要睡一起了。”
公孙翊道:“那你呢?”
黎欢笑了笑,道:“今天我要照顾我娘,不用睡的,没关系。”
公孙翊自然不信,道“你还是回你的房里睡,咱们三人在野外待惯了,在这大厅靠着墙壁就能休息了。”
黎欢道:“可是”
公孙翊笑道:“别可是了,你不要去给你娘煎药吗?”
黎欢一听,没再强求,转身进了一个房间,不一会公孙翊等人便闻到了浓浓的药香。
公孙翊想起自己时候,也是父亲早亡,母亲病重在床,但是公孙翊那时候年幼,什么都不懂,好在村民都自发轮流帮忙照顾他母亲,所以公孙翊并没有吃过什么苦,但公孙翊内心其实有些羡慕黎欢和黎余,虽然两人日子过得艰苦,但起码母亲还陪在他们的身边,而自己的母亲在自己儿时便去世了。
公孙翊喟叹一声,不再往下想。
不多时黎欢便煎好药,端进了她母亲的房间里。
黎欢的母亲似乎是担心黎欢为自己浪费为数不多的粮食,喝完药便早早睡了,并特别叮嘱黎欢不要去打扰她。
黎欢走出房间,准备开始着准备晚饭。
公孙翊道:“咱们三个是修道之人,不用吃饭,不用准备咱们的。”
黎欢将信将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公孙翊道:“我有个朋友告诉我,帮了别人拿些回报是应当的,以前我不认同,现在我觉得他的没错,但拿多少全得看我的自己,我救了你们,你留我们在这过夜,已经算是回报了我的恩情,不用再刻意报答了。”
黎欢想了想,点了点头,没有打肿脸充胖子,毕竟剩下的粮食委实不多,能省则省。
如此一来黎欢便没有去做饭,哥哥昏迷,母亲在熟睡,公孙翊等人又不需要,她自己也不愿意挥霍剩下的粮食,喝了一大碗水,强忍着饿,早早回房睡了,似乎认为睡着了便不饿了。
只是这样一来,公孙翊想问的问题便不免要留到明日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公孙翊并未在黎欢家中找到蜡烛或者油灯,也不知道是因为家贫用不起,还是九黎族人并没有蜡烛或油灯。
公孙翊走出房间,见其他的吊脚楼外大都插着一两根火把,照得整个部落亮如白昼,而部落中的人也并未因为天黑而窝在家中,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也不知道是在赶往何处,只听欢笑吵闹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并无一人前来这座吊脚探望黎欢的母亲。
公孙翊有些想念自己的家乡了。
第二日天未亮时黎欢便起床整理家务,而黎余此时兀自昏迷。
黎欢走出房间却发现公孙翊等人早就醒来,不由得有些诧异。
公孙翊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黎欢脸上没来由的一红,点了点头。
黎欢先去看了自己的母亲之后再出来和公孙翊等人话。
公孙翊问道:“昨日我看外面甚是热闹,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黎欢道:“应该是在准备祭祀,咱们每年都要祭拜部落的先祖黎破,不过再热闹也跟我们家没关系了。”
公孙翊奇道:“这是为什么?”
黎欢道:“部落中人每家每户都要以牛羊为祭品,献给祖先,这样才能参加祭祀,咱们家穷自然出不起,所以好几年都没有参加祭祀了。”
公孙翊点了点头,有些明白为何黎欢这一家人会和其他族人如此疏远了。
公孙翊问道:“你有见过一个叫明宇的外来人吗?”
黎欢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每年经过咱们部落的外来人都不少,但其中应该没有叫明宇的,即便有我也不认得。”
南疆虽然远离九州且环境险恶但却被不少修士视为历练之地,用以磨练自己,此外古往今来有不少修士在南疆那些荒无人烟的地带有过奇遇,而不少得罪人的修士也会到南疆避难,因此南疆虽然险恶但修士还是对其趋之若鹜。
公孙翊虽然有些失落,但并没有显露出来,点了点道:“谢谢你告诉我。”
黎欢正因为没能帮上忙而感到不好意思,突然间肚子却“咕噜”叫了一声,尴尬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公孙翊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饿了就去准备吃的,你要是饿坏了谁替你照顾你娘?你可别指望我。”
黎欢觉得公孙翊的在理,便兴冲冲地煮了三碗米粥,自己喝了一碗,一碗端给了自己的母亲,还有一碗留给还在昏睡的黎余。黎欢的母亲虽然一再推脱但还是拗不过她,将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
不多时黎余便清醒过来,他此时已无大碍,自己端着碗喝完了一碗粥。
三人这一顿并未吃饱,但家中的米缸却已见底。
公孙翊道:“山中有许多野果,你们怎么不摘取吃?”
黎欢摇头道:“那些果子生长的地方瘴气迷茫,吃了要闹肚子的。”
公孙翊一愣,自己竟毫无感觉,而瑾钰也没有丝毫不适的迹象,想来这果子只对常人有害。
蓦地,公孙翊眼神变得异常凌厉,缓缓走向屋外,只见到一个远远跑开的身影,正是那只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