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祈雨
九州的青崖山延绵数百里,草木葳蕤,四季如春,据传是上古天地还未隔绝之时,一位大神下界后以无上秘法创造出,故而青崖山灵气充沛,孕育出许多草木精怪,即便那些还未修炼成人形的草木也已经有半数以上通了灵性。
但最近几日双日同天,青崖山中的草木被活生生晒死了大半,早已经不复往昔光景,到处都是枯萎的树木和一些被晒死、渴死的禽兽尸体,空气中也充斥着刺鼻的腐肉气味,另人作呕。如今的青崖山宛如一片人间炼狱。
但异变突起,青崖山的上空蓦地出现一片乌云,算不上遮天蔽日,但恰好能笼罩着下方的青崖山。
不一会儿的功夫,雨水便从空中落下,这场雨不大,雨水如同一根根纤细的丝线。
雨水落在干裂的地上,流进地底深处,滋润着那些还未死绝的草木的根部,虽是杯水车薪,但也让能让那些已经通灵的草木心中得到一丝慰藉,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而在青崖山上的青崖石上,女祭此时正依偎在梅破寒的怀中,她此刻脸色苍白显得极为虚弱。
梅破寒此时施展法术,在体外形成一道屏障,不让雨水淋在女祭的身上。
女祭道:“我的本事不够,只能祈来这么一点雨,对不住了。”
巫女虽然能向天祈雨,但并非一定能够奏效,所以上古十日齐出之时,世间最富盛名的巫女女丑即便身死也没能为天下百姓祈来一滴雨,到最后身为巫女的这类人反而遭到世人唾弃,渐渐衰微,如今除了女祭外都已经灭绝。
并且即便祈雨成功也会损耗许多心力,毕竟向人求取物件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何况是向天求?故而即便只是祈来一场雨,女祭的身子也变得极为虚弱。
女祭额头的秀发此时有些散乱,梅破寒伸将其捋顺,道:“快别这么,这已经很好了,若不是你,今日青崖山上定然又会有许多生灵枉死。”
就连一直对女祭心存芥蒂的青青此时也出言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没什么好对不住的,青崖山的这些生灵都会感激你的。”
青青的结拜大哥林公凡正是因为情之一物而断送了大好前程,所以她一直对于女祭的存在耿耿于怀,她害怕梅破寒会步了林公凡的后尘。
以女祭的蕙质兰心在和梅破寒了解了他们三兄妹的一些过往后对于青青为何会处处针对自己也有了些眉目,此时她见青青放下了对自己的成见,心中的愧疚之情才稍微减弱了些许。
女祭道:“二姐”
青青道:“你别话了,好好休息。”
女祭应了一声后便再也抵挡不住疲倦,昏睡在了梅破寒的怀中。
梅破寒用力地抱了抱女祭,将她的脸颊紧靠着自己的胸膛,柔声道:“谢谢你。”
梅破寒起初和女祭相遇之时,只把她当成一个妹妹,言语中也是充满着戏谑之意,但他没想到女祭竟然对自己动了真心,起初梅破寒只是为了兑现对女祭的种种承诺,但发生了种种事情后,梅破寒也发现女祭已经在自己的心中有了一席之地,再也放不下了。
梅破寒将女祭抱起,对青青道:“二姐,你将她带回去休息,我还想在这待会。”
青青点了点头,伸接过梅破寒抱着的女祭,青青虽然身子纤细,但毕竟是只大妖,身子又修长,此时横抱着女祭自然极为轻松。
青青将女祭带回三人的住处安顿好后便又回到了青崖石边,此时梅破寒正在青崖石上练剑,梅破寒将剑挥舞得极快,如线一般接连不断的细雨竟然无法透过他的剑沾湿他的衣裳。
不多时雨过天晴,梅破寒察觉到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去,心念一动,忍不住哀叹一声,如此一来上的动作便不免慢了几分,衣角便被天空落下的最后几滴雨水浸湿。
梅破寒瞥了眼被雨水浸湿的衣角,心境如初,并没有丝毫波动。
青青此时走上前来,道:“你的剑越来越快了。”
梅破寒喟叹一声,道:“还是不够快,世上还有许多我无法斩断的东西。”
青青对此不置可否。
梅破寒收起剑,站在青崖石上眺望着青崖山的风光,而此时青青也走上前来,和梅破寒并肩而立,看向青崖山的一草一木。
虽然女祭向天为青崖山祈来一场雨,让青崖山生灵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毕竟只能暂时缓解并不能根治。此时原本应是深夜,但那颗明宇创造的太阳仍高高挂在天上,毒害着世间万物,要不了多时,青崖山因为一场雨而带来的些许改变便会荡然无存。
梅破寒突然仰天大叫,道:“到底是谁干的!”
梅破寒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青青始料未及,也险些吓了一跳,青青叹道:“不管是谁,能有这种段的修士都不是我们能够与之为敌的,只能想办法自保。”
梅破寒问道:“难道咱们就只能龟缩在此任人宰割?他们人族读书人有句话叫‘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虽然我不喜欢人族,但这句话还是的不错的,若不阻止幕后之人,青崖山很快便会覆灭,世间也再无咱们的安生之所,你方才也看到了女祭她只是祈来这么一点雨便筋疲力竭,难道咱们还要指望她来庇护青崖山吗?”
“二姐,难道你明知此时无所作为便是等死,还要束待毙吗?”
还未等青青回答,梅破寒便摇了摇头,道:“不应该这样,不能这样,我不要这样!”
青青见梅破寒心意已决,便不再出言相劝,喟叹一声道:“那你想怎么做?”
梅破寒双负后,遥望着远方,整个人意气风发,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
青青闻言,脑袋猛地向后一仰,险些被梅破寒的言语给惊倒。
青青左抚着自己的额头,无奈地道:“大哥有许多上古遗留下来的书籍,你若真相知道解决办法便去查查看。”
“嗯”
荆州紧靠着南疆,由于两者的地理环境与风土人情大相径庭,故而在荆州和南疆接壤一带少有人烟,纯原和公孙翊也飞行着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处村庄。
虽然按时辰算此时已经是夜晚,但由于那颗多出的太阳,九州还是亮堂堂的,根本没有丝毫黑夜的迹象。
公孙翊在半空鸟瞰着下方的村落,并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公孙翊心下大骇,忖道:“难道这些村民都已经遭了难,竟无一人幸免?”
虽然此时双日同天的危害比不上上古之时十日齐出,但生灵因此而被晒死或是渴死实属正常,因此公孙翊的担忧并不算杞人忧天。
公孙翊和纯原空中缓缓落下,此时公孙翊和发现村子中的房屋内有人朝自己的方向投来目光,心下渐安,心道:“原来只是为了躲避太阳而待在屋子里,看来是我多虑了。”
公孙翊和纯原落地后不久,两人身前的房屋便有几人冒着头顶的烈日跑到二人身前,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紧接着便不停地向二人磕头,头破血流也不停止,他们异口同声地道:“求求仙师救救咱们。”
世间的修士虽多,但和数量极为庞大的人族相比便如同沧海一粟,人族当中只有一部分的人有修仙之资,而其余大部分人只能庸庸碌碌过完此生,其中也有些人习武仗剑走天涯,又或是通过入仕途而大展宏图,这些人虽然无法修行但却也有一定的眼界,知道修士虽然和普通人有所区别,但本质上依旧是人,而在某些与世隔绝的偏僻之处便会将能御风飞行的修士误认为仙人,当年觉阳出现在女娲村时便有许多村民误认为是仙人下凡。
这个村子中的村民见公孙翊和纯原两人从空中飘下自然误认为两人是远游的仙人,因为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求得二人帮助。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人从屋子中走出,跪在早先出来的几人后面,和他们一起向公孙翊及纯原两人磕头请求,上至七旬老叟,下至七八岁的孩童,村子中的人无一例外地出现在了公孙翊面前。
这些人突然在自己面前向自己磕头请求,公孙翊自然是受宠若惊不知道如何是好,而纯原却神色如常,并未出现任何不适。
公孙翊缓过神来,忙出言阻止他们,道:“快快起来,我们不是神仙,你们莫要再向我门磕头了!”
但这些人仿佛听不见一样,发疯似地向公孙翊及纯原磕头,似乎得不到的他们心中所想的回应,他们便不肯起来,毕竟他们如今只能在村子中等死,对他们而言束待毙不如放奋力一搏,而如今公孙翊及纯原两人便是他们能捉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公孙翊见他们丝毫听不进自己的话,当真是万般无奈。
公孙翊看向众人,发现他们无论男女老少尽皆是面黄肌瘦,眼眶深陷,仿佛多日未曾进食也未曾休息好一般。公孙翊瞧见他们窘迫的模样,当真是感同身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纯原瞧出了公孙翊心中所想,喟叹一声,出言道:“你们再不起来,咱们就此离去,到时候你们便真是无路可走了。”
众人一听,不由得大为踌躇,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到最后众人仍是跪在地上,只是不再向二人磕头。
公孙翊见事情有所转,心中一喜,道:“你们快站起来,若是你们再跪着还没等我们解决完你们的麻烦,你们便先把自己熬坏了,那样我们帮助你们还有意义吗?即便你们这些青年人撑得住,那些孩子和老人能撑得住?你们忍心看他们跟你们一起跪着?”
公孙翊此言一处,率先出来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还是被公孙翊的话打动,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而后方的人群见状,登时如遭大赦,缓缓地站起来身。
公孙翊见众人尽皆起身,笑道:“这样才对嘛。”
率先走出房屋的几人中的一名青壮男子拱道:“求求仙师救救咱们,如今双日同天,咱们村子的井水已经干涸,快要收割的庄稼也都被晒死,如今存粮已经不多,即便咱们不被着头顶的烈日晒死,也迟早会被渴死、饿死,咱们村中有些年纪大和年幼的已经撑不住了,就在前日我的老父便熬不住,死了”
这位面容坚毅的男子完便悲不自胜,泪水竟止不住地掉下来。
公孙翊听完心中蓦地也是一阵悲凉,伸拍了拍那名男子的肩头,道:“生死有命,早日节哀,这对你父亲而言也未尝不是种解脱。”
公孙翊的安慰并未起到丝毫作用,但好在这名男子性子坚韧,不一会便缓过神来,伸擦了擦眼角残余的泪水,道:“让仙师见笑了。”
公孙翊摇了摇头,道:“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在意的,你们这一带已经算是远离南疆,附近应该也有一些修仙门派,难道他们便不曾接济你们吗?”
男子一愣,想了想道:“听老一辈的人过,离咱们这数百里的衡山上确实有仙人居住,不过咱们村子世代以耕耘为生,所以并未有人到过衡山见过仙人,而那些仙人有时会从空中经过咱们这,咱们村子里许多人都见过,不过他们从来没有从空中落下,到咱们村子中,而双日同天后,就连经过咱们这的仙人也没有了,咱们等了许久才等到二位仙人,希望二人仙人大发慈悲,救救咱们。”
公孙翊明白男子所的仙人便是修仙之人,忖道:“数百里的距离对于修士而言并不算远,他们明知这里有许多凡人也没有想办法救助他们,实在是可恶。”
纯原见公孙翊眉头紧锁,面有怒气,于公孙翊心中所想也猜出个大概,以心声传音道:“大难临头,想着自保是人之常情,你不能因为自己能为了这些平民百姓着想便要求其他人和你一样,所谓仁义道德乃是用来约束自己的方法,并非是强迫他人的段。”
公孙翊心中错愕,但深思之后便发觉纯原所句句在理,点头传音道:“你的对,是我太过偏激了,你有什么办法帮帮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