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少年与少女
屋内传来男子爽然的笑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快请进来。”
此话一出,名为萍儿的少女也不好再阻拦公孙翊两人,只好将木门打开,放公孙翊和瑾钰两人进去。
公孙翊向那名少女微笑示意,然后跨过低矮的门槛,走入屋内瑾钰亦跟了上去。而在两人进门后,萍儿缓缓关上门,战战兢兢地跟在两人后面。
这叫萍儿的少女正是公孙翊所察觉到的妖气的源头,乃是一只妖兽所化身而成,不过她的修为却是不高,也不过百年,否则便不会无法将自身的妖气完全隐藏起来。
虽然公孙翊身上带有“避世珠”,可以遮蔽自身气,让萍儿无法察觉到他和瑾钰是否乃是修士,但萍儿见公孙翊气度不凡衣着打扮也不似常人,便猜测公孙翊和瑾钰其实是高深莫测的修士,何况他们家较为清贫,平日少有人至,更别提是像公孙翊和瑾钰这样的生人来讨要水喝,故而这萍儿于公孙翊和瑾钰的真实身份已经猜出十之八九,但见他们没有立刻戳穿自己的身份,也只好提心吊胆地走一步算一步。
虽然这屋子外边看起来有些破旧,但里面却是十分整洁,可见屋子的主人平日定然时常勤于打扫,才能整理得如此干净,而这屋内的装饰也符合这屋子外面看起来的情况,虽然算不上家徒四壁,但却也甚是简陋,除了生活必需品外几乎一无所有。
但让公孙翊惊讶的是,屋内的一角居然摆着两张破旧的木床,这一点却是出乎意料。
而在土坯墙上还贴着几张泛黄的草纸,上面写着“仁爱”、“忠恕”、“甚笃”等字,字迹圆润,笔力浑厚,没有数年刻苦之功,定然难有这样的造诣。
屋子正中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叠着厚厚的书籍,每一本都有或轻或重的破损,而屋子的男主人此时正坐在桌子旁看书,不释卷。
男子的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甚是年轻,虽然衣着破旧但却难以掩盖他秀气。
公孙翊先前见那萍儿面有菜色甚是消瘦,本以为这男子也是一样的情况甚至会是形销骨立,没想到事实却与自己的想法大相径庭。
这名男子亦或是少年身子虽然算不上健壮,但却也并不消瘦,比那萍儿要好上许多,这样一来自然让公孙翊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年见公孙翊和瑾钰两人进来,笑道:“在下家境贫寒,没什么好招待的,而我身体不便,也不能给二位行礼了,还请见谅。”
公孙翊看向少年,这才发现他右边有一根拐杖靠在桌子上,这清秀的少年竟然已经瘸了。
公孙翊心下恻然,道:“是我们叨扰阁下了。”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多些什么。
两人话的时候,萍儿已经从水缸中舀了两碗水分别呈给公孙翊和瑾钰两人,公孙翊笑着接过,瑾钰见状也只好接下水碗。
公孙翊先是饮了一口,随后道:“在下冒昧一问,你这腿”
少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叹道:“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上山采药补贴家用,不慎坠崖,虽然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但这条腿也断了,虽然后来萍儿经过救下了我,但拖了太久才就医,这条腿便彻底废了。”
少年在这话时,萍儿的神色有异,这一点自然不会逃过公孙翊的目光。
公孙翊道:“虽然你这条腿用寻常的医道已经难以再治疗,但若是你走上修仙路,或许可以痊愈,即便无法恢复如初,在你有修为加持的情况下也可以丝毫不影响你平日的生活起居,兄弟何不试试?”
少年摇了摇头道:“且不整个豫州修士稀少,常人难以遇见,即便我真的可以走上那条路,我也不想。”
公孙翊还未答话,瑾钰却先忍不住插口道:“这是为什么?”
少年道:“修行最多只能一人证道长生,而且也太虚无缥缈,古往今来,飞升成仙的又有几人?而若是我能考取功名,推行仁政,那则是福泽万民的切实利好。”
瑾钰听后,冷笑一声,道:“鼠目寸光。”
萍儿听瑾钰出言讥讽,登时就要发作,但刚了一个“你”字便见那少年伸示意,遂闭口不言。
这少年修养甚高,听瑾钰这样也不以为忤,笑道:“我知道你们二位不是一般人,不过人各有志,有的人爱江山,有的人爱美人,你们又何苦强求我呢?”
公孙翊点了点头,道:“请恕在下无礼了。”又将碗放在桌子上,道:“多谢赠水之恩,告辞。”
瑾钰本以为公孙翊要在此处大打出,却没想到他会就此离去,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吗药,但却也将中的碗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随着公孙翊离去。
萍儿见公孙翊和瑾钰两人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少年道:“我去送送他们。”
少年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道:“去。”完便继续看书。
瑾钰随着公孙翊走出屋子,正想向公孙翊问话之时却见那名叫萍儿的少女追了出来,心中错愕,和公孙翊一起停步等候。
少女将木门关好后才低着头走到公孙翊和瑾钰身旁,整个人怯生生的,丝毫不像一个修炼成人形的妖物。
公孙翊笑道:“有事吗?”
萍儿看向公孙翊,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道:“谢谢你。”
公孙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道:“他的腿,是不是因为你才断的?”
萍儿愕然,回头看了看屋子,之后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道:“确实与我有关。”
公孙翊脸上微有怒气,但还是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萍儿喟叹一声,道:“当初我还没修炼成人形的时候他于我有恩,我一直想报答他,而他父母早亡日子过得甚是清苦。我之所以设计让他跌落山崖,再救下他,就是为了让自己与他有交集。他腿已经瘸了,我又装作自己无依无靠,两个人都孤苦伶仃,便顺理成章地相依为命,他也并未因此起疑。之后,我便负责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好让他能够专心读书,一直到了今日都是这样。”
公孙翊半晌不语,觉得她的所作所为不可理喻,但却又似乎情有可原,叹道:“你报恩虽然为善,但为了让自己顺心如意却害得他终身残废,难道不是罪大恶极吗?”
萍儿低下头,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所以每天晚上在他熟睡之后都会将自身真气灌输入他体内,为他的那条伤腿疗伤,虽然平日看出什么变化,但那是我用法术暂且封闭了他腿部的经脉,其实他此时已经能够正常行走了。”
公孙翊一愣,这才明白为何这萍儿看起来有些面黄肌瘦,而那少年却是没有受丝毫苦受难的样子,公孙翊喟叹一声,此时也想不到责怪的话语了。
萍儿接着道:“你们放心,等他考取了功名以后我便会离他而去,不会再与他相见。”
公孙翊喟叹一声,转身离去,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
瑾钰看了看萍儿又看了看公孙翊的背影,耸了耸肩,跟上了公孙翊。
两人走后,萍儿才如释重负,竟然蹲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瑾钰快步跟上了公孙翊,两人一同行走在村道上,瑾钰问道:“按你之前的性子此刻已经一剑将那人斩了,没想到你还和和气气跟她了那么多,最后还放过他。”
公孙翊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瑾钰冷笑道:“话虽然不错,但她可不是人啊。”
公孙翊道:“若是以前我多半会像你所的那样,不由分便将那萍儿杀了,但当初在那处宅院发生的种种事情还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若不是当年我除妖的执念太深,杀了林公凡,雪儿也不会死,虽然林公凡早就身负重伤难逃一死,但我还是难辞其咎”
“唉”公孙翊叹了一声,接着道:“雪儿死后,李月明曾经和我谈过,他妖魔和人族一样,亦分善恶,希望我在遇上了那些妖魔后不再一味的喊打喊杀,而是分清是非对错后再行定夺,这些话我一直铭记于心,所以我才能和梅破寒成为朋友。”
瑾钰问道:“那你又怎么能断定那个少女是善非恶,难道就仅仅凭她单方面的辞?”
公孙翊摇了摇头,道:“是这样,但也不单单是这样,那些女妖幻化成人形接近男子多数都是为了吸食男子的精气,而屋子也有两张床,明他们一直以礼自持,并未做过越界之事,何况你看那少年的样子,像是被人吸食过精气的样子吗?反而是那叫萍儿的少女,整个人面黄肌瘦,可见她每晚为那少年灌输真气的事情并未是信口开河,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怀疑他?”
瑾钰道:“早知道如此那当时又何必来此,真是多此一举。”
公孙翊笑道:“来了起码打消了自己心中的担忧,也没花费多少时间。”
瑾钰冷笑一声,不再言语,两人遂御风而行,继续赶路。
在两人离开那座村子后不久,在空中遇见了一名同样御风而行的修士,这名修士衣着破烂,满面虬髯,左腰别着一个酒葫芦,右腰挂着一块腰牌。
修士在空中相遇本是常事所以双方都没有丝毫动作,依旧前往各自面对的方向。
又过了一会,公孙翊突然想其那名修士所前往的方向正是先前他们离开的那个村子,而那名修士腰间挂着的腰牌上更写着“除魔”二字。
公孙翊蓦地停了下来。
豫州一带修士不多,但妖邪却没有横行,很大的原因得益于“除魔师”。
“除魔师”乃是天子设下的构,花费重金聘请各地的修士,在豫州斩妖除魔,其中的佼佼者更是能被天子赐予“天师”的称号,成为天子的殿前护卫,受尽千万人敬仰,虽然“除魔师”中大都是些不入流的修士,但却也在很大的程度上阻止了豫州妖邪的作恶。
这些事情公孙翊亦在岱舆摘星阁中的典籍中看到过记载,毫无疑问,那名修士就是一名“除魔师”。
瑾钰见公孙翊落在后方,心中诧异,便飞身到他身旁,问道:“怎么了,是方才那家伙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公孙翊道:“方才那人是‘除魔师’。”
瑾钰愕然道:“是‘除魔师’又怎么了,咱们身在豫州,遇上个把除魔师有什么奇怪?”
公孙翊道:“他前行的方向正是先前咱们离开的那个村子。”
瑾钰一愣,随即明白公孙翊在为何事担忧。
“除魔师”不同于一般修士,对他们而言斩妖除魔就是职责所在,若那名修士经过那座村子,察觉到萍儿的妖气后,定然不会像公孙翊一样放过她。
瑾钰道:“你又想多管闲事?”
公孙翊默然不语。
瑾钰此时亦有些怒气,愠道:“你可想清楚了,若你一直多管闲事,可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嫦娥!”
公孙翊喟叹一声,道:“你的我都明白,但是管这些事情也不过是让我和她见面的时间再晚上一些,若是不管,且不会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我的道心亦会因此动摇。”
公孙翊完,也不待瑾钰回话,便调头往那个村子的方向赶去。
瑾钰见状,气得她直跺脚,但片刻之后还是调转方向,追上公孙翊。
公孙翊似乎对瑾钰追来早有预料,转过头对她笑了笑,而瑾钰此时仍在气头上,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公孙翊。
之前两人争论耗费了一些时间,两人料想按那修士的速度应该已经到了那处村子,便加速往前冲去。
片刻之后两人便到了那座村子上方,凭着记忆直接落在萍儿和那少年的家门口。
此时那件土坯房门户大开,公孙翊心下大骇,快步冲了进去。
只见少年少女分别跌坐在地上,而那名修士正竖掌往萍儿头上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