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行
新来的顾仙师斗法水平似乎有些出人意料,着实打了不少人的眼,庄子里的婢女仆役们都有些看不太懂,为何在富贵少爷面前,顾仙师支撑的时间会如此之短。
只不过顾仙师为人着实和蔼可亲,和他相处,毫无身份上的贵贱之别,就好像一个朋友般,总能和你聊到一处,大伙儿反而愈发喜欢他了。
日子久了,传言便到了外头,将顾仙师引介入庄的四叔难免心中忐忑,一方面暗自埋怨顾仙师“名不符实”,另一方面也避着主家的上上下下,生怕张庄主他寻了个水货来,让他赔钱。
这天,四叔去山里砍了柴禾回来,刚进村子,就见到了溜达闲逛的李拳师,这下子躲闪不及,只好将背上的柴禾放下,立于道旁,陪着笑脸打招呼。
“李师傅这是出来消食?”
“四叔啊,去打柴了?”
“是,呵呵。”
见李拳师没什么,四叔松了口气,想要蒙混过去,但背着柴禾走了几步,还是叹了口气,与其整天提心吊胆,不如趁打听打听庄主是怎么想的。
“李师傅!”
“啊?四叔有事?”
“那位顾仙师,顾供奉”
“怎么了?”
“老儿当初引他去见庄主时,也不知道他有多少本事,只因琢磨着是个仙师,故而”
“四叔眼光准,人找得不错!“
“啊?人不错?”
“当然!”
“不是前两日还听,您几位供奉先生对他不太满意吗?似乎是他坚持的太短了,太快”
“哈哈,确实短了些,不过这两日我们看明白了,什么坚持的时辰短啊,每次完事都快啊,这些都不叫事儿!短是短了些,快是快了点,但挡不住他次数多啊,每天能来十好几次,真是扛揍啊!有他在,我们几个都舒坦了,我也有时间出来走动走动了。”
四叔不禁愕然:“这么,他能行?”
李拳师爽朗一笑:“怎么不行?行!”
被评价为“行”的顾佐打了个喷嚏,牵扯着脸颊上的瘀伤,疼的一咧嘴:“嘶”
稍事歇息,白衣胜雪的张富贵又来到场***:“顾师兄,请!”
顾佐咬着牙重新起身,心翼翼下场,于是一场斗法再次展开
成为张家庄供奉刚过几天时,他就已经搞明白了一个问题,赵钱李三位拳师是怎么成为胖子的——好吧,对于赵拳师来,应该是“更胖”。因为顾佐自己也开始向着胖子的趋势转变了。
富贵公子斗法时不地道,打人专打脸,这是一个相当无耻的习惯。
因此,刚开始的头几天,顾佐是斗出了真火的,他发现自家搜灵真气的护体功能异常了得,扛揍能力相当强悍,属于越揍越坚挺的类型,不会如三位拳师那般斗一场歇息两三天,只要真气没有耗尽,就可以持之以恒的斗下去,且受伤之后的复原能力也超强。
斗得多了,招法技巧、真气收放都在不知不觉中有所提升,每一场坚持的时间也缓慢变长。
等到两个月后,当他被揍的场次突破千场大关时,忽然间顿悟了一般,每一场坚持的时辰大幅增长到了半柱香。每天挨揍的次数,也相应缩减到了七八回。
顾佐没去考虑过,和一个云梦宗外门顶尖弟子比试时坚持半柱香意味着什么,他也没工夫再去计较每场能拿多少贴补了,一门心思钻进了牛角尖,拼命想要报复回去,在对方脸上也狠狠来上一记!
可惜至今未能如愿。
斗到后来,他虽然依旧没有钻出牛角尖,但斗法之际也冷静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个长期而艰巨的目标,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
他认真观察张富贵的出招数、闪避身法,在每一次真气交锋中用心感受对方收放的尺度,琢磨对真气的运用与拿捏。每天夜晚他都沉浸在回忆和体悟中,甚至半夜起来不停练习。
张富贵展现出来的斗法技能是独到的,或者云梦宗的斗法技能是非常与众不同的,和他见识过的所有修士都不一样,不是大开大阖,而是门户,不是堂堂正正,而是阴险诡谲,完全谈不上修仙气度,只有狡诈狠辣。
但,非常实用。
举个例子,张富贵拳风隔着丈许袭到时,看上去磅礴浩大,但其实没啥用,轻易就能抵挡,但抵挡的时候一不留神,他的一脚飞踢会忽然揣向裆下。等你愤怒的去封堵这种下三滥招数之时,真正的后拳才会蓦然出现在眼前,然后就是脸上中招
换言之,张富贵斗法的时候下三滥招数太多了,踢裆、抓眼、锁喉,甚至揪头发,完全没有修德可言,但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并不会实打,真正击败你的招数都是“健康”的招数。
可就算搞明白了对方的套路,知道对方的下三滥招法属于虚招,却又不敢不去封堵,谁敢拿自己的关键部位去赌对方的风度呢?万一这次是真的呢?
这只是招数上的变化,其余真气的偷袭、道术的隐匿等等,莫不如此。
对此,顾佐至今无解。
最好的学习方法就是亲身实践,是有高亲自下场指教的实践,对于顾佐这个完全不懂招数的修士来,收获非常巨大。
每天的斗法场次减少了,但每一场坚持的时间却久了,到了第三个月结束,顾佐的斗法总次数突破一千两百次时,他已经可以撑过一炷香了,这就是巨大的进步。
再一次被张富贵轰出大门,两个婢女熟练的递上药巾,早已等候多时的一群木匠蜂拥而上。
“快,快换上。”
“木榫接口坏了,赶紧更换!”
“扶着,扶着!”
“上钉!”
“往左一些”
片刻工夫,新的木门重新装好,一群木匠告辞离去,张富贵在屋内定定站着,望向屋外的顾佐。
这一次斗法,屋中的燃香早已成灰多时,顾佐首次撑过一炷香!
但真气已经耗尽,实在不能坚持了,他冲屋内摇了摇头,张富贵默不作声,慢慢走了出来,一如既往折向院外,脚步声渐杳,出了月门。
两个婢女给顾佐敷好药巾,道:“适才账房来人,请顾仙师去领月俸。”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了啊”顾佐仰望天际,遐思远飞。
敷了一阵后,将药巾递还婢女,其中一个接过时偷偷掐了掐他的胳膊。顾佐微微一笑,装作不知,云淡风轻的转身离去。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君子,那婢女容颜清秀可人,对他也很是关照,一起暖床是极好的,但他只能故作不知。
他是个修士,终究要离开此间,不可能带着对方浪迹天涯,他的未来是诗和远方,占有了对方的身体,痛快是痛快了,等他走了以后,对方又怎么办?
于他而言,这是一念之间、一时之欢,于对方而言,却是艰难的一生。
潇洒而决绝的转身离开,前往账房领钱,留给对方无限怅惘。
喜欢上我不是你的错,一切罪过都在我!
“怎么样怎么样?”
“和咱们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啊”
“那为什么这么扛揍?”
“不知道啊我下回试试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