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了舔嘴角的血，咸腥得发苦。

    岩台在怪物前爪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裂纹像活物似的爬到我脚边，几乎要啃上脚踝。

    苏璃的呼吸声在身后急促得像破风箱，韩枫的掌按在我后腰，隔着染血的道袍都能摸到他掌心的汗——这子，明明自己符袋空了，还在硬撑着当肉盾。

    "老顾，"韩枫的声音发颤，"你看那怪物的爪子。"他用下巴点了点岩台边缘。

    我顺着看过去，那三丈高的大家伙前爪正搭在岩台边沿，鳞片下渗出淡青色液体，滴在下方一块蓝光晶体上。

    怪事发生了——液体刚碰到晶体，那怪物突然浑身一僵，猩红眼睛里的凶光暗了一瞬。

    我瞳孔骤缩。

    之前那只被我砍碎脊椎的怪物，血也是滴在晶体上时冒过青烟。

    当时我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

    "苏璃，"我侧过身，压低声音，"你记不记得咱们刚下深渊时，那些石壁上的刻痕？"她睫毛颤了颤，断柄霜寒剑在掌心攥得发白："镇魔古阵"

    "对。"我指了指下方密布的蓝光晶体，"这些不是普通矿石。

    刚才那只的被晶体擦了爪子，动作慢了半拍；这只大的沾了晶体，连眼神都晃了。

    它们怕这光。"

    韩枫喉结动了动："你是"

    "我需要激活这些晶体。"我扯下腰间半片符纸，蘸着自己的血画了道引灵阵，"苏璃，你用断剑挑它左眼——那是弱点，之前那只就是左眼碎了才瘫的。

    韩枫，你去右边岩角，用剩下的雷火符炸它后膝。

    引开它注意力，我趁下去。"

    苏璃突然抓住我腕，她的凉得像冰："顾尘，你伤没好。"

    "再拖下去，咱们都得喂怪物。"我反握住她的，指腹蹭过她掌心里的断剑缺口——那是为了替我挡一击，被怪物尾巴抽断的。"相信我，我有混沌灵识。"

    她松开，咬着唇点头。

    韩枫把最后三张雷火符塞给我："留两张防身。"我没接，塞进他符袋："你命比我金贵。"

    怪物的咆哮震得岩台落石，我猫着腰往岩边挪。

    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胸口的伤在灵力翻涌下火辣辣地疼。

    下方蓝光晶体离岩台不过两丈，可这两丈路，我走得比渡雷劫还慢。

    "顾尘！

    这边！"苏璃的断剑擦着怪物左眼划过，火星子溅了她一脸。

    那怪物吃痛，前爪拍向她，岩台应声裂开半尺宽的缝。

    韩枫的雷火符精准炸在它后膝，焦黑的鳞片簌簌往下掉。

    趁这空档，我一咬牙翻下岩台，抓住凸出的石棱往下滑。

    蓝光晶体近在咫尺。

    我跪坐在一块半人高的晶体前，指尖刚触到表面，混沌灵识轰然炸开。

    眼前的世界突然变成流动的光带——晶体内部流转着青金双色纹路，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镇魔锁灵阵"。

    灵力波动里藏着暗涌，是被刻意压制的封印之力。

    "原来你们是被封印的"我喃喃自语。

    精神力如潮水般流逝，太阳穴突突直跳，可顾不上了。

    我咬破指尖，按在晶体纹路交汇点，鲜血渗进石纹的瞬间，晶体突然发出蜂鸣。

    上方传来怪物的嘶吼，它发现了我。

    我抬头，正看见它猩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暴戾，前爪已经探下来。

    苏璃的断剑扎进它掌心，韩枫的雷火符烧着了它脖颈的鳞片，可这畜牲像是感觉不到疼，爪子越伸越近。

    "给我开！"我低吼一声，将全身灵力灌进晶体。

    蓝光骤然大盛，刺得我睁不开眼。

    等再看时，一道半透明的光膜已将怪物罩在其中。

    它撞向光膜的瞬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鳞片上腾起青烟。

    "退！"我冲岩台喊。

    苏璃拽着韩枫翻上来时，光膜已经被撞得泛起涟漪。

    那怪物红了眼，左眼突然射出一道猩红光束——"咔嚓！"离我最近的晶体应声碎裂，光膜裂开蛛似的纹路。

    "不止一块！"我抹了把脸上的汗，精神力几乎要耗尽。

    可没时间了，我踉跄着冲向另一块晶体。

    苏璃的断剑刺进怪物右眼，韩枫用最后一张符炸它尾巴，为我争取了三息时间。

    三息，足够我激活第二块、第三块

    七块晶体连成七星阵时，光膜变成了实质的蓝墙。

    怪物撞得越狠，蓝墙越亮，淡青色的血顺着墙面往下淌，在地上积成潭。

    我靠着岩台滑坐下来，喉咙里腥甜翻涌——混沌灵识过度使用的副作用来了，眼前开始重影，连苏璃的脸都成了两个。

    "顾尘！"韩枫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抬头，正看见怪物背上那道熟悉的裂纹——和之前那只的一模一样，脊椎处的晶体碎成齑粉的位置，皮肤翻卷着露出暗紫色的筋脉。

    邪刃还攥在我里。

    这把断刃是我在青冥秘境捡的，当时觉得它有股子邪性，现在看来或许是为了今天。

    我咬着牙站起来，灵力像被抽干的水池，可身体比脑子先动了。

    "啊——！"我嘶吼着冲上去，邪刃对准那道裂纹。

    怪物的爪子擦着我肩膀划过，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可里的刃没松。"噗！"邪刃没入皮肉的瞬间，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它的身体开始崩解，鳞片、血肉、骨头像被风吹散的沙，簌簌往下落。

    我踉跄着后退，撞进苏璃怀里。

    她身上有血的味道，还有熟悉的梅香——这是她常用的香粉。

    韩枫举着烧得只剩半截的符纸，嘴张得能塞下鸡蛋："老顾你把它砍没了？"

    没等我话，怪物崩解的残骸里突然泛起黑雾。

    一个模糊的人影从中浮现，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有意思，能破我的镇魔兽。

    但你们毁了我的试验品"它抬，深渊里的蓝光晶体突然剧烈震动，"下一次，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这深渊如何吞噬整个云州。"

    话音未落，最近的晶体"轰"地炸开。

    碎石飞溅，我抱着苏璃就地打滚。

    等再抬头，那人影已经消散，只剩岩台在疯狂震颤。

    裂纹像活了似的四处蔓延，我听见下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是晶体群在崩塌。

    "走！"我拽起苏璃，韩枫在前面开路。

    我们刚跑到岩台边缘，身后传来"咔嚓"一声。

    回头看时，刚才站的地方已经塌陷，碎石坠入黑暗，撞在下方的晶体上，溅起一片蓝光。

    风从深渊底部灌上来，卷着碎石打在脸上生疼。

    我背着苏璃，韩枫拽着我后领，沿着岩壁的缝隙往上爬。

    身后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整个深渊都在苏醒。

    "顾尘，"苏璃贴着我耳朵，"刚才那个人影"

    "我知道。"我抹了把脸上的血，盯着上方透下来的微光，"他和这深渊里的怪物，脱不了干系。"

    岩台在脚下裂开更大的缝，碎石不断往下掉。

    我们爬得更快了，可身后的轰鸣也更近了。

    我听见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苏醒，那声音像无数锁链被挣断，又像千万个冤魂在哭嚎。

    "快！"韩枫喊。

    他的指尖已经勾住了崖顶的藤条。

    我咬着牙，把苏璃往上托。

    她抓住藤条的瞬间，岩台发出最后一声呻吟——

    "轰——！"

    眼前一黑。

    等再睁眼时，我躺在崖顶的草地上，苏璃和韩枫正扒拉我脸上的土。

    下方深渊里传来闷响，像是什么庞然大物被惊醒了。

    "老顾，"韩枫指着深渊，声音发颤，"你看"

    我抬头。

    原本幽蓝的深渊，此刻被黑雾笼罩。

    蓝光晶体的碎片在黑雾里漂浮，像坠落在墨海里的星辰。

    更深处，有一双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比之前那只怪物的，大了十倍不止。

    岩台还在裂开，崖顶的地面出现蛛状的细纹。

    风里飘来腐肉的腥气，混着一丝熟悉的，类似于刚才那个人影的黑雾味道。

    "走。"我撑起身子，"回云州。得把这事告诉城主。"

    苏璃扶着我，韩枫捡起地上的断刃。

    我们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崖顶的巨石裂开，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滚下来，砸在刚才站的地方，溅起一片尘烟。

    我回头看了眼深渊。

    黑雾里的猩红眼睛更亮了，仿佛在：你们逃不掉的。

    风卷着尘沙灌进领口，我打了个寒颤。

    这一仗，我们赢了镇魔兽，可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