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逆境中的转折

A+A-

    传送阵的白光褪尽时,我的后颈先泛起一层冷汗。

    山林里的风裹着腐叶味灌进衣领,苏璃的软剑几乎是擦着我耳垂出鞘的,剑锋嗡鸣像根绷紧的弦。

    韩枫扶着腰后退两步,喉间发出低低的闷哼——他那条被妖兽抓穿的右腿还在渗血,刚才传送时颠簸,伤口又崩开了。

    "先别慌。"我按住苏璃的腕,混沌灵识在识海翻涌。

    这东西用多了脑袋像被凿子敲,但此刻必须强撑着。

    灵识如蛛般铺散出去,三息后触到了二十丈外的溪流声,五息后扫到半里外的野蔷薇丛,七息后没再碰到活物的气息。

    "安全。"我松开,苏璃的剑却没立刻收,剑尖仍虚点着左侧的灌木丛。

    她侧头看我,月光把她眉骨的阴影拉得很长:"你确定?

    刚才传送时我听见有东西在笑,像碎瓷片刮锅底。"

    韩枫扯了扯我的袖子,他脸色比传送前更白,指腹蹭过腰间的短刀:"我也听见了。

    像是在数我们的心跳。"

    我喉咙发紧。

    混沌灵识不会谎,但有时候我摸了摸储物袋里碎成粉的灵石,那是苏璃师父给的保命物。"可能是传送阵的残留幻听。"我,"先找个干爽的地方处理伤口,韩兄弟的腿不能再拖。"

    苏璃这才收剑入鞘。

    她弯腰扶起韩枫时,我瞥见她袖口渗出的血——刚才在妖兽群里替我挡那记尾刺,她胳膊上的伤口应该还没结痂。

    我们顺着灵识指引的方向走了半个时辰,穿出山林时,月亮已经爬到头顶。

    眼前豁然开朗,是片被山壁环住的山谷,溪水漫过鹅卵石滩,对岸的野樱树落了满地花瓣。

    苏璃突然顿住脚,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溪边有堆未完全熄灭的篝火,灰烬里还插着半根烤焦的鹿骨。

    "有人来过。"她蹲下身,指尖沾了点灰烬搓了搓,"最多三个时辰。"

    韩枫的短刀"咔"地弹出刀鞘:"会不会是黑袍人?"

    我蹲在篝火旁,混沌灵识扫过鹿骨。

    骨头上残留的灵气很淡,是普通凡人的烤食痕迹。"应该是附近山民。"我扯了把野艾草碾碎,敷在韩枫腿上,"先处理伤口,然后去最近的镇子。

    我们需要情报。"

    苏璃从储物袋里摸出金疮药,动作很轻,生怕碰疼韩枫:"你是查那些控制妖兽的黑袍人?"

    "他们能批量操控三阶以上的妖兽,背后肯定有势力支撑。"我按住韩枫紧绷的腿肌肉,他疼得倒抽冷气,"之前在遗迹里碰到的那面骨旗,我用灵识扫过,符文结构和幽冥界的邪修法很像——"

    "幽冥宗!"

    韩枫突然喊出声,惊得溪边的夜鸟扑棱棱飞起。

    他攥着我的腕,指节发白:"我时候在苍云镇当杂役,老书人讲过。

    幽冥宗专养阴魂,用活人血祭炼阵旗,被他们盯上的村子,连坟头草都要被拔光当燃料!"

    我和苏璃对视一眼。

    她把金疮药瓶递过来时,我摸到瓶身还带着她体温:"看来得去最近的镇子问问。"

    镇子叫青岩镇,离山谷二十里。

    我们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镇口的酒旗被晨风吹得噼啪响,"醉仙楼"三个褪色的字在雾里忽隐忽现。

    苏璃扯了扯我洗得发白的外袍:"你这副样子太扎眼,我储物袋里有件旧道袍。"

    换好衣服推开门时,酒肆里的喧闹声撞得人耳朵发疼。

    七八个挑夫围在角落猜拳,柜台后擦酒壶的老头抬眼扫了我们一下,目光在苏璃的软剑上多停了两秒。

    我们挑了最里间的桌子。

    苏璃要了三碗热粥,我刚端起碗,邻桌的破布帘子突然被掀开,个穿灰麻道袍的老头挤进来,腰间挂着半块残缺的玉牌——是散修常用的身份标记。

    "三位是来打听山妖的吧?"老头把酒碗往桌上一磕,酒液溅在我背,"昨儿后半夜,西头张猎户的儿子被拖进林子里,今早只找到半只鞋,鞋帮上沾着黑鳞。"

    我放下碗,和苏璃交换了个眼色。

    她夹起颗花生抛向空中,软剑在桌下轻轻颤动——这是她警惕时的习惯动作。

    "老丈怎么知道我们要打听这个?"我往老头碗里添了勺酒,"我们是路过的游方修士,听人青岩镇附近有灵脉。"

    老头眯起眼,浑浊的眼珠在我们三人脸上转了两圈。

    他突然抓起我的腕,枯树皮似的指按在我脉门上:"合体期?"又转向苏璃,"这位姑娘至少合体中期。"最后瞥了眼韩枫缠着血布的腿,"元婴期的友伤成这样哪是找灵脉的?

    分明是被什么东西追狠了。"

    苏璃的软剑"铮"地弹出半寸。

    我按住她背,对老头笑了笑:"老丈眼尖。

    我们确实在查最近的妖兽异动,听和幽冥宗有关?"

    老头的酒碗"当啷"掉在桌上。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周围的挑夫们哄笑起来,有个络腮胡的汉子拍着桌子喊:"老周头又胡话了!

    幽冥宗早被正道盟灭了三百年——"

    "放屁!"老头抄起酒壶砸过去,酒液溅在络腮胡脸上,"三百年前灭的是总坛!

    他们在极北冰原留了分舵,用活人祭阵养阴兵!

    上个月我在南山脚看见黑旗了,旗面绣着骷髅头,和我师父当年画给我看的一模一样!"

    酒肆里突然安静下来。

    络腮胡抹了把脸,脸色发白:"老周头你师父是被山妖叼走的。"

    老头突然蹲下来,双抱头。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我听见他哽咽着:"我师父临终前攥着我的,幽冥宗的旗子是黑的,黑得能吸光月亮他他们用活人血养旗子,旗子养得越凶,就能召来越多的妖。"

    我和苏璃对视。

    她无声地颔首,我摸出块中品灵石推过去:"老丈,能画张旗子的样子吗?"

    老头抬起头,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

    他抓过桌上的酒渍,用指在木头上画起来——歪歪扭扭的骷髅,眼眶里点着两点红,骷髅下方是纠缠的蛇,蛇身盘成个"幽"字。

    "就是这个。"我摸出储物袋里的骨旗碎片,和酒渍画对比。

    碎片上的纹路虽然残缺,但骷髅眼眶的位置,和老头画的红点儿严丝合缝。

    苏璃突然按住我背。

    她的掌心烫得惊人,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酒肆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穿黑袍的人,帽檐压得低低的,露出的下巴泛着青灰,像泡在冷水里的死鱼。

    "结账。"我抓起韩枫的胳膊,苏璃的软剑已经完全出鞘。

    我们挤过人群时,黑袍人突然动了——他抬起,指尖弹出根细如牛毛的黑针,直取韩枫后颈。

    苏璃的剑划出半道银弧。

    黑针撞在剑刃上,爆出团黑雾,里面裹着声尖啸。

    酒肆里的挑夫们尖叫着往门外跑,络腮胡撞翻了酒坛,酒液浇在篝火上,腾起的火苗映得黑袍人帽檐下一片猩红。

    "走!"我拽着韩枫冲进后巷,苏璃断后。

    她的剑招快得像闪电,每刺出一剑,黑袍人就退一步。

    但他的影子却越拉越长,像团活物般缠上苏璃的脚踝。

    "心!"我甩出腰间的匕首。

    匕首穿透黑袍人的胸膛,却像扎进了空气里——他的身体突然散成黑雾,黑雾里伸出七根骨指,抓向苏璃的喉咙。

    "退到传送阵!"我咬破舌尖,混沌灵识如洪水般涌出。

    识海里传来刺目的痛,但我看清了——黑雾里的骨指连接着半里外的山包,那里有面半人高的黑旗,旗面绣着老头画的骷髅。

    "在山包!"我扯着韩枫往镇外跑,苏璃的剑挑开骨指,跟着我们狂奔。

    身后的黑雾追得很紧,我能听见它刮过墙面的沙沙声,像无数指甲在挠棺材板。

    我们跑到山包时,天已经大亮。

    黑旗插在个石砌的祭坛上,旗面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每响一声,就有血珠从旗面渗出来,滴在祭坛中央的凹坑里——那里堆着七颗黑色宝石,每颗都泛着幽蓝的光。

    "这些是阴魂石!"韩枫的声音发颤,"用百人血祭才能凝一颗,能操控妖兽的灵智!"

    苏璃的剑砍在黑旗上,火星四溅。

    旗面却完好无损,反而渗出更多血珠,滴在宝石上,宝石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退!"我拉住她的腕。

    混沌灵识告诉我,这旗子有护阵,需要破掉祭坛四角的引魂灯。

    我摸到储物袋里的回元丹,塞进嘴里两颗——精神力像被浇了热油,疼得我几乎站不稳,但还是看清了:东南角的引魂灯灯芯是用孕妇头发编的,是最弱的点。

    "苏璃,东南角的灯!"我指着祭坛,"韩兄弟,用你的火符烧西北角!"

    苏璃的剑划出银芒,东南角的灯"轰"地炸开。

    韩枫的火符也同时引燃了西北角,黑旗剧烈晃动,旗面上的骷髅眼突然转过来,直勾勾盯着我。

    警报声就是这时候响的。

    尖锐的哨音从山包后传来,我看见至少三十个黑袍人从林子里冲出来,为首的那个腰间挂着玉牌,牌面刻着"执法"二字。

    "撤!"我拽起苏璃和韩枫往林子里跑。

    背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苏璃的软剑在我们周围织成剑,砍翻了三个冲上来的黑袍人。

    但他们的血滴在地上,立刻化作黑雾,又凝成新的人影。

    我们在林子里绕了两圈,终于甩开追兵。

    韩枫靠着树滑坐在地,捂着腿直喘气。

    苏璃背对着我们,软剑撑在地上,肩膀剧烈起伏——她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袖口滴在落叶上,像开了朵暗红的花。

    我摸出最后一颗回元丹,塞进嘴里。

    混沌灵识勉强扫了扫周围——两里外有个废弃的土地庙,墙根下长着野葡萄藤,能遮住踪迹。

    "跟我来。"我扯起韩枫,苏璃立刻跟上。

    我们踩着落叶往土地庙走时,我听见身后的林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有什么东西正用指节敲着树干,一下,两下,三下

    庙门在我们身后"吱呀"关上时,苏璃突然抓住我的腕。

    她的凉得像冰,指向庙梁——那里挂着面褪色的黑旗,旗面的骷髅眼眶里,两点红漆还没完全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