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兵的引魂灯在影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我能听见李明喉结滚动的声音，比铁链拖地声还清晰。

    镇尸符攥在他里，朱砂在幽蓝里渗着血光，像要烧穿他掌心。

    "撒！"我咬着牙低喝。

    黄符"唰"地漫天炸开，最前面的鬼将突然顿住——他半边烂脸的肌肉抽搐着，露出活人轮廓的那半张脸竟翻出惊恐。

    这是混沌灵识给我的答案：幽冥宗的阴兵虽凶，却最怕活人气血与符篆相冲。

    我反拔剑，玄铁剑出鞘三寸，龙吟震得影壁砖簌簌往下掉。

    鬼将的尖牙擦着我左肩划过，腐肉味裹着尸毒灌进鼻腔，我胃里一阵翻涌。

    剑刃扫过他脖颈挂的黑幡碎片，"嗤"地冒起黑烟——那是幽冥宗用活人怨气祭炼的邪物，果然是弱点。

    鬼将的头颅"咚"地砸在地上，滚到李明脚边时，他"啊"地尖叫，镇尸符全撒了出去。

    但没用。

    后面的阴兵踩着同伴的尸体扑过来，青灰色的指甲刮过我的玄铁剑，火星子溅在脸上火辣辣的。

    我数了数，至少二十具阴兵，其中三具腰间挂着青铜铃——那是能召唤更多鬼物的传令兵。

    "李明！

    去砍传令兵的铃铛！"我反刺倒一具阴兵，剑尖却被另一具攥住。

    腐尸的指穿透我的道袍，凉意顺着伤口往骨头里钻。

    混沌灵识又开始撕裂眉心，我咬得满嘴血，看清那具阴兵的命门在心脏位置——可他心脏早被挖走，塞了块黑木牌。

    "顾大哥！"李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举着从腰间摸出的短刀，正往最近的传令兵腿上扎。

    短刀捅进阴兵膝盖，腐肉里渗出黑血，那阴兵的青铜铃"当啷"掉在地上。

    我趁抽剑，玄铁剑贯穿他的胸膛，黑木牌"啪"地碎成渣。

    但更多阴兵围上来了。

    我的玄铁剑震得虎口发麻，补神丹的药力快耗尽，混沌灵识开始模糊。

    眼角瞥见东边金睛雕的清鸣弱了下去——苏璃的队伍该不会也遇上麻烦了？

    再往山后看，韩枫点的阴火油还在烧，可火势比之前了，怕是他也被缠住了。

    "顾尘！这边！"

    一道清冷的剑鸣划破夜空。

    我转头时，一柄绣着凤凰纹的长剑"唰"地刺穿两具阴兵，苏璃从阴影里跃出来，发间的金步摇在幽蓝里闪着光。

    她的道袍沾着血，左肩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仍笑着冲我喊："那老东西派了两队阴兵！

    韩枫被围在乱葬岗，我砍了三个鬼将才杀过来！"

    "苏姑娘！"李明扑过去拽她的衣袖，"顾大哥的灵识"

    "我知道。"苏璃反将一枚回元丹塞进我嘴里，剑指一挑，凤凰剑卷起一阵风，把我身周的阴兵掀翻。

    她的指尖在发抖——我知道那不是害怕，是刚才连续用了三次"凤火燎原"，灵力透支了。

    东边突然传来金睛雕的惨鸣。

    我心头一紧，抬眼正看见三具高阶鬼修从云层里钻出来，青面獠牙，里的哭丧棒缠着活人头发。

    苏璃的金睛雕被一棒砸中翅膀，扑棱棱摔进草丛，羽毛混着血簌簌往下掉。

    "顾尘！

    顶住！"苏璃的凤凰剑烧起赤焰，可我知道她撑不了多久。

    山后传来韩枫的暴喝："顾大哥！

    阴火油不够了！

    他们有驱尸幡！"我转头望去，火光里影影绰绰全是阴兵，韩枫的短刀砍出缺口，正用身体护着怀里的引火折子——那是最后的阴火油。

    局势在这一刻急转直下。

    我数了数，对面至少有五十具阴兵，三具高阶鬼修，还有不断从乱葬岗方向涌来的新鬼物。

    玄铁剑的重量突然变得像座山，我这才发现，刚才用混沌灵识分析鬼将弱点时，精神力已经透支到极限，连握剑的都在抖。

    "心！"苏璃的尖叫混着破空声。

    我本能地侧头，一柄骨刀擦着我右耳飞过，钉在身后的影壁上，震得砖块簌簌往下掉。

    转头望去，刚才被我砍了头颅的鬼将竟又站了起来——他的脖子上多了根黑绳，另一端攥在个灰袍老者里。

    老者的脸藏在斗笠下，露出的半张脸爬满尸斑，正是幽冥宗的"养尸真人"！

    "顾友，"他的声音像指甲刮在石板上，"你以为凭这点儿段，就能破我幽冥宗的局？"他腕一抖，黑绳收紧，鬼将的头颅"咔"地重新长回脖子上，烂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我后背沁出冷汗。

    这老东西至少是化神期，我和苏璃现在都是合体期巅峰，可灵力只剩三成，根本不是对。

    李明的镇尸符早撒完了，正蹲在地上捡石头砸阴兵，石头砸在鬼修身上"噗"地陷进去，反而激得它们更凶。

    "顾尘！接剑！"

    一道寒光突然从头顶劈下。

    我抬头时，看见九道身影从云层里直坠而下，最前面那人握着柄白玉剑，剑身上流转着星辰微光。

    他落地时，地面裂开蛛状的纹路，阴兵被震得东倒西歪。

    "在下苍梧山赵云，"他冲我抱了抱拳，道袍上的星辰纹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受青云门清微长老所托，带各派道友来援。"

    我瞳孔微缩——化神期！

    这赵云至少是化神中期，周身灵力波动比养尸真人还强三分。

    他身后的修士各执法宝：有持金刚杵的少林弟子，有摇羽毛扇的万剑阁修士，甚至还有我眼熟的苍澜宗女修，她腰间的玉笛正渗出冰雾，冻住了两具阴兵的腿脚。

    "来得好！"苏璃抹了把嘴角的血，凤凰剑的赤焰重新腾起，"赵道友，那灰袍老鬼是幽冥宗养尸真人，专司控尸！"

    赵云的白玉剑指向养尸真人，星辰微光突然暴涨："苏姑娘放心，控尸之术在星辰剑诀下，不过是土鸡瓦狗。"他话音未落，剑身上射出七道星光，精准地钉在养尸真人脚边的七枚招魂幡上。

    幡布"唰"地燃起火，养尸真人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怪叫一声，转身就往乱葬岗跑。

    "想走？"赵云的白玉剑化作流光追去，我看见他指尖结了个法印，星光在养尸真人背后凝成锁链，"星辰锁魂，定！"

    锁链"咔"地缠上养尸真人的脚踝，他踉跄着摔倒，招魂幡"啪"地碎成齑粉。

    失去控制的阴兵瞬间溃散，有的瘫在地上化为腐水，有的尖叫着往乱葬岗方向逃。

    韩枫的声音从山后传来："顾大哥！

    阴兵退了！"我转头望去，他正举着引火折子冲我笑，脸上黑一道红一道，像只大花猫。

    苏璃的金睛雕扑棱着飞回来，用脑袋蹭她的心，翅膀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应该是苍澜宗的女修用冰雾帮它止血了。

    李明突然拽我衣袖，我低头看见他里攥着半块镇尸符，符纸边缘烧得焦黑："顾大哥，刚才刚才我没给你丢脸吧？"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沾着血污，倒比平时鲜活了几分。

    "没丢脸。"我揉了揉他的头，玄铁剑在鞘里轻鸣，像是在应和。

    转头看向赵云，他正收了星辰锁，白玉剑回到鞘中："顾友，清微长老你要奇袭幽冥宗总坛，我们苍梧山带了三百弟子在山外候着，万剑阁、少林各派也有援军，天亮前能到。"

    我心头一热。

    之前清微长老只会尽量调派人，没想到竟能请来苍梧山的化神强者。

    赵云看出我的疑虑，笑了笑："幽冥宗近些年来祸乱修真界，各派早想除了这毒瘤。

    清微长老一封传讯，大家便都来了。"

    山风卷着腐臭味吹过，我摸了摸玄铁剑的剑柄。

    远处幽冥宗总坛的方向，阴云依然厚重，但云层里隐约能看见星光——是援军的法宝在飞。

    苏璃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顾尘，该回青云门了。

    清微长老和各位长老还等着听战报，商量下一步计划。"

    我点了点头。

    李明捡起地上的镇尸符，心地收进怀里；韩枫吹了声口哨，招呼他的火鸦队集合；赵云带着各派修士站在我们身后，星光从他们道袍上流淌下来，像条银河。

    回青云门的山路上，金睛雕在头顶盘旋，清鸣穿透夜色。

    我望着前方的山门，玄铁剑在鞘里微微发烫——真正的决战，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