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过，枝头的轻雪飘落下来，散落在众人的发梢肩头。江昱声音平和，将他所知的事情一一到来。

    在修仙界，突破仙道成仙者的能力还分为数种。有人偏好攻击类法术，也有人偏好治疗型的法术，还有一类特殊的人，类似凌舒玄这样的存在，能够看破天机，更有甚者能逆天改命。

    唯有这一类人，才有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四界的轮回，乃至生死。不过逆天改命本是极为凶险之事，更不可能任意而为。其中影响轮回的法术便是如此，若想操控一段特定的天命进入轮回，以另一种方式获得重生，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种代价便是一半的魂魄？”凤荀不由得诧异，“也就是，苏师弟杀了我，又付出了一半的魂魄把我送进轮回，让我借一只凤凰……得以重生？”

    修仙者都非常清楚自身魂魄的完整究竟有多么重要。一个不完整的魂魄不仅会失去很多能力，也会变得体弱多病，甚至在死后难以重新转世。因为魂魄的极度脆弱和不完整，他甚至有可能魂飞魄散。

    苏玉珩究竟想做什么？他大费周章杀害了凤荀，以他的能力完全有可能将凤荀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却又在最后关头救了他？

    “……实际上，珩儿的命……”江昱喟叹一声，“……也是大凶之命。”

    陆雅、文远和凤荀都吃了一惊。江昱苦笑一声，在他们惊异的目光下长叹了一口气，“我将他带回玄霄山后才知道他原来是大凶的命格。他的命格异常凶险，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他周围的所有人。然而那时——”

    随着江昱的话语，凤荀不禁回想起苏玉珩刚刚来到玄霄派时的模样。苍白、纤弱、像女孩子一样姣好的容貌，面对他时疏离又礼貌地假笑。明明是个比他还的孩子，却懂分寸得让人心惊。他过早地成熟，又过早地懂得了世态炎凉，因此他的眼底永远都带着一抹凉薄。

    和张少陵的离经叛道相比，苏玉珩就像是另一个极端。他乖巧又懂事，从来没有过任何忤逆之言，但在凤荀的记忆中，他或许未曾真正有过一刻开心的时候。

    “我无法抛下那么的孩子不管。”江昱似是陷入到回忆中，“在我还是一名玄霄派弟子的时候，我的师父就曾教导过我，渡劫成仙者所渡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劫数，更有他人的劫数。心怀为善，才能谓之仙道。”

    他轻叹：“我将他留在玄霄山，许他一□□炼，并对他的命格加以干预。可惜我能力有限，至今也不过是能够有所缓和。听你这样一，他最终还是影响了你。”

    凤荀想起凌舒玄当日在藏书阁中对他过的话。“仙尊本应是顺风顺水的大吉之命，可不知为何，命中竟带有一个重大劫数。此劫来源于一个大凶之命的人，想必你前世的真正死因是由于他。”

    那时凤荀还以为是张少陵影响了他的前世，现在看来……他命丧苏玉珩之手，那么这个害死他的真正大凶之命应该是苏玉珩。

    “师父对于苏师兄想如何处置？”陆雅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既然凤荀师兄已经明了前因后果，这位‘苏师兄’……”

    “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玄霄派。”文远吊儿郎当地开口道，“他既已杀了凤荀师兄，我们只需将他送出玄霄派就是。”

    “可我们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陆雅眨了眨眼，转头看向江昱，“师父以为如何？”

    “若他想做什么，为师倒有一点猜想。”江昱沉吟道，“荀儿，你重生之前，世上可还有凤凰？”

    凤荀摇了摇头，合拢双翼：“不曾听闻有任何凤凰的存在。那时南禺山已经被魔界所占，南禺山的灵兽均不知所踪。”

    “这就是了。”江昱微微抬起头，托着凤荀转向陆雅和文远二人，“珩儿许是需要凤凰的血脉。然而前世中，凤凰血脉已经断绝，他需要一个人转生而来，延续最后一只凤凰的生命。”

    凤荀一怔——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法。可是，难道就因为如此，他就被苏玉珩害死了吗？！仅仅为了一只凤凰的血？

    心底透出一抹凉意，似乎从里到外将他全身的血液都冻结成了冰。他讽刺地笑了一声：“原来我们这么多年的同门之谊还不及凤凰血脉的延续。”

    江昱摸了摸凤荀的头，就像时候那样。他的掌心温暖宽厚，带着安抚之意：“需要凤凰血才能驱使的法宝有很多，余下的，唯有为师返回玄霄派查阅古籍之后才能给你确切的答案。倒是你……”他低头向赤红的鸟看去，“……你想好解决这种形态的办法了吗？”

    “嗯。”凤荀把塞北冰草一事了，“师父可听过这种草药？”

    江昱笑了：“是‘冰和草’。它的确是恢复灵力的圣药，不过多数长在悬崖峭壁上，而且只能存活在冰寒刺骨的环境里。最重要的是，那里距离魔界很近……”

    他停了一下：“你们要心。”

    凤荀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头。

    “弟子还有一事。”凤荀趴在江昱的手里，忽地想起席间那名入魔的弟子，“九华云天宗之前入魔的弟子症状很是蹊跷，但弟子前世曾见过……这是一种名为‘□□’的侵蚀魔物。一旦被侵蚀，任何药物都没有作用，被侵蚀者会丧失理智，疯狂攻击其他人，并能把这种魔物的种子传染给其他人。”

    他的眼中带上了点担忧：“弟子觉得，或许近期仙魔之间会爆发一场战争。师父，师妹，师弟，你们要多加保重。”

    “没事。”文远笑嘻嘻地道，“我们肯定不会有事，倒是师兄你，还是那么喜欢操心。”

    “放心吧师兄。”陆雅吐了吐舌头，“我们好歹也修行这么多年了，不怕区区一个侵蚀魔物。”

    “不必担心我们。”江昱摸了摸凤荀的头，“等你恢复灵力，就回玄霄派吧。”

    凤荀点点头。

    “至于珩儿的事情，为师会处理妥当。”江昱轻轻叹了口气。对他来，苏玉珩依然是那个他带回来的、彬彬有礼的孩子。但苏玉珩既然已经露出端倪，他就不能坐视不理，至少要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挥去心头的一抹隐忧，江昱暗暗沉下心来。听凤荀的描述，苏玉珩已经突破仙道，甚至能观天机，算天命……修天命之人是不能看到自己的命的，就如同凌舒玄看不见自己的命格，苏玉珩也应该如此。

    然而苏玉珩看不见自己的命格，却能看透别人的。他究竟想用这些交错的命格做什么？江昱一时间不确定，自己此时如果插手，是成为命格的修改者，还是成为命格的推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