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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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烈火

    周生生把手扶上他动作中的双肩,这个举动使他停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眼睛。

    四目相对。

    他们头一次这样在欢爱时正视对方。

    她看着他那双还在情/欲中的,深黑的眼睛,还有每一根细细长长的睫毛。

    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挺,惹人夺目。

    想伸出手去,再次触碰他的睫毛

    ——每次摸他睫毛的时候,好像他都会有反应。

    但他却突然起身了。

    在完全无征兆的情况下。

    坐在床边穿戴衣物,眼神里的情/欲都仿佛在瞬间冷却,变得陌生。

    周生生也裹着毛毯起身。

    不知道该什么,她默默地看着他,视线延及他强壮而黝黑的背部肌肤。

    以前他的皮肤是带着少年气息的麦色金黄,健康,成长,富有光泽。

    那次画画,她见过他的luoti。

    他的身体很美,比所有她见过的油画中的西洋男人都美。

    不同于女性的柔软曲线,它自有它每条肌肉线条塑造的刚硬力度。

    他有直长的双臂,宽阔的肩膀,少年特有的并不显得过分发达也不过分瘦弱的胸膛,如同西洋神话中身形修长,体格健美的美少年……

    她时常在二楼看到他站在后院的夕阳光下,在井边仰头用水冲洗身体。

    因为练武而塑造出来的肌肉线条,湿润的黑发淋动,身体的每一寸似乎都在阳光和水珠的作用下闪闪发亮。

    但此时此刻,仍然是这具躯体。

    它却变得更加黝黑,强壮。

    宛如她今日在林中遇见的那些参天的,冷漠的,岿然不动的大树。

    他的身上有隐匿在黝黑的肤色中的各道伤痕,长长短短,参差不齐,明明只是穿衣服的动作,却也能让他整个后背的肌肉明显地突出。

    此时此刻,因为她的视线盯着,他停下动作,看她。

    她扬扬下巴,示意了一下,“你背后的伤是因为仗吗?”

    他垂头扣着扣子,漫不经心:“你想知道?”

    “嗯。”她很肯定的点头,盯着他的背:这么多年,他究竟遭遇过什么事呢?

    突然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捏住下颌,唇覆上来。

    冰冷冰冷的味道,他身上男性凛冽的气息。

    唇分开,手仍没放,他望着她。

    微露出的肩胛,火光下白皙又透亮的肌肤。

    神情娇媚而天真。

    有段时间,他很想知道以后有哪个男人,可以得到他的姐——连用一瓶香水,都可以花五百银元从法国进口的姐,每一寸皮肤都如珍珠般珍贵的姐。

    有谁可以抚摸她,进入她,占有她,品尝她身体的每一寸。

    他猜测过所有他陪她见过的男人。

    但没有一个人。

    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配得上她姐的这副珍宝般的躯体。

    没有。

    他时常在梦里梦见她,却始终觉得在现实中得到她是一件无法想像的事情。

    但是今天——

    他终于知道,原来他也可以得到他的姐,从她的第一次到最后一次。

    不管怎么样,她今天没有对他生气。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他,抑或者,此时在这样万籁俱静,屋内火炭燃动,窗外雪花覆盖,最适合怀旧的夜,她对他的愧疚感蓦然占了上风。

    “我是骗你的。”周生生突然开口:“今天我那几年完全没有想过你是骗你的。”

    平常就算是和朋友约好逛街,自己没有出现也会觉得愧疚,更何况是一个跟在自己身边快十年的人,她不会完全没有感觉的。她知道自己利用了他对她的忠诚,是要去找他,可最后还是一走了之,在明明知道他肯定会因为自己受重罚的情况下。

    “而我当初没有去找你是因为,我觉得你……配不上我,所以没必要多做纠缠,而且就算你跟着我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触及他的眼神。

    他望着出这些话的她,眼神冷酷得可怕,似乎静静地在:你继续,如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的话。

    周生生怔怔不再言语。

    起身离开。

    “……”

    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房门从外面扣上。

    周生生裹着被子倒下去,抓着枕角,可恶,可恶,可恶!

    她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一瞬间对他心软起来。

    与此同时,右侧的隔壁房。

    “唉,现在的孩真是有精力啊,爱爱恨恨的,真经得起折腾。”王若祺正撑着手臂,以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完完整整的听完了里面所有的动静,“啧啧啧啧,王贺这家伙还是真是苦大仇深。”

    在床上那么起劲,一旦下了床就跟陌生人一样,到现在还忘不了对他家姐冷硬一下。

    所以周生生还不相信,王贺这个人,在督军的教导下,早不是从前那个匍匐在她脚下的少年了。

    她评判着,视线下滑,望到她身边睡着的张都督。

    爬过去,玩弄着他的衣襟,“督军,要不咱们也来一下。虽然咱们已经离婚了,不过我都来跟你猎了,偶尔来玩一玩也无妨。实话,我觉得督军这方面比他厉害。”

    她着明明男人听了都会觉得兴奋的恭维话,还若有若无地推了他一下,可张督军就是没动静。

    王若祺知道他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休息。

    他一向没这么早睡。

    但她也了解他,若是他决定只是睡觉,那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影响他做的决定,即便天塌下来都是如此。

    这么多年,她早就学够了。

    “真没趣。”

    她转过身去,用双手撑着下巴,露出某种怀念的神色:“还是我的美国男友保罗有趣。”

    完静了一会儿,转过眼看他。

    原本就不指望着他会因为这句话有动静,所以现在看着他果然没动静,心里到底也就没多失落。

    “不听了。”翻了个身盖被子:“睡觉。”

    第二天上午,他们仍旧出去猎。

    大太太和三姨太因为昨天晚上和二姨太一起睡,接连被传染上了感冒,三个人只好仍旧待在房子里,出来的人只有督军,王贺,王若祺还有周生生。

    因为昨天晚上的关系,一些被风雪吹拢的柔情很快又被吹散开。

    周生生觉得昨天晚上的自己傻透了,居然会因为他救了自己而一瞬间对这样的人有了动容,跟他……了不,还莫名其妙地出那么多有点点带着认错的话。

    虽然吧,她的确认为自己也是有错的,但错误的绝大部分肯定不在她。

    因这,一早上,她都没跟他话,一直骑着马跟在王若祺身边。

    虽然跟王若祺不太熟,但她毕竟是女生,陌生人,跟她完全没有关系,反而比较有安全感,而且看她猎其实也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

    她的枪法不输男生,反正她看着,不输督军和王贺。

    “我的枪法都是督军教的。”

    这时,她已经中了一只野鹿,由身后的随从上去拾捡。

    “是吗?想不出来督军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王若祺笑了,“你以为他是抱着我手把手教的,错了,他是直接把我扔丛林里,不到一定数额的猎物不准出来。”

    “……”周生生惊讶了。

    王若祺却似乎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骑马前进道:“我的所有一切都是督军给的,连命也是督军救的,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在督军身边了。他身边所有男人能做到的事,我都能够做到。因为我很好胜,我也讨厌别人看不起我,而且我也想要督军注意我。”

    好像她跟她这些话完全没有不妥似的。

    对于不认识的人,周生生很难立刻就跟她聊到家里的话题,但王若祺显然觉得这没有什么。不过这样,也并不显得她多嘴多舌,反而更让人觉得她是真的心胸坦荡。

    “那你就是这样和督军日久生情吗?”

    “噗嗤!”一声,王若祺笑出来,“周生生同学,你脑子里都是什么?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浪漫的事情,你觉得督军那个人会跟人日久生情吗?”

    “可你不是和他——”

    “没错,我是和他结婚了。不过那也只是一个条件而已。实话,我很的时候就迷恋督军这种很有气概的男子。虽然可能在你眼里,他没有王贺帅,那么有酷劲,但在我眼里,在我十岁那年救我的督军骑在马背上,面容冷酷从容的样子是世间最好的画面。如若你跟督军接触久了,你也会明白,在那张貌不惊人的面容下,他是真正睿智而深沉的,是英雄。”

    虽然她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崇拜,但周生生已经默默在暗地里反驳了她几个观点。

    第一,她绝对不觉得王贺帅,更不觉得他酷!以前或许有点被他那种脸所蛊惑,但是她现在知道,王贺那张脸下面的心肠都是黑的,又气又自私,又自以为是又冷若冰霜,现在的她已经完全认清了他的真面目,督军对她来反而还是好的。

    第二,即便督军是好的,她也绝对不会想要去接近这种看起来就十分残忍有计谋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在这种人身边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实际上,她觉得这个统治华城的督军也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不开明也不正义,更不解放自由,他爱好专权,他是腐朽和野蛮的代表。

    当然,这些话,当着王若祺她是肯定不会的。

    “那你为什么和督军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