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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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瑶眨着眼,亮晶晶的一双眼,格外好看,道:“祖母送的,我当然是宝贝的,但是表哥送的,我也很宝贝,我时常听祖母,表哥在边关镇守河山,年纪也就比我长了几岁,已经为报效祖国出一份力了。而且在外面面对的都是一些凶狠的蛮子,边关的气候又不好,表哥从来不喊苦不喊累,和京中那些长辈们口中所言的纨绔子弟完全不一样……”

    几句话得顾老太太和蔺绍安同时一愣一愣的。顾老太太不免想,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会话了?

    也不知道谁教她的……

    蔺绍安也听出来了,他的表妹在变着花样儿夸他,但她总是拿哪个哪个长辈的做总结,似乎都是听来的那样。

    蔺绍安含笑收下了她的赞美之词。

    三个人又在正堂内聊了一会儿,大房那边领着两个孩子徐徐赶至。

    听侯府世子来了,无论如何肖氏都得来看一看,大房的两位哥哥也对忠顺侯慕名许久,虽老侯爷是在外血拼战场的武官,京中不少文官还有武官都对其非常钦佩之。

    顾老太太看到两个孙子都来了,特别是嫡长孙顾钧书,自从前一夜的变故以后,确实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和蔺绍安话时自持身份,既有礼貌,也不卑不亢。

    顾钧祁倒是没什么变化,他本身就很优秀,不管是读书也好,与人相处也好,挑不出什么毛病。

    肖氏看着顾钧书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至于前夜顾云瑶和顾钧书在祠堂里了什么,顾云瑶又是用什么方法改变了她,则不得而知。但肖氏看着顾云瑶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了……秀外慧中,天生聪慧。

    吃过午饭,两位长辈和蔺绍安多聊了一会儿,顾云瑶则和两个哥哥在院子里玩耍。府内的大爷和二爷因早朝还没有归家,蔺绍安此次来的比较匆忙,在没有通知顾府人的情况下,一骑红尘加上一马车赶来了顾府,但不是全无准备,除了为探望顾云瑶带的礼物以外,府上每位都有一份。

    大爷和二爷的礼物收在滚边雕花的盒子里,还不知道是什么,看上去很贵重。

    大房两位公子的一样,蔺绍安事前了解到,他们两人是双胞胎,往常来探望顾云瑶时也是见过的,只是那时候他们都还是个头很的孩子,如今身量都已经拔高,足足到了他胸膛的位置。

    顾钧书和顾钧祁收到的是毛笔,用上好翡翠美玉雕的笔身,上面的软毛刷,听蔺绍安,是用关外的狼毛做的。还是他特地猎的狼。

    当得知他在外面还能猎狼玩,原本已经收敛态度的顾钧书,一时好奇心大起,问东问西的想知道那边的环境是如何样子的,他一直很向往大漠孤狼的感觉,天高地广,不像是京城四四方方的将人当成困兽一样困在里面。况且顾钧书以往就喜欢搞些舞刀弄枪的玩意儿,顾云瑶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蔺绍安要带他走,他可能会跟着走。

    若不是肖氏拦住顾钧书,叫他少缠着她的表哥少一点话,顾钧书很可能拉着蔺绍安要从白天讲到黑夜不停歇。

    以为顾钧书有了长进,可能光有觉悟还不够。被肖氏“驱逐”到院中的顾钧书,开始蹲在地面戳雪玩。一夜的堆积,这次雪下得比前些日子还要大,已经没过了脚踝,到半截腿肚的位置。

    顾钧祁发现,顾云瑶始终盯着正堂里面看,但是她们长辈找她表哥话,把他们几个孩子支出来,应该是有一些什么他们孩子不能听的事情吧。

    正堂内,顾老太太已经不复先前的和颜悦色,忽然表情严肃地道:“不知世子此次前来,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吗?”

    肖氏愣了一下。

    顾云瑶在的时候,肖氏从外面走来,看到他们三个人有有笑,感情是极好的样子,怎么老太太忽然变了一个脸?

    蔺绍安嘴角还是含着笑,和肖氏想的一样,顾老太太怕是忘了刚才他们还和乐融融的情形,此刻将他推得这么远是做什么。

    蔺绍安道:“扰了老夫人,还有夫人等人,是晚辈的不是。只是想来瞧瞧表妹,在边关的时候,我常听父亲提起表妹的事情,听她病了,病得不轻。去年父亲便想回京城来看看,但是因有皇命在身必须镇守边关,若没有陛下的圣旨,边关的将领不允许轻易离开。”

    顾老太太也明白,将领是一个军中的标杆,必须做表率,既有皇命在身,那便不允许随意走动,否则是触犯条例与皇命的行为。

    但是好端端的,未曾见到侯爷那边派信来,近期会差世子来府中做客。蔺绍安这客做得确实是唐突了。

    顾老太太虽然老了,还不糊涂,往年都是如此,他们家如果二爷没有行动,主动找侯府那边的人事情,侯府那边基本不与这里走动。蔺氏去了以后,只顾云瑶一个孩子还与侯府的人有血脉关系,她一个孩子夹在两家中间,必然是不好受的。

    心里想了一番,顾老太太忍不住抬头看向院子里,三个孩子正凑在一起些什么,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内容。

    顾云瑶的一个,被夹在两个哥哥的中间,脸上扬着笑脸,表情灵动。

    她又有些不忍。若是……若是能和侯府重修于好,顺了蔺氏去前的心愿,有一个侯府的家世做门面,将来撑住顾云瑶一点,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就算是为了她的孙女好。往后有个靠山,哪怕她走了以后,她的孙女还能有其他世家大族照应。

    顾老太太垂下手,有些疲惫:“云瑶这孩子,从受的苦便比别人多。虽是我顾府嫡长孙女,锦衣玉食,能满足她的,我这个做祖母的,会尽量去满足她,可她从失了娘,世子常年在外,应是明白人,母亲不在身边,对一个年龄尚的孩子来意味着什么。我虽疼她,怜惜她,却也不能带来只有她母亲能带来的一些东西。”

    一番话得肖氏也动容了,眼圈隐隐有些发红。想起顾云瑶病中的那段日子,身为她的父亲,二爷不常去看她。她痛到极致的时候,只能闭着眼伸手到处乱捞,捞到过老太太的手,也捞住过她的手。然后紧紧抓住就不想轻易放了。

    是怕身边的人走了,没有一个陪伴吧。

    那段时日,肖氏也陪过她不少时候,当真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照料,甚至和大爷提过,倘若二爷不疼这个孩子,就过继到她的名下,做她的闺女养在身边也好。被顾德彬驳回了,首先他们已经育有两个儿子,若是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才能从族中拨一个孩子过来过继。

    顾老太太的语声里满是伤感,一时难忍深埋于心中许久时候的悲痛,两只老眼竟然含泪了:“她母亲走前,还念着娘家的好,虽嫁至顾府,却不想断了骨肉亲情,也望云瑶这孩子不能忘。”

    着着,顾老太太竟生生地想要求他,肖氏从来没见过老太太像如今这样对一个人低声下气,一切都是为了顾云瑶日后的去路做算。

    顾老太太道:“你是她的表哥,是她的亲人,你们身上都流着侯府的血,会对她好。她母亲去了,那件事都怪我,怪我……”

    顾云瑶和顾钧书着话时,总是不安分,时不时扬起头朝正堂内看。她看到祖母好像一瞬间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表情憔悴,着什么。她看到她的表情,心里也像插了刀一样,疼得能滴血。

    祖母是不是又在自责了?

    母亲走的那件事,根本不怪祖母……

    顾钧书看她总往正堂里看,有点郁闷,可能是家里来了一个稀客,且是一个外表非凡的稀客?

    顾钧书用手阻住她一些视线,终于叫她回过神来看自己。顾钧书问道:“瑶儿妹妹,你怎么总是在看你表哥?是不是看他生得好看?”

    顾钧祁一直立在身边一棵树下,树上挂了许多的雪,还没有融化。他背靠树干,朝正堂里看了看,也淡淡道:“自然是比你好看的。”

    顾钧书耸眉,道:“我们兄弟二人长得一样,你她表哥比我好看,就是在你也长得丑。”

    顾云瑶有点头疼,有时候实在佩服顾钧书的逻辑观念。

    她有点心不在焉的,没再继续听顾钧书与弟弟顾钧祁两人的斗嘴,还往正堂里看,突然发现她表哥的一双年轻俊美的眉眼,也往她这边看来。嘴角含着笑,两片薄唇上下动了动,了几个字,顾云瑶离得太远,听不见声音,但是她的祖母却像松了一口气,面容忽的缓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