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地狱游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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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梦惊魂隔世飘,

    千山暮雪见妖娆。

    偶因记起无椽笔,

    直教庸人乱画瓢。

    ——题记

    这一天终于来了,但来的有些措不及。

    王六的眼睛睁的特别大,看着一行送葬的人,有些窃窃私语,有些表情凝穆,有些哽咽不已。

    新来的院长用不很标准的普通话为他致着悼词,感情很是真切:

    王六同志是我市著名的医学专家,亭洲人民的骄傲。

    青年时代和许许多多同龄人一样,饱经了生活的磨难。

    他从乡医干起,直至成为人民群众信赖的好医生。

    他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总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敬业爱岗,默默奉献王六同志为人忠厚、襟怀坦白谦虚谨慎、平易近人生活节俭,艰苦朴素家庭和睦,邻里团结。

    他在病榻中始终关心着医院的建设和发展,尽最大可能不给单位增添负担,以顽强的毅力和病魔做斗争,在病危时告诫家人,他去世后丧事从简,不要铺张浪费王六同志的逝世,是我市医疗界的重大损失,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好专家。

    我们要学习他那种济世为民、兢兢业业的奉献精神那种勤求古训、不断创新的优良作风那种为人正直,忠厚质朴的高尚品德。

    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为亭洲卫生事业发展更作贡献

    听着秦院长对自己一生的评价,王六自己也有些感动。

    想不到活着的时候没有多少可供激动和喜悦,死了还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王六想到了那一天清晨,听新来了一位院长,想交代几件后事,特别是个人的医学论稿出的事,叫儿子王七去请领导到病榻前一叙,从上午到晚上,没看到一个人影。

    后来七,领导临时有急事,到外地开会了。

    当时他的内心还很有些想法。

    现在看来要不是七根本没去请,要不领导真的有急事。

    他差一点有些冤枉人家。

    灵车缓缓启动,鞭炮声中似乎听到了妻子的哭泣。

    这贱女人,活着的时候对老子一百个不满意,死了才假惺惺。

    还有那不争气的王七,眼睛都没有红。

    老子把他养这大,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媳妇谈了几个,钱花的不少,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进门,落得没有一个孙子辈为老子送葬,还不知道老王家会不会绝后。

    想到这些,王六自己也有些悲伤,到阳世来了六十多年,凭着一双,救了那么多人,要好事做了不少,临了还留这些遗憾。

    但这些不是王六能左右的。

    王六知道,从今以后,他只能蜷缩在那个玉石盒里,在两尺见方的天地里翱翔。

    看到那个玉石盒,王六稍微有些满意,这浑子总算舍得花一回钱,让老子的肉身不至于一下葬就散落满地,被蛇虫鼠蚁咬得满散花。

    王六口中骂骂咧咧。

    也难怪,突然之间的确有些接受不了。

    秋风起兮,天地一片苍茫。

    王六抬起头,看着一众亲人朋友毫无留恋地离开,他想叫他们等等,可是无论怎么喊叫,就是发不出声音。

    想到从此阴阳陌路,他只好锤磴脚。

    但生命就是这样,人生能够错过很多风景,就是不会错过死亡。

    无论死亡之车迟来早来,你始终都会赶上趟。

    这句话有些哲理,王六开始又佩服自己的智慧了。

    他想百年之后,那些他所认识的都将和自己一样成为一杯黄土,蜷缩在方寸之间,他有些阿q式的,索性摊开双臂,躺在阴暗和冰冷的地上了。

    好长时间没有这样舒舒服服地睡个安稳觉。

    天色暗了起来,这要在平常,早就是吃晚饭的时候。

    王六想起那老女人拖长的声音,不温不火,这一刻突然感到温暖。

    正想到温暖,肚子上不知被什么踢了一脚,王六翻身坐了起来,正想发火的时候,见两个蒙面大汉站在跟前,一个戴着草帽,一个戴着斗笠,面目极狰狞。

    只听戴草帽的矮个子大声吼道:

    “起来,起来,还在这里躺尸。”

    “老子不在这里躺尸,还能去做事撒。”王六有些怒气。

    他听,对这些牛鬼蛇神一定不能客气,要不将来吃亏大大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些亘古不变的道理,王六记得烂熟。

    “你娘的个屁,还敢跟老子顶嘴。”只见那高个的家伙一根长鞭向他抽来。

    王六眼疾快,一只紧紧地握住那根褐色的长鞭。

    “要干嘛?阴间没有王法?”王六大声吼斥。

    太阳穴上的青筋一瞬间就爆了出来,声调也盖过那鬼几分。

    那高个子鬼似乎有些预料不到,想不到这狗日的还火气这么大。一根长鞭就这样僵持着。

    差不多有个十来秒,那矮个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原来是王先生。”王六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寻思道:是不是遇到了故人?

    “王先生不记得偶吧?那一年偶还找你看过病。

    拉痢拉得要死,王先生叫偶找几棵痢症草。想不到神啊,高人!高人!”那厮一口一口个“偶”,王六实在听不出是哪里口音。

    不过,还是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王六松了中长鞭,也向他哈哈笑着。

    这笑有些暧昧。

    听到矮个子这样,那高个子也柔和了很多。

    :“王先生,我们是当差的。他是牛头,我是马面。按照惯例,王先生要和我们去走一趟。例行例行公事,还请王先生多担待。”

    “啊,是牛头、马面兄弟。”王六的脑壳正高速地飞转。不论怎么,遇到熟人好办事。马上转了口风,很是和颜悦色。

    但一直记不起那牛头是何方神圣。

    “王先生初来咋到,有些规矩可能还不清楚,”牛头兄弟接着马面的话:“以前,对阳间来的一律先打五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这叫破孽;

    然后丢在沸水